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岫頭皮一麻,眉間的灼燒感與耳邊的炸響聲令她難受地無以復加,想也不想就往右一撲——也是逆天。
嗤——毒針就這樣擦著她的衣袖掠過,帶起一串血珠,深深釘入旗桿,瞬間將玄鐵木的一部分化為齏粉。
秦云岫摔倒在地,看著那冒煙的洞口,后知后覺地出了一身冷汗。
全場嘩然。
暗器傷人已是違規(guī),更何況如此陰毒奪人性命之物!
楚云瀾臉色陰沉一瞬,又像戴上畫皮,立刻轉為擔憂,目光掃向洛清瑤腰間懸掛的針囊:“清瑤!你怎能如此沖動!即便擔心云岫師妹,也不能……”
秦云岫:好一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這就把罪責推給了洛清瑤。
不過秦云岫此刻完全沒有了剛才后知后覺的恐懼,而是想看看所謂的天道在祂引以為傲的兩個所謂的“人”之間,會偏愛誰呢?
說實話,她很好奇。
洛清瑤瞪大雙眼,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不是我!師兄,你明明……”
“夠了!”長老怒喝,“洛清瑤,取消比試資格!”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秦云岫手臂上傷口滲出的血滴落在地,悄無聲息滲入地下,流向演武場邊緣某些古老而黯淡的符文。
而她的眉心與祝淵的心口,燙得幾近燃起。
臺下,花蘅迅速將一張繪制了一半的、紋路奇特的符紙收回袖中,方才秦云岫遇險的瞬間,她幾乎要不管不顧地使出它。
秦云岫費勁地爬起來,沒看當紅影帝楚云瀾和臣妾百口莫辯的洛清瑤(嗯……怎么不算帝后呢),也沒理會宣布她僥幸晉級的長老,而是直直望向高臺上的那個人。
祝淵已經站直,回到了他的舒適區(qū)——面癱臉,仿佛剛才那聲略有失態(tài)的警告和一瞬之間的失控從未發(fā)生過。
但他緊握的拳頭上已暴起的青筋,和那雙死死鎖住她,又生氣又困惑的眼眸,算是泄露天機。
看來,這個看起來想殺她的小師弟,似乎……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這可太有意思了。
秦云岫抬頭望天,露出一個極為嘲諷的笑容。
演武場的喧囂尚未完全散去,秦云岫揣著那瓶來自“大好人祝師弟”的上品丹藥,慢悠悠地往回走。
手臂上被毒針擦過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遠不及眉間亦或是心口那陣突如其來、又轉瞬即逝的同時灼痛來得詭異。
“同時灼痛……”她捻著指尖,上面還沾著點兒自己的血和祝淵心口的溫度。
秦云岫:不是,這怎么比我知道這個世界是一個話本還要離譜啊?
她沒回自己那破洞府。
門沒鎖,她直接推開,一股濃郁的朱砂和靈墨氣味撲面而來。
屋里,花蘅正伏案疾書,桌上、地下鋪滿了繪制一半的符紙,靈光流轉。
懷薇則站得離花蘅十分遠,默默跟著花蘅學習,只在秦云岫進來時抬了抬眼。
“小花!快!寶貝止血符來一張!”秦云岫伸出受傷的胳膊,大大咧咧一坐,“楚云瀾這個楚生下手還是黑,要不是我躲得比較快,現(xiàn)在我已經重開了。”
花蘅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筆,心疼地檢查秦云岫的傷口:“又是他?他今日竟在眾目睽睽下……”她迅速抽出一張泛著清涼綠光的符箓,小心地貼在秦云岫的傷口處,疼痛感瞬間去了大半。
“他才不會臟了自己的手呢。”秦云岫撇撇嘴,嘲笑道,“當然是讓他的好師妹背鍋啦!他要是真承認是自己做的,我倒敬佩他許多。”
她狀似無意地轉了轉皓腕,露出眉間已經淡去大半的單花瓣紋路:“不過話說回來,我今天發(fā)現(xiàn)個特別有意思的事兒。”
秦云岫壓低聲音,把高臺上祝淵詭異的反應、同步的痛楚、以及那句不受控制的警告添油加醋地跟花蘅和懷薇說了一遍,重新描繪了祝淵那副想殺又殺不了的吃癟表情。
“……所以,我就輕輕戳了一下他的心口。”她比劃著,眼睛亮晶晶的,“你們猜怎么著?他痛得小臉煞白!跟我眉心的感覺一模一樣!而且他似乎還看到了什么幻象,但我沒看到?”
說到這里,她又暗暗埋怨上天的不公。
花蘅聽得屏住呼吸,手下意識地在廢紙符上比劃著什么符文:“同步感知……甚至還有幻象?這絕非普通咒術或巧合。”
“師姐……你們之間恐怕被種下了某種極其古老的強制契約。”
懷薇突然開口,聲音干澀:“像是【九劫同心契】。”她頓了頓,補充道,“古籍提過,上古時神族秘術,被捆綁雙方,同生共死,五感相通。但那已是上古時的事了,早已失傳。”
“九劫同心契?”秦云岫品味著這五個字,非但沒怕,反而笑得更開心了,“這名字好!聽起來像綁死了跑也跑不掉的樣子,我喜歡!”
“師姐!”花蘅急得去捂秦云岫的嘴,“這不是玩笑!若真是如此,他傷你亦能感其傷,你死他……”
“他也得玩完?”秦云岫扒開花蘅的手,眼中滿是狡黠,“那不是更好?他每次都恨不得把我殺了,現(xiàn)在豈不是要氣出內傷來了?以后我找死都得想想會不會把他也一起抬走了?這也太好笑了!”
秦云岫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處。
與此同時,不算遠處。
祝淵臉色鐵青,心口灼熱未退,提醒著方才那不受控制的劇痛和腦中閃過的破碎畫面。
他閉上眼,強行壓下翻騰的殺意和更深的煩躁。
他蠱惑蒼梧劍尊,潛入滄溟劍宗是為了查清自己莫名其妙輪回死亡的真相,不是來給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當什么“綁定”的倒霉蛋!
必須解除這個所謂的聯(lián)系!
他猛然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
神識沉入丹田,催動魔氣,毫不留情地朝心口那道紅痕沖擊而去!既然弄不清是什么,那就消散吧!
“噗——”
魔氣撞上紅痕的那一刻,如同撞上一堵無墻壁壘,巨大的反噬狠狠撞回他自己體內。
血氣翻涌,喉頭一甜,一口暗紅的血噴了出來,眼前陣陣發(fā)黑。
而那紅痕,不僅絲毫未損,反而因這刺激更加清晰灼熱,甚至微微鼓脹跳動起來。
更讓他頭皮發(fā)麻的是,幾乎在同一時間,他耳邊似乎傳來一聲女子痛苦的悶哼——正是秦云岫的聲音。
“……”祝淵擦去嘴角血跡。
硬的不行。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神識再次小心地探向那紅痕,這一次嘗試去感知那股屬于紅痕的詭異力量。
這力量古老、晦澀、強大,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絕對法則意味,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本源上,根本無法剝離。
就在他的身心全部沉浸在其中的時候,一段極其模糊、被封印在極深處的記憶碎片,因為這同源力量的觸動,掙扎著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