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找借口。”建鵬抓過球,轉身往外走,路過舒言座位時,看見他正對著道物理題出神,“舒言,你去不去?湊個數。”
舒言推了推眼鏡:“不了,下午有競賽輔導。”他目光掃過王默的背影,又落回題目上
——那道題的解法,和王默上次在草稿紙上畫的如出一轍,只是步驟更繁瑣些。
王默收拾好東西準備走,路過舒言座位時,被他叫住:“這道題,你的解法更簡潔。”他把草稿紙推過來,上面抄著她那天隨手畫的矢量分解圖。
王默腳步頓了頓,沒接:“畫錯了的,不算。”
舒言看著她的背影,忽然笑了。這女生總把自己藏得很深,像怕被人窺見什么。
他想起初中時,一次數學競賽前,他看見王默在圖書館翻競賽題,速度快得驚人,可最后報了名的是班長,不是她。
“王默!等等我!”小胖追上來,手里還攥著半塊面包,“我跟你一起去花店,幫你媽看攤!”
兩人剛走出教學樓,就看見陳思思被幾個女生圍著,站在公告欄前看月考排名。她的名字穩穩地排在第一,像枚釘子釘在那里。
王默的名字在中間位置,不上不下,像她故意卡好的坐標。
“你看,陳思思又是第一。”小胖踮著腳張望,“你說她天天那么學,累不累啊?”
王默沒說話,腳步拐進了通往花店的小巷。陽光穿過老槐樹的葉子,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像她速寫本上沒畫完的留白。
花店的卷簾門半開著,媽媽正蹲在地上整理康乃馨,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回來啦?”
媽媽抬頭笑了笑,眼角的細紋里沾了點花粉,“正好,幫我把這些花插進瓶子里。”
王默放下書包,挽起袖子開始插花。她動作很熟,手指避開花刺的樣子,比在學校里握筆時靈活多了。
“今天有個高中生來買花,說是要送老師,挑了半天,最后選了向日葵。”媽媽一邊捆花束一邊說。
“跟你差不多大,戴眼鏡,斯斯文文的,像個好學生。”
王默手頓了頓:“嗯。”
“你在學校也多跟好學生學學,別總惦記著畫畫。”媽媽嘆了口氣,“我也不指望你考多好,能上個普通大學就行。”
“知道了。”王默把插好的康乃馨擺在窗臺上,粉白的花瓣在陽光下透著暖光,比任何畫都鮮活。
傍晚時,舒言果然來買花了。他站在柜臺前,看著一排排康乃馨有點無措,直到看見窗臺上那瓶插得格外整齊的,才指著說:“就要那樣的,三枝。”
媽媽笑著打包,王默在旁邊算賬,筆尖在賬本上劃過,數字清晰利落。
“你很會插花。”舒言忽然說。
王默抬頭,對上他鏡片后的目光,像被看穿了什么,趕緊低下頭:“順手。”
舒言接過花,付了錢,轉身時又說:“競賽題的解法,我用了你的思路,拿了滿分。”
王默握著筆的手緊了緊,沒應聲。
舒言走后,媽媽看著他的背影,捅了捅王默:“這孩子不錯,跟你一樣,安安靜靜的。”
王默沒說話,只是把那頁賬本翻了過去,像要把什么東西藏進紙頁的褶皺里。
小胖趴在柜臺上,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你說,建鵬他們籃球賽贏了沒?”
王默拿起噴水壺,給窗臺上的康乃馨澆水:“不知道,也不重要。”
水珠落在花瓣上,折射出細碎的光。她忽然覺得,這樣挺好的——媽媽的笑,小胖的碎碎念。
花瓣上的水珠,還有賬本上清晰的數字,這些都實實在在的,握在手里,比任何排名、任何比賽都讓人踏實。
至于那些藏在草稿紙里的解法,那些沒說出口的不服氣,那些被她故意避開的目光,就讓它們像落在地上的花瓣,靜靜待著,不必被誰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