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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0月23日,霜降

2005年10月23日

“瑪德,禮拜天還要上課……我服了,草……”課間,吳霜在教室外面晃悠,突然看見前面的塑膠跑道上,有幾個女孩正扯著另一個女孩的頭發,上課鈴響,那幾個女孩一溜煙跑了。

他見到女孩還坐在地上哭,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坐在地上的女孩頭發亂得像被狂風卷過的鳥窩,肩膀一抽一抽的。

“喂!你沒事吧?”吳霜蹲下身,聲音有點急。他認得這個女孩,那個擺攤阿姨的女兒。

女孩猛地抬頭,臉上全是淚痕。

“她們把我的發夾搶走了……”女孩擦了擦眼淚,聲音帶著點鼻音,“上課了……”話音未落,眼淚又悄悄滑落。

吳霜伸出手,想拉她起來,“那啥……別哭了,起來吧,地上臟的。”他憋出一句,目光掃過她散亂的頭發。

“你等會。”他往圍墻那邊跑去。

“阿姨,有發夾嗎?”吳霜把頭探出圍墻的空隙,朝著小路對面的店面喊著,又摸了摸口袋,“那個,阿姨,再幫我拿一瓶502。”

他從褲袋里拿出一朵小黃花,這是他在手工課上編的。

“喏,一共五塊,發夾只有白色的了。”

“謝謝阿姨。”他接過圍墻外遞過來的發夾和膠水,把小黃花粘在了發夾上,對著吹了一口氣,接著跑回女孩身旁。

此刻的女孩已經站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給。”一個東西被塞到了她手里,“快回去上課吧。”

女孩愣住了,掛著淚珠的眼睛呆呆地看著他,又看看掌心還帶著點溫度的發夾。那朵小黃花雖然有點歪,但干干凈凈的,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男孩已經走遠,她望著男孩走進了教室。隨后小心翼翼地把發夾放進褲兜里。

她很喜歡這個發夾,但是不敢戴,因為怕再被同學搶了。回到教室,老師沒有讓她罰站,而是批評了幾句就讓她坐下聽課。

而隔壁的吳霜,早就在教室后面站著了,無所謂,他已經習慣了。

“瑪德,褲子里的502好像漏了。”吳霜隔著口袋撓了撓大腿,被講臺上的老師發現。

“滾外面去吧。”

“好的。”

“叮鈴鈴。”下課鈴聲響,吳霜還站在原地撓大腿,他剛把那瓶502扔了,可褲子還粘在大腿上。

女孩從教室走了出來,看到還在撓腿的吳霜,想上去打招呼:“謝謝你,吳霜,我叫……魏……”

“額……我去下廁所,瑪德,我服了……”

吳霜沒等她話說完,就跑向廁所弄褲子去了。

女孩撅著嘴,回到了教室,隔著褲子摸了摸發夾,生怕弄丟了。

以后的日子里,女孩總會有意無意地從吳霜的教室外面走過,就為了假裝不經意地看一眼里面的那個男孩。而那個發夾,她從未戴過。

她發現,男孩經常站著上課,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直到上了初中,她懂了。

……

思緒回到現實,吳霜還在發著呆,仿佛還沒緩過神來。

魏雪看著正在發呆的吳霜,手里的煙都快燙到手了,想提醒他。

“哦喲……”還沒等她說話,吳霜提前反應過來,“瑪德……”隨后丟掉煙頭,踩滅了。

發現魏雪正在盯著自己,意識到又說了臟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接著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機,翻著日期。

眼看手指頭都快按出殘影了,魏雪把臉湊了過去,盯著屏幕,見到他是在翻以前的日期。

日期停留在1995年的十月,“額……這一年,24日還是霜降咧,嘿嘿,你差一天啊?”吳霜打趣,他想到魏雪的QQ昵稱。

“我是94年的……”魏雪朝他挑了挑眉,有些俏皮。

吳霜老臉一紅,他第一次看到魏雪這種表情。怎么說呢,殺傷力有點大。

猛男嬌羞,他又往下翻了翻,翻到了1994年的10月23日,霜降。

“哎呦,不錯哦,這么巧?”吳霜嘴角上揚,把頭偏向一邊,不想讓魏雪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因為他覺得可能會有些猥瑣。

“那我以后要叫你姐姐嘍?”說完,他又湊過來,在女孩耳邊輕聲說道:“姐姐?”

“不……不要……”少女嬌羞,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溫了,抬起小拳頭輕輕地打了一下吳霜的胳膊,不好意思地把頭低下。

呵呵,吳霜怎么可能真的叫她“姐姐”?他又不是什么姐控,沒這種特殊癖好。就是想逗逗魏雪,嘿嘿……

“行行行,既然這樣,那還是喊你小名好了。”他故意拖長聲音,“小媛媛~~”

魏雪被這聲拖長的“小媛媛”叫得耳根發燙,那點佯裝出來的鎮定徹底被擊碎。她飛快地瞥了吳霜一眼,又像被燙到似的低下頭,盯著自己并攏的腳尖。

“……好。”

她居然不抗拒這么肉麻的稱呼。吳霜看了一眼女孩戴著的發夾,心中莫名泛起一絲酸楚,她好像從來沒帶過這個發夾,是因為舍不得么?可她今天卻拿出來戴上了。

對魏雪來說,這個發夾依舊是嶄新的,是男孩送她的第一個禮物,而在前世,也會是最后一個。

仿佛這個不起眼的發夾,只要她不戴上,時間就可以永遠被定格在那個特殊的日子。

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他閉上眼,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閃過老人說的話,閃過魏雪在跑道上哭泣的小小身影,閃過她剛剛舉著打火機時低垂的睫毛和跳動的火苗……還有那句固執的“我爸爸,他是個好人”,還有……那句在他趴下繼續睡覺后,那聲堅定的“吳霜不是垃圾”。

他試圖抹去歲月的痕跡,竭力喚醒那些在前世早已沉睡的記憶。

但是吳霜發現,他好像辦不到。

在前世,他們好像都沒有過幾次完整的對話。

只有餛飩攤上,他沒正眼看過幾次的女孩;只有小學校內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的女孩;只有中學教室里,陪伴了他三年,維護了他三年,自己卻并不怎么關注的同桌……還有在暑假里,那個不知道在鐘樓下等了多久的魏雪。

所有的回憶都變得模糊,好多細節早就在腦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一張張模糊的臉。

就像在睡夢中夢到的那些人一樣,有可能知道他們是誰,但就是看不清臉。

吳霜怕了,他視線逐漸模糊,女孩的臉龐也變得不再清晰。

他害怕的蹲了下來,背靠著墻,不敢抬頭。他怕抬頭只能看到一張模糊的臉,怕這是一場夢,怕夢醒了,他還是那個渾渾噩噩、錯過了所有重要的瞬間、最終只能在回憶里懊悔的青年。

他蜷縮著,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把臉深深地埋在了臂彎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聳動。

“魏雪……”他的聲音顫抖。

頭頂上方,一只微涼的手,帶著試探般的猶豫,輕輕落在了他的頭發上。那觸感很輕,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笨拙。

吳霜的身體僵了僵。

那只手沒有移開,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笨拙地模仿著他剛才安慰她的樣子。

魏雪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顫抖,但異常清晰,就在他頭頂上方響起,穿透了他自我禁錮的屏障:“吳霜。”

他不敢動,只是把頭埋得更深了。

“你看,”她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積攢勇氣,“我在的,魏雪在的,媛媛在的。”

那只落在他頭發上的手,緩緩地轉移到他的下顎,將他的臉龐托起。

吳霜被迫抬起頭,早已模糊的視野里,是近在咫尺的少女臉龐。

那對漂亮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臉頰還殘留著一絲尚未褪去的紅暈。

她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那種平靜的樣子,里面盛滿了復雜的情緒。

有擔心,有困惑,有安撫,還有一種他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心疼。

他胡亂抹了把眼睛。

沒有模糊,一點都沒有。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見。

“你看,”她又重復了一遍,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帶著一種讓他心頭發顫的肯定,“媛媛,就在這里。”

魏雪將另一只手也抬起,撫摸著少年的腦袋。

吳霜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將臉緊緊埋進少女的懷中,抱緊她的身體。那真實的體溫與少女獨有的芳香,讓他肯定,眼前的少女是真實存在的。眼淚止不住地涌出,浸濕了少女的衣服。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吳霜,那個總是帶著點無所謂,又有點痞氣的少年,此刻卻脆弱得像個迷路的孩子,蜷縮在她懷里。

時間在無聲的依偎中流淌,吳霜的眼淚漸漸止息。

他埋在少女溫軟的懷抱里,這真實的觸感一點點驅散了心底的恐懼。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只是依舊貪戀著身前的溫暖,不愿抬頭。

魏雪感受到他身體的放松,終于放下心來。

她依舊保持著環抱的姿勢,目光落在少年后領翹起的線頭上。她猶豫了一下,指尖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敢去碰觸。

只是繼續靜靜地抱著他,像在守護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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