第9章 第三次回響
- 無盡回響:我的死亡沒有CD
- 陸錦珩
- 1934字
- 2025-08-23 13:27:25
絕對的黑暗。被撕碎的劇痛。意識湮滅。
……然后……
冰冷粗糙的地面。嗆人的塵土味。肺部的灼痛。
張十安再一次在劇烈的咳嗽中睜開眼,發現自己癱坐在鎮口的土路邊。時間似乎是午后,與他最初降臨的時間點相近,但絕非完全相同。
他猛地摸向全身——警服、手槍、鑰匙、染血的記錄紙,甚至那枚銀礦石吊墜,全都還在!上一次循環中死亡前獲取的所有物品和完整的記憶,都得以保留!
但這一次重生的時間點……遠處隱約傳來的嘈雜人聲和盧克警長的咆哮,明確告訴他——他回到了剛剛開槍打碎鎮長家煤油燈,制造了混亂之后的那一刻!
“非固定重生”沒有給他任何喘息規劃的機會,直接將他扔回了危機爆發的臨界點!
“媽的!”他低罵一聲,連滾帶爬地起來。比爾很可能已經像上次一樣,提前埋伏在了通往礦坑的必經之路上!
不能再去那條路!
他的目光瘋狂掃視,瞬間選定了一個方向——鎮子的另一側,那片他從未探索過的、更加破敗混亂的棚戶區!那里地形復雜,廢棄物堆積如山,或許能提供更好的掩護和迂回空間!
他毫不猶豫,轉身就朝著那個方向發足狂奔,完全不顧身體的酸痛和心靈的疲憊。
新的路線異常難行。他跌跌撞撞地穿過堆滿廢木料和生銹鐵皮的荒地,跳過臭水溝,在低矮破舊的棚屋之間狹窄的縫隙里擠過。每一次遠處傳來腳步聲或人聲,他都如同驚弓之鳥,立刻撲倒在垃圾堆或破屋的陰影里,心臟狂跳著等待危險過去。
有兩次,他幾乎與搜尋過來的鎮民擦肩而過,全靠這些廢棄物和陰影才勉強躲過。
他不敢停歇,依靠著對小鎮邊緣的模糊判斷,拼命向著遠離鎮長家和主街的方向移動,同時大致朝著礦坑所在的方位迂回。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喧囂似乎暫時被甩開了一段距離。他躲在一個半塌的羊圈里,靠著朽木柵欄劇烈喘息,汗如雨下。
必須整理一下思緒。雖然成功躲開了比爾和最初的圍捕,但他依然對礦坑的具體位置只有個大概方向,這片區域他完全不熟悉。
就在他稍微平復呼吸,準備再次起身尋找路徑時——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枯枝被踩斷的聲響,從他側后方不到五米的一堆廢棄木桶后傳來!
張十安全身的血液瞬間涼了!他像被電擊一樣猛地彈起,瞬間拔出腰間的手槍(盡管他知道自己槍法爛透),顫抖著指向那個方向!
“誰?!出來!”他聲音嘶啞,充滿了恐懼和虛張聲勢。
木桶后沉默了幾秒。
然后,一個佝僂的身影,極其緩慢地站了起來。
是老獵人湯姆。
他依舊穿著那件破舊的皮襖,臉上布滿風霜的刻痕,眼神如同冬日的湖水般冰冷沉靜。他的目光先是銳利地掃過張十安指著他的槍口,然后又落在他那身警服和因為狂奔而狼狽不堪的身上,最后,定格在他那只因為緊握而指節發白的、攥著銀礦石吊墜的手上。
湯姆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波動。
他沒有拿出他的獵槍,只是用那雙看透荒野生死的老眼盯著張十安,沙啞地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融在風里:
“外鄉人,你跑錯方向了。礦坑在另一邊。”
張十安愣住了,舉槍的手微微顫抖,完全沒料到對方會說這個。
湯姆似乎懶得再多解釋,只是用下巴朝他來的方向微微一點:“比爾帶著人,像嗅到血的鬣狗,守死了所有通往礦坑的主路和小徑。”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張十安手中的礦石,“你拿著那個,是想去送死,還是……”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愈發深邃,仿佛在評估著什么。
“……真的想去那里做點什么?”
說完,他不再看張十安,仿佛只是隨口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轉過身,佝僂著背,像是要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但卻又極其自然地、看似無意地,朝著某個堆滿枯枝的角落走去。
而在轉身的剎那,他的手臂似乎極其輕微地、朝著某個被大量枯藤掩蓋的、極其隱蔽的墻洞缺口示意了一下。
那缺口后面,似乎是一條通往鎮外荒原的、不為人知的狹窄路徑。
然后,湯姆就像真正的老人一樣,慢吞吞地開始整理那些枯枝,再也沒有看張十安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張十安的心臟狂跳起來,舉著槍的手緩緩放下。
他明白了。
湯姆沒有救他,沒有提供任何明確的幫助。他甚至沒有承認自己給出了提示。
他只是“恰好”出現在這里,“隨口”告訴了他獵犬布防的位置,并且“無意間”暴露了一條可能的安全路徑。
這是一種極度謹慎的、不留任何把柄的、屬于老獵人的“善意”。或者更準確地說,這是一種投資。他在這個穿著死人衣服、拿著礦石、惹怒了鎮長的外鄉人身上,看到了一絲或許能打破現狀的、微弱的可能性。
信,還是不信?
張十安只猶豫了不到兩秒。
他看了一眼湯姆那仿佛與周圍廢墟融為一體的佝僂背影,又看了一眼那個隱蔽的墻洞。
然后,他收起槍,壓低身體,像一道影子般,毫不猶豫地鉆進了那個墻洞之中,迅速消失在枯藤之后。
在他身后,老獵人湯姆整理枯枝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混濁的老眼望向墻洞的方向,片刻后,又繼續慢吞吞地干活,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風穿過廢棄棚屋的縫隙,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張十安的新循環,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布滿未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