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防控會議結束后，程志遠立刻撥通了縣醫院的電話。父親的情況暫時穩定，但需要盡快進行心臟搭橋手術，縣醫院條件有限，建議轉往省城。

“需要多少錢？“程志遠問。

電話那頭報出一個數字，相當于他兩年的工資。程志遠沉默片刻，只說了一句：“請給我父親最好的治療，錢我會想辦法。“

掛掉電話，他翻出抽屜里的存折——上面是他工作以來的全部積蓄，還不夠手術費的一半。他又找出省第三人民醫院的錄用通知，聯系人電話還在上面。

指尖懸在撥號鍵上方，程志遠陷入沉思。如果接受這份工作，不僅能解決父親的手術費，還能讓父親得到最好的醫療條件。但青山村怎么辦？那些依賴他的村民怎么辦？

窗外，夕陽將衛生所的白色墻壁染成血色。程志遠想起暴雨夜冒險取氧的自己，想起接生時父親那句“你是個好醫生“，想起村民們湊錢時粗糙的手和期盼的眼神。

手機突然響起，是縣醫院的號碼。程志遠心頭一緊，迅速接聽。

“程醫生嗎？有個情況要告訴您。“醫生的聲音有些激動，“剛接到通知，省里啟動了農村醫療幫扶計劃，像您父親這樣的鄉村醫生家屬可以申請全額醫療補助！您只需要填幾張表格...“

程志遠握緊手機，另一只手捂住眼睛。掛斷電話后，他在衛生所門口坐了許久，直到月光灑滿小院。

第二天清晨，程志遠收拾好簡單的行李，準備去縣城照顧父親。推開門，他愣住了——院子里站滿了村民，每人手里都拿著東西：張嬸提著一籃雞蛋，李老漢抱著兩只老母雞，鐵柱拎著個鼓鼓的布袋...

“聽說程叔要去省城做手術，“鐵柱把布袋塞進程志遠手里，“這是大家湊的路費，不多，但是個心意。“

程志遠打開布袋，里面除了錢，還有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早日康復“，落款是“青山村全體村民“。

“我...“他的聲音哽住了。

“去吧，程醫生。“張嬸抹著眼淚說，“衛生所有我們看著，有事就給你打電話。“

林曉燕從人群后面走出來，遞給他一個筆記本：“這是我整理的村民健康檔案備份，還有需要定期復診的名單。你放心去，我會幫你盯著。“

程志遠環視這些質樸的面孔，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大家。我...我一定盡快回來。“

去縣城的路上，程志遠的手機響了。是省第三人民醫院人事處的電話。

“程醫生，我們一直保留著您的錄用資格。聽說您父親需要手術，如果需要任何幫助...“

“謝謝。“程志遠望向車窗外連綿的青山，“但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您是說...？“

“我是青山村的赤腳醫生。“程志遠平靜地說，“這里需要我，我也需要這里。“

掛斷電話，他摸了摸胸前的口袋——那里裝著村民們的祝福和父親那句“我驕傲“。前方的路還很長，但他知道自己的雙腳應該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