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選賽的報名截止日還有三天，訓練室的白板上貼滿了各戰隊的資料卡。陳默用紅筆在“烈火二隊”的名字旁畫了個圈——那是上屆預選賽的亞軍，也是他們分組里最棘手的對手。林宇盯著卡片上的打野照片，那人握著手機的姿勢和陳默有些像，指節處同樣有層薄繭。

“他們的打野叫沈野，”陳默突然把一杯冰美式推到林宇面前，杯壁上的水珠滴在戰術板上，暈開了“反野路線”四個字，“以前是我的替補，最擅長用鏡打節奏壓制。”

林宇剛要開口，訓練室的門被推開了。張總手里捏著份合同，臉色比窗外的烏云還沉：“贊助商那邊出了點問題，說要是預選賽進不了前四，明年的合作就……”他沒說完，卻把合同往桌上一放，封面上的“終止協議”四個字刺得人眼睛疼。

周寧突然攥緊了手里的筆，筆芯在紙上戳出個洞：“是因為上次友誼賽贏了職業二隊？我聽說他們老板和烈火戰隊的經理是朋友。”

“別亂猜。”陳默把合同合上，卻被林宇瞥見里面夾著張照片——沈野和贊助商老板在酒局上碰杯，兩人笑得格外熟絡。李逸的拐杖“咚”地撞在桌腿上：“他們想搞小動作？”

“搞小動作也得有實力接招。”趙陽突然站起來，他剛拆了腳踝的繃帶，走路還帶著點瘸，“明天開始加練到五點，我邊路能抗壓到死。”

那天晚上，訓練室的燈沒滅過。林宇練鏡練到指尖發麻，屏幕上的殘影晃得他頭暈，可每次想歇口氣，就看見陳默在角落里翻舊錄像帶——那是十年前烈火戰隊奪冠的比賽，畫面里的陳默還穿著隊服，用露娜在龍坑秀出四連超凡。

“鏡的核心不是秀操作。”陳默突然按下暫停鍵，畫面定格在沈野的鏡穿墻反打的瞬間，“是算準對方技能CD。你看這里，他在對方輔助交完閃現后才開大招，就是吃準了沒人能打斷他。”

林宇跟著調整打法，果然順暢了不少。凌晨三點時，周寧端來碗熱湯面，碗底臥著兩個荷包蛋：“張總剛才發消息說，明天有媒體來拍訓練日常，讓我們別太嚴肅。”

“拍就拍唄。”李逸咬著泡面叉子笑，“正好讓他們看看，破曉戰隊不是軟柿子。”

可第二天來的不是體育媒體，是家娛樂報社的記者。攝像機對著林宇拍時，女記者突然問：“聽說你們教練陳默當年是被烈火戰隊開除的？因為決賽時故意放水？”

訓練室瞬間靜了。林宇看見陳默的手指猛地攥緊了戰術板，指節泛白。趙陽直接把礦泉水瓶往地上一摔：“你胡說什么！”

“我只是聽說。”女記者舉著話筒往前湊，“畢竟當年烈火戰隊明明能奪冠，卻在最后一局突然換了全替補陣容，陳教練作為主力中單，卻在后臺發著高燒……”

“夠了。”陳默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要拍就拍訓練，不拍就走。”

記者悻悻地走了，留下滿室的低氣壓。林宇想起昨天在陳默的筆記本里看到的話：“2019.10.27，發燒39度，堅持打完比賽，0-3。”后面畫了個哭臉，像個委屈的小孩。

“別聽她胡扯。”陳默把筆記本合上，卻不小心掉出張舊照片——五個穿著隊服的少年擠在領獎臺上，中間的陳默舉著獎杯，笑得露出虎牙。“當年是我自己要退役。”他聲音很輕，“打職業太苦了，想回家陪我媽。”

沒人信，可沒人戳破。那天下午，網上突然爆出“破曉戰隊打野林宇深夜泡吧”的新聞，配的照片卻是上周李逸去醫院復查時，林宇扶著他在便利店買水的樣子。周寧氣得發抖：“他們故意P圖！”

“沉住氣。”陳默卻異常平靜，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放，屏幕上是沈野的直播畫面——那人正在教粉絲怎么用鏡反制云中君，言語間總帶著點嘲諷：“有些戰隊的打野啊，連鏡的被動都沒摸明白，還想打預選賽？”

林宇突然笑了：“他急了。”

“他不是急，是怕。”陳默點開賽程表，預選賽首戰就是破曉對烈火二隊，“沈野當年是我帶出來的，他知道我的戰術習慣，更知道我會怎么教你們。”他突然在白板上畫了個圈，“明天比賽，我們打速推流。”

速推流是冷門打法，靠前期推塔壓制經濟，可風險極大，一旦被拖到后期就很難翻盤。趙陽摸著下巴點頭：“我可以拿劉禪，帶干擾直接拆塔。”

“我用孫臏，加速推線。”周寧立刻翻出輔助攻略，“中路讓李逸拿周瑜，燒塔快。”

李逸舉著拐杖敲桌子：“包在我身上！”

比賽當天，場館里坐滿了人。當破曉戰隊的陣容亮出來時，解說都愣了：“劉禪、孫臏、周瑜……這是要打速推？可烈火二隊拿的是后期陣容啊！”

臺下突然傳來起哄聲，林宇看見沈野坐在觀眾席第一排，正對著他比口型：“輸定了。”

開局三分鐘，趙陽的劉禪直接越塔拆了下路一塔。周寧的孫臏開著加速跟上來，兩人配合著又拆了二塔。解說激動地拍桌子：“我的天！破曉戰隊五分鐘拆了兩座塔！”

可沈野的鏡突然在中路發難。他蹲在草里秒掉了李逸的周瑜，順勢拿了中路一塔。陳默在場邊喊：“別管他！繼續推上路！”

林宇的鏡跟著趙陽往上路沖，卻在河道被沈野繞后包夾。千鈞一發時，周寧的孫臏突然開大招沉默，趙陽的劉禪頂著塔傷拆塔——當上路高地塔轟然倒塌時，全場的歡呼聲差點掀翻屋頂。

“還有最后一座水晶！”解說的聲音都在抖。可就在這時，林宇的手機突然卡了一下——屏幕上的鏡原地頓了半秒，被沈野抓住機會秒掉了。

“怎么回事？”周寧急得快哭了。林宇盯著手機，突然發現充電口有點發燙——早上來的時候，贊助商“好心”給他們換了新充電器，說是“專用快充”。

“別管手機！”陳默的聲音穿透嘈雜的賽場，“周寧開干擾！趙陽強拆！”

周寧的手指都在抖，可還是精準地按下了干擾。趙陽的劉禪頂著水晶的傷害猛敲，李逸的周瑜在后面放火墻堵退路。當水晶爆炸的瞬間，林宇的手機徹底黑屏了。

全場寂靜了三秒，然后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記者們涌上來時，林宇看見沈野站在原地，臉色鐵青。陳默走過來拍他的肩，眼里帶著笑：“當年我沒教他的，今天你替我教了。”

頒獎時，贊助商老板突然湊過來握手，笑得一臉和善：“小林啊，剛才手機是不是出問題了？我讓技術部給你換個新的。”

“不用了。”林宇往后退了步，正好撞進隊友們的包圍圈里。趙陽摟著他的肩笑，周寧遞來瓶冰鎮可樂，李逸舉著拐杖比耶——陽光透過場館的玻璃照進來，落在每個人的臉上，亮得晃眼。

回去的路上，張總突然說：“烈火戰隊的經理剛才聯系我，說想簽林宇去一隊，年薪是現在的十倍。”

林宇愣了。周寧的臉瞬間白了：“你要去？”

“不去。”林宇把可樂罐捏扁，“破曉戰隊缺一不可。”

趙陽突然大笑起來，捶得他后背生疼：“算你小子有良心！”

陳默在旁邊沒說話，卻偷偷往林宇包里塞了個東西——是塊舊電子表，和他手腕上那塊一模一樣，表鏈上的戰隊徽章擦得锃亮。

訓練室的白板換了新的賽程，下一個對手是上屆冠軍戰隊。林宇打開手機，看見母親發來的消息：“你爺爺今天能自己走路了，他說等你打KPL正賽時，要去現場給你舉牌子。”下面附了張照片，老人舉著寫著“林宇最棒”的紙牌，笑得滿臉皺紋。

周寧突然喊：“快來練新戰術！陳教練說要打四一分推！”

林宇跑過去時，正好撞見李逸在偷偷練不知火舞，拐杖靠在桌邊，像個忠誠的伙伴。趙陽在邊路和人偶對練，汗水順著下巴滴在手機屏幕上。陳默在黑板上寫著什么，陽光落在他的白發上，竟閃著點金光。

窗外的蟬鳴又響了，夏天還沒過去。林宇摸出那塊舊電子表戴上，時間正好指向下午六點——是他們第一次打贏訓練賽的時間。他看向隊友們的背影，突然覺得，所謂的王者之路，從來不是拿到多少獎杯，而是身邊有群人，不管順境逆境，都愿意和你并肩往前走。

訓練室的燈又亮了，屏幕上的“歡迎來到王者榮耀”響了一遍又一遍。這一次，林宇聽見的不只是游戲音效，還有五顆心一起跳動的聲音，震得他耳膜發燙，卻暖得讓人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