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區設在村西頭廢棄的谷倉里。連蔓兒用布巾蒙住口鼻，剛推開門，一股混雜著血腥和腐臭的熱浪就撲面而來。昏暗的油燈下，十幾個病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在呻吟，有的已經昏迷。

“東家...“一個面黃肌瘦的婦人掙扎著坐起來，“救救我們...“

連蔓兒蹲下身檢查她的癥狀：高熱、咳嗽、皮膚上布滿紫黑色的瘀斑。她心頭一沉——這癥狀像極了現代所說的敗血癥，在古代幾乎是絕癥。

“什么時候開始的？“她輕聲問。

“昨...昨天夜里...“婦人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連蔓兒的袖子上，“先是發冷...然后發熱...渾身疼...“

連蔓兒迅速檢查其他病人，癥狀大同小異。最嚴重的一個孩子已經氣若游絲，嘴唇呈現可怕的青紫色。

“不是瘟疫。“她喃喃自語，“是蟲媒病...蝗蟲帶來的病菌...“

她沖出谷倉，迎面撞上焦急等待的沈諾。見她神色不對，沈諾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比想象的嚴重。“連蔓兒快速說道，“不是普通瘟疫，是蝗蟲攜帶的某種病菌引起的敗血癥。需要特定的草藥...“

沈諾立刻道：“需要什么？我去找！“

連蔓兒搖頭：“太危險。病人接觸過的衣物、器具都要煮沸消毒。健康人要喝薄荷、金銀花熬的水預防。“她咬著嘴唇思考，“最要緊的是找到治療藥物...對了，試驗田旁邊的野艾蒿！“

她轉身就要往后山跑，沈諾攔住她：“天快黑了，明天再去。“

“等不到明天！“連蔓兒甩開他的手，“已經有孩子快不行了！“

沈諾拗不過她，只好叫來兩個沈家武士：“保護夫人去后山，寸步不離！“

后山的小路在暮色中模糊不清。連蔓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腦海中不斷閃現代醫學教材上的知識——敗血癥，細菌感染，抗生素...在這個沒有青霉素的時代，她只能寄希望于某些特殊草藥的自然抗菌效果。

試驗田邊的野艾蒿長得有半人高，在晚風中輕輕搖曳。連蔓兒跪在地上，小心地采摘最嫩的枝葉。突然，她的手指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了一下，鮮血頓時涌出。

“嘶——“她倒抽一口冷氣。

“夫人！“武士急忙上前。

“沒事。“連蔓兒隨手扯了片草葉按住傷口，繼續采摘。奇怪的是，傷口接觸艾蒿汁液后，刺痛感竟然減輕了。

這個細節讓她心頭一動。現代醫學證明，某些艾蒿品種確實含有天然抗生素成分。也許...

她采了滿滿一筐艾蒿，又挖了幾株根部，急匆匆趕回村子。

谷倉里，情況更糟了。那個孩子已經沒了呼吸，母親伏在尸體上嚎啕大哭。連蔓兒強忍淚水，指揮村民架起大鍋，將艾蒿和幾種其他草藥一起熬煮。

“每人一碗，不分輕重。“她吩咐道，然后親自扶起最嚴重的病人，一點點喂藥。

藥汁苦澀難聞，病人喝下后很快開始嘔吐。連蔓兒不厭其煩地繼續喂，直到他們能稍微咽下一些。

“有用嗎？“沈諾悄聲問。

連蔓兒搖頭：“不知道。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一整夜，她守在病人身邊，觀察每一點細微變化。天亮時分，最讓她驚喜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咳血的婦人熱度退了些，神志也清醒了許多！

“東家...“婦人虛弱地握住她的手，“我感覺...好多了...“

連蔓兒喜極而泣。她立刻檢查其他病人，發現大部分都有輕微好轉。只有兩個最嚴重的老人沒能挺過來。

“有效！真的有效！“她跑出谷倉，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沈諾，卻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沈諾焦急的面孔在視線里晃動：“蔓兒？蔓兒！“

“我沒事...“她想站起來，卻發現全身無力，“可能是...太累了...“

沈諾的手貼上她的額頭，臉色驟變：“你在發燒！“

連蔓兒想笑，卻變成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喉嚨里泛起血腥味，她驚恐地意識到——自己也被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