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鑿石記英名,血痂粘民心!
- 鎮北王:槍指長安,陛下跪迎
- 墨上三生柳
- 2174字
- 2025-08-20 12:17:42
黑風寨藏在北疆深山的褶皺里,三面是刀削斧劈的懸崖,崖壁上長著稀疏的枯草,在風中瑟瑟發抖。
現只有一條羊腸小道能通上來,道旁是深不見底的溝壑,偶有碎石滾落,要許久才能聽到落地的聲響。
顧北帶著殘部抵達時,寨子里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過石屋的嗚咽聲,像極了陣亡弟兄的哭嚎,聽得人心頭發緊。
陳小三拄著斷矛,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后,他右腿被流矢擦傷,血浸透了褲腿,卻咬著牙不肯掉隊。
“王爺,這里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是一處絕佳的隱秘之地啊!”
林猛四處勘察后回來稟報,手里還拎著只肥碩的山兔,兔子耳朵耷拉著,顯然剛被打暈。
“就是太荒涼了,連口水井都得重新挖,石屋里全是灰塵,看樣子至少半年沒人住過。”
顧北望著寨中那片平整的空地,地上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中間立著一塊丈高的巨石,石面粗糙,像是天然形成的。
他突然道:“取鑿子來。”
士兵們不解,還是找來了工具,那是從戰場上撿來的斷刀和石塊,勉強能當鑿子用。
顧北走到巨石前,掄起斷刀便開始刻字。
“忠——”
第一筆落下,石屑飛濺。
他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每一次掄錘都牽扯得傷口劇痛,冷汗順著額角流下,滴在石面上,瞬間被吸收。
可他眉頭都沒皺一下,目光死死盯著石面,仿佛要把所有的力氣都灌進那斷刀里。
“魂——”
第二字刻到一半,斷刀突然崩了個缺口。
顧北換了把更鋒利的短刀,繼續往下鑿。
蘇瑾看著心疼,想上前幫忙:
“王爺,讓屬下來吧,您傷口還沒好……”
“滾開。”
顧北頭也沒抬,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碑,必須我親手刻。”
他想起十年前,父親顧戰的靈柩運回長安時,秦家百般阻撓,連塊像樣的墓碑都不肯給。
那時他就發誓,若有朝一日自己掌權,絕不讓弟兄們死后連個名字都留不下。
“他們是跟著我出來的,沒能活著回去,我總得為他們做點什么。”
接下來的三天,顧北除了吃飯睡覺,其余時間都在刻碑。
他要把三萬陣亡將士的名字一個個鑿在石碑上,哪怕手指磨出了血泡,虎口震得發麻,連握刀的力氣都快沒了。
陳小三每天都端著水站在旁邊,想讓王爺喝口水歇歇,卻總被林猛拉住:
“別去打擾王爺,他心里的苦,得找個地方泄。”
第三天傍晚,顧北刻到“王大牛”三個字時,突然停住了。
王大牛那張憨厚的臉在眼前晃,上次分炒米時,這小子還笑著說:
“俺娘說了,吃虧是福。”
他抬手抹了把臉,不知是汗還是淚。
第七天清晨,當最后一個名字刻完時,顧北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
士兵們慌忙將他抬進石屋,蘇瑾診脈后松了口氣:
“只是脫力,讓他好生歇息,醒來后喝點米湯就行。”
等顧北醒來,已是深夜。
月光透過石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他掙扎著起身,走到忠魂碑前,“噗通”一聲跪下。
寒風吹起他的衣袍,露出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疤,那是他十年征戰的勛章,有箭傷,有刀傷,還有一道是為了救林猛被漠北人砍的。
“弟兄們,我把你們帶到這里了。”
他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撞在堅硬的巖石上,滲出血跡,與石碑上的刻痕融為一體。
“這里雖然偏安,卻能讓你們安息。”
“這里沒有漠北人的鐵蹄,沒有奸賊的算計。”
“我顧北在此立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必守北疆不失,必讓四大家族為你們血債血償!”
“若違此誓,天人共棄!”
身后突然傳來整齊的跪地聲。
千余殘兵不知何時都站在碑前,個個淚流滿面,淚水在臉上凍成冰碴。
林猛哽咽道:
“王爺,您別一個人扛著。”
“弟兄們還在,能陪您殺回去!”
“就算我們鎮北軍只剩一個人,一口氣,咱們也跟著您!”
“對!殺回去!”
山風呼嘯,吹過忠魂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仿佛有無數英靈在回應,發出嗚咽的聲響。
這時,一個瘸腿的小兵突然哭出聲。
他是戰場上被流矢射穿了腿的,名叫王小二,十五歲。
“王爺,俺爹……俺爹的名字也在上面。”
他指著碑上“王鐵柱”三個字,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說等打完仗,就帶俺回村娶媳婦,給俺蓋三間瓦房……”
顧北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衣裳傳過去:
“你爹是英雄!”
“以后,黑風寨就是你的家,弟兄們就是你的親人。”
“等我們打回去了,我親自去你村,給你蓋三間瓦房,再給你說個好媳婦。”
王小二哭得更兇了,卻用力點頭:
“嗯!俺信王爺!”
顧北轉身對所有人道:
“明日起,開墾荒地,修繕工事。”
“寨后有片坡地,能種耐寒的粟米;懸崖上有山泉,引下來就能喝。”
“今天,我要告訴你們,這黑風寨,我要讓它成為四大家族的噩夢,成為北疆的鐵壁!”
“只要我們在,漠北人過不來,奸賊也別想動我們一根頭發!”
士兵們轟然應諾,聲浪在山谷里回蕩,驚起一群夜鳥。
蘇瑾望著顧北的背影,突然明白,這世上最硬的不是石碑,是人心!
而顧北,正用自己的血和骨,把這些散了的人心,重新黏成一塊鋼!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雙手握過筆,也握過刀。
此刻,他突然覺得,跟著這樣的王爺,就算在這深山里守一輩子,也值了!
接下來的日子,黑風寨漸漸有了生氣。
士兵們分成幾隊,有的開墾荒地,有的修繕石屋,有的去懸崖下接引山泉。
陳小三和王小二年紀小,被分到了“后勤隊”,跟著蘇瑾學識字。
“這是‘忠’字。”
蘇瑾在地上寫著,“咱們的碑上,第一個字就是它。”
陳小三歪著頭問:“蘇先生,啥是忠啊?”
蘇瑾望向正在指揮修水渠的顧北,他正挽著褲腿,赤腳踩在泥水里,和士兵們一起抬石頭。
“忠,就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身邊的弟兄!”
陳小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著“忠”字。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照在他認真的臉上,也照在遠處的忠魂碑上,碑上的名字仿佛在陽光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