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的紀錄片剛講到土星環的冰粒如何在引力場中碰撞，陳思思忽然合上了畫具盒，指尖在盒面上輕輕敲了兩下。

亮彩正湊在屏幕前看那些旋轉的光環，聽見動靜扭過頭：“怎么了？”

陳思思抬眼掃過客廳里的人——舒言正給建鵬講紀錄片里的星軌圖。

建鵬嘴上說著“看不懂”。眼睛卻沒離開屏幕。

封銀沙剛走沒多久，玄關的門還留著一絲沒關嚴的縫，晚風正順著那道縫往屋里鉆。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比平時清亮些：“要不……你們今晚都去我家吧？”

建鵬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你家？”

“他們今天去鄰市開會了，明天中午才回來。”

陳思思說著，孔雀從她肩頭飛起來，翅膀掃過她的發梢：“家里有新烤的曲奇，還溫著呢。”

亮彩立刻飛到陳思思手邊：“真的？比舒言家的蜂蜜茶還好吃？”

舒言推了推眼鏡，看向陳思思：“是有什么事嗎？”

“嗯。”陳思思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畫具盒的金屬搭扣，“我想……明天一起去仙境一趟。”

這話一出，客廳里瞬間靜了下來。建鵬臉上的興奮淡了些，撓了撓頭：“去仙境？上次去不是說那邊還在整頓嗎？”

“是曼多拉那邊傳來的消息。”陳思思的聲音低了些，孔雀往她手心里縮了縮，

“她說鏡宮附近的能量場不太對，好像有股陌生的力量在滲透，讓我們過去看看。”

亮彩皺起眉：“曼多拉的話能信嗎？萬一又是陷阱——”

“她發了信物過來。”陳思思從書包里拿出個小小的水晶瓶，瓶身里浮著一縷淡紫色的光。

“是她的鏡光碎片，只有她本人能催動，應該不是假的。”

舒言接過水晶瓶，對著燈光看了看：“能量波動很穩定，確實是曼多拉的氣息。不過仙境最近不太平，我們得提前準備些防御魔法。”

“怕什么！”建鵬拍了下沙發扶手，“有我在，什么怪物不能打？”

他說著往舒言那邊湊了湊，“不過……你家的天文紀錄片能拷給我嗎？剛才那土星環還挺酷的。”

舒言失笑：“可以。不過去仙境得先確認路線，我記得上次從人類世界通往仙境的入口有三個，其中一個在森林公園的老槐樹下，明天早上八點集合？”

陳思思點頭：“我家有現成的傳送陣圖紙，今晚可以畫出來。對了，要不要叫上王默？”

孔雀在旁邊小聲說：“剛才……我不該說羅麗裙子不好看的。要是能跟她一起去仙境，我可以跟她道歉。”

亮彩哼了一聲，往建鵬身邊湊了湊：“我可不會發消息，你去說。”

建鵬正把作業本胡亂塞進書包，聞言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行，我來發。就說陳思思爸媽不在家，叫她明早跟我們一起去森林公園，有急事。”

他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又抬頭問，“要不要說去仙境的事？”

“先別說吧。”舒言搖搖頭，“萬一她家里不同意，提前說了反而麻煩，明天見面再細說。”

建鵬“哦”了一聲，點了發送，把手機揣回兜里：“搞定。那我先回家拿外套——明天早上說不定涼。”

他說著一陣風似的沖出門，玄關的風鈴被撞得叮當作響，半天才停下來。

舒言收拾好桌上的玻璃杯，對陳思思說：“那我們也走吧，正好我去取些關于仙境植物的資料，上次查到有種叫‘月光草’的植物，據說能驅散黑暗能量。”

陳思思站起身，孔雀落在她的肩頭，翅膀上的羽毛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藍。

“走吧，我家的曲奇應該涼得差不多了，正好配牛奶。”

兩人走出舒言家，樓道里的晚風帶著點涼意。

陳思思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星星，忽然說：“希望明天一切順利。”

孔雀蹭了蹭她的臉頰：“會的，我們一起去。”

遠處的路燈亮著暖黃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明天的仙境之行還藏在夜色里，但此刻并肩走著的身影，已經悄悄攢起了期待的光。

舒言和陳思思剛走到別墅門口，感應燈便“啪”地亮起，暖黃的光流瀉在雕花欄桿上。

陳思思掏出鑰匙開門時，孔雀忽然從她肩頭飛起來，繞著門廊的風鈴轉了圈：“我去看看曲奇。”話音未落，已經鉆進了半開的廚房門。

客廳的水晶燈被舒言按亮時，折射出細碎的光。

他把裝資料的背包放在沙發上，剛要坐下，就聽見廚房傳來孔雀的驚呼：“呀，曲奇被偷吃了兩塊！”

“肯定是亮彩干的。”陳思思端著兩杯水走出來，把其中一杯推給舒言，“她盯著烤箱看了半天。”

說話間，她從書架最下層抽出個牛皮紙文件夾，里面夾著幾張泛黃的圖紙，“這是上次去仙境時畫的路線圖，鏡宮附近的地形標得很清楚，你看——”

舒言湊過去，指尖點在圖紙上一處蜿蜒的線條：“這里是暗河？我記得暗河的水流會吸收魔法能量，靠近時得格外小心。”

他忽然想起什么，從背包里拿出個小鐵盒，打開后里面是幾片壓得平整的葉片，“這是月光草的干葉，磨成粉能混在水里，暫時抵消暗河的吸力。”

孔雀叼著塊曲奇從廚房飛出來，嘴里含糊不清地說：“我去把鏡光碎片放在傳送陣基座上，上次試過，它能穩定空間波動。”

窗外的月光漸漸移到客廳中央，舒言在筆記本上補畫著迷霧森林的結界分布，陳思思則在一旁裁剪著銀線

——據說用月光浸泡過的銀線能編織成簡易的防御網。

偶爾有晚風吹過，帶起窗簾的一角，露出外面綴滿星子的夜空。

“對了，”陳思思忽然停下手里的活，“建鵬說他早上會帶些壓縮餅干，我們再準備點能量飲料吧？仙境里不一定能找到干凈的水源。”

舒言點頭：“我包里有凈化藥片，碰到不確定的水源可以用。

不過最關鍵的還是保持魔法同步，上次在鏡宮邊緣，我們四個的魔法共振才能打開曼多拉設下的屏障。”

他合上筆記本，“早點休息吧，明天得養足精神。”

孔雀已經蜷縮在沙發的靠墊上，翅膀蓋住了小半張臉，大概是聞到了曲奇的香味，嘴角還沾著點碎屑。

陳思思輕輕替它蓋好薄毯，轉身關掉了客廳的大燈。

只剩廊燈還亮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

明天的仙境之行像一塊被月光浸過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上，卻又在黑暗里透著點隱秘的期待

——就像此刻窗外那些明明滅滅的星子，終究會在黎明時，引著他們走向該去的方向。

——

晨光漫過陳思思家別墅的雕花鐵門時，王默已經站了有一會兒。

她兩手空空，淺灰色連帽衛衣的帽子拉得很低，幾乎遮住眉眼，只露出一截線下頜，唇線抿成一條平直的線，沒什么表情。

口袋里那顆橘子糖被體溫焐得發暖，糖紙邊角硌著指腹——是羅麗出門前塞給她的，說“萬一緊張，含顆糖就好了”。

“默姐！”建鵬的大嗓門撞碎了晨靜，鐵門“咔噠”解鎖時，他正扒著欄桿沖她揮手，“快進來，就等你了！”

王默抬眼掃了他一下，沒應聲，只是抬腳往里走。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沒什么聲響。

羅麗從她衛衣口袋里探出頭，小爪子扒著口袋邊緣晃了晃，她垂眸時，眼底泄出一絲極淡的柔和，快得像錯覺。

客廳里，舒言正對著地圖標注路線，見她進來，抬了抬眼：“王默，鏡宮那邊的情況不太對，曼多拉那里的黑暗氣息溢出來太多，已經開始往森林這邊漫了。”

王默走到茶幾旁，目光落在地圖上，沒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那些黑暗氣息會纏人，”建鵬湊過來，啃著糖說，“上次我路過鏡宮外圍，差點被纏住腳踝。”

羅麗跑到孔雀身邊，不知在嘀咕什么，王默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糖紙，橘子味的甜香淡得幾乎聞不見。

建鵬忽然想起什么，戳了戳她胳膊：“默姐，給我顆糖唄？剛吃完了。”

她從口袋里摸出顆糖遞過去，動作干脆，和對舒言的態度沒什么兩樣。

茉莉端著三明治從廚房出來，看見王默時彎了彎眼：“要吃點嗎？”王默搖搖頭，視線移開，和對其他人并無不同。

“對了默姐，”建鵬剝開糖紙，“小胖他媽說讓你有空去家里吃餛飩，她包了你愛吃的蝦皮餡。”

提到小胖和他媽媽，王默的眼神明顯柔和了些，聲音也緩了點：“嗯，這周有空就去。”

舒言看了眼鐘：“該出發了，再晚黑暗氣息怕要凝成實體。”

一行人剛走出鐵門，封銀沙和黑香菱已在晨光里等著。

他轉過身時，目光先落在王默身上，又很快移開，聲音平平：“曼多拉那邊的黑暗氣息比預想的濃，會壓制魔法，待會兒進去得省著點用能量。”

王默的腳步頓了頓，指尖在口袋里攥緊了橘子糖，沒說話，只是抬眼掃了他一下——態度和對舒言、建鵬并無二致。

黑香菱拽了拽封銀沙的衣領：“走吧，早去早處理。”

往森林公園走的路上，建鵬咋咋呼呼地規劃著：“待會兒我先清障，默姐你用火焰燒散那些纏人的黑氣，舒言你控場……”王默點頭。

舒言推了推眼鏡：“黑氣怕強光，王默你的火焰亮度得夠。”王默又點頭。

封銀沙走在王默身側，沒多說話，卻在一陣風吹起她衛衣帽子時。

下意識地抬手想幫她按住，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只看著她自己抬手把帽子按好，指尖蹭過口袋里的糖，留下淡淡的橘子香。

快到森林入口時，王默忽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摸出橘子糖剝開，塞進嘴里。

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她抬眼看向彌漫著淡淡黑霧的入口，指尖泛起紅光。

封銀沙站在她身側，望著那片紅光，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又很快隱去——在她這里，所有特殊的關注，似乎都只能藏在這樣沉默的注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