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正月十五還有三天時,宋陽收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信紙是粗糙的草紙,上面用朱砂畫著五塊拼在一起的玉佩,下方只有一行字:“子時,煤窯藏寶閣,了卻三百年恩怨。”
宋陽把信紙鋪在桌上,指尖撫過朱砂畫的玉佩——和他手里的五塊玉形狀分毫不差。他抬頭看向窗外,雪下得正緊,把整個縣城裹得一片白,連宗祠的屋頂都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這是鴻門宴啊。”王奎搓著手走進來,手里捧著個銅爐,“知府那邊已經調了五十個捕快,都扮成老百姓,在煤窯外等著。只要江北殘刀的人一出現,就把他們圍起來。”
宋陽沒說話,從懷里掏出那五塊玉佩,一塊一塊擺在信紙上。“江”“北”“殘”“刀”四個字正好拼成一個方形,中間空著的位置,恰好能放下最后一塊沒有刻字的玉佩——那是他從祖父的遺物里找到的,玉面光滑,只有邊緣刻著一圈細小的花紋。
“這最后一塊玉,到底是干嘛用的?”王奎湊過來,盯著那塊無字玉,“難道是打開藏寶閣的關鍵?”
宋陽拿起無字玉,對著燈光照了照。玉里隱約有團黑影,像是藏著什么東西。他突然想起《洗冤集錄》里的一句話:“玉藏乾坤,火現真章。”
“取火來。”
王奎趕緊點燃一根蠟燭。宋陽將無字玉放在燭火上烤了片刻,玉面突然浮現出一行小字:“煤窯深處,藏有冤魂,玉歸原位,真相大白。”
“冤魂?”王奎愣了愣,“難道三百年前,江北殘刀的先祖在這里殺了人?”
“不止三百年前。”宋陽把玉收起來,“十年前小雅失蹤,棺材鋪老板、糧行掌柜……他們的尸體都有個共同點——身上沒有致命傷,卻像是被抽走了魂魄。這可能和煤窯里的秘密有關。”
正月十五那天,雪停了。月亮掛在天上,慘白的光灑在煤窯上,讓這座廢棄的窯場更顯陰森。宋陽揣著五塊玉佩,和王奎帶著兩個捕快,按時來到煤窯入口。
石門已經打開,里面黑漆漆的,像是張著嘴的怪獸。宋陽點燃火把,率先走進去。地道里比上次更冷,墻壁上結著冰,火把的光映在冰上,反射出細碎的光點。
走到三個岔路口時,宋陽掏出“江”字玉,按在中間的玉形圖案上。岔路口緩緩打開,露出那條通往鐵門的窄道。
鐵門前站著個黑衣人,背對著他們。聽見腳步聲,黑衣人緩緩轉過身——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臉上布滿皺紋,左眼是個黑洞,和李三一樣。
“宋慈的后人,終于來了。”老人的聲音沙啞,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三百年了,我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你是誰?”宋陽握緊懷里的玉佩。
“我是江北殘刀的現任主事,也是當年給你祖父下毒的人之一。”老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李三是我的徒弟,陳師爺是我的眼線,他們不過是我布下的棋子。”
宋陽的瞳孔猛地一縮:“當年我祖父發現了你們的秘密,所以你們才殺了他?”
“他太聰明了。”老人嘆了口氣,“他查到煤窯里藏著我們的根基,還想把三百年前的舊案翻出來。我們沒辦法,只能殺了他。”
老人側身讓開,露出身后的鐵門:“五塊玉都帶來了吧?打開這扇門,你就知道所有的秘密了。”
宋陽沒動,目光掃過老人的腳。老人的左腳落地時比右腳輕,褲腿下似乎藏著什么東西,隱約能看見金屬的光澤。
“你腳邊有機關。”宋陽的聲音很穩,“只要我們靠近鐵門,你就會啟動機關,把我們埋在這里。”
老人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宋家人果然厲害,什么都瞞不過你。不過,你以為外面的捕快能救你嗎?他們現在,恐怕已經被我的人困住了。”
王奎心里一緊,剛要說話,就聽見地道外傳來打斗聲。老人得意地笑起來:“看吧,我說過,你們今天都別想出去。”
宋陽沒理他,走到鐵門前,掏出五塊玉佩。他先將“江”“北”“殘”“刀”四塊玉按在對應的凹槽里,最后把無字玉放在中間。
“咔噠——”
玉佩剛放好,鐵門就發出一陣巨響,緩緩向兩側打開。門后是個寬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擺著個石桌,桌上放著個黑色的盒子。
“那就是我們的寶藏。”老人指著石盒,“三百年前,我們的先祖靠挖煤起家,攢下了這筆財富。后來被宋慈斷了路,只能把寶藏藏在這里。”
宋陽走到石桌前,打開石盒。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疊泛黃的卷宗,最上面的一卷寫著“江北殘刀罪證”。
“這就是你們的寶藏?”王奎愣住了。
老人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這不是寶藏,是我們的恥辱!三百年前,宋慈就是靠這些罪證,毀了我們的家族!今天,我要讓你和這些罪證一起,埋在這煤窯里!”
老人突然按下腳邊的機關,石室的屋頂開始往下掉石頭。宋陽趕緊拉著王奎和捕快往門外跑,卻見老人堵住了門口,手里握著把短刀。
“想跑?沒那么容易!”老人揮刀砍過來,刀風帶著股寒氣。宋陽側身避開,同時掏出銀針,猛地刺入老人的右臂關節。
老人痛得悶哼一聲,刀掉在地上。宋陽趁機推開他,帶著王奎他們跑出石室。剛出鐵門,就看見地道外沖進來一群捕快,為首的正是之前被派去埋伏的捕頭。
“宋先生,我們沒事!剛才是誤會,那些人已經被我們制服了。”捕頭大喊。
老人看著沖進來的捕快,知道大勢已去。他突然從懷里掏出個火折子,就要往石室里扔。宋陽眼疾手快,抓起地上的短刀,朝老人的手腕擲過去。
短刀正中老人的手腕,火折子掉在地上。捕快們沖上去,將老人按在地上。
“你們贏了……”老人躺在地上,看著屋頂掉下來的石頭,眼里滿是絕望,“三百年的恩怨,終究還是我們輸了。”
宋陽走進石室,小心翼翼地把卷宗收起來。卷宗里記載著三百年前江北殘刀走私鹽鐵、草菅人命的罪證,還有這些年他們殺害無辜百姓的記錄。
“這些罪證,足以讓江北殘刀徹底覆滅。”王奎看著卷宗,松了口氣。
宋陽沒說話,目光落在石室的角落里。那里有個暗格,暗格里藏著個小木盒。打開一看,里面是根紅色的發帶——和小雅的那根一模一樣,還有半塊玉佩,上面刻著個“雅”字。
“小雅……”宋陽的聲音有些發顫,“她可能還活著,這半塊玉佩,說不定是她留下的線索。”
就在這時,地道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個捕快跑進來,手里拿著封信:“宋先生,城外來了個女人,說是小雅的母親,她帶來了一封信,說知道小雅的下落。”
宋陽接過信,展開一看,上面寫著:“小雅在城西的破廟里,速來。”
他抬頭看向窗外,月亮已經西斜,天邊泛起魚肚白。宋陽握緊手里的半塊玉佩,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小雅,了結所有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