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多少母愛可以重來
- 紫萱
- 2471字
- 2025-08-27 15:17:12
耽于自囚
在陽臺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虎斑貓。只見它通身是銅棕夾著黝黑色的斑紋,腦門兒上,幾道黑灰相間的豎紋活像大寫的英文字母“M”。那雙溜圓锃亮如琉璃球般的眼睛下面,是琥珀色鑲黑邊的小鼻子,而最具虎豹特征的,要數嘴邊一排排像刪節號一樣的黑色毛孔,還有長在上面一根根躍動的銀色胡須。難怪我上街為波波艾買貓糧時發現,貓糧、貓罐頭以至貓砂,幾乎都選這樣的貓做“形象代言”呢!
在饒有興致地欣賞了一番新來的小虎斑貓之后,我對心笛說:“寶貝兒,你也給它起個名吧?”
“我都起好了,叫‘鮑比’。”
晚間10點左右,心笛睡著了。正在看報紙的方毅對我說:“虎斑貓是心笛的表哥特意為她找的。她表哥是醫生,再三說流浪貓身上有病菌。明天,你還是把那只流浪貓送回原處吧。再說它也有自己的伙伴,自由慣了,讓它回歸貓群才是最人性的。”
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本以為他是要給女兒多找個小伙伴,沒想到是為了“李代桃僵”。但是猶豫良久,細細想來,從健康角度講,他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我對他說,這件事還得先征求一下心笛的意見。
次日清晨,我正思忖著該怎么對心笛講這事,忽然,聽到客廳里傳來鮑比的叫聲。我跑過去一看,只見波波艾正張牙舞爪地撲向鮑比,而它身下的鮑比呢,一邊揮舞著小爪子反抗,一邊不停地“喵嗚喵嗚”叫著。我正愁拿什么理由說服心笛呢,眼前波波艾“以大欺小”,剛巧讓我抓了個“現行”。
我立刻把心笛叫過來,她一看也急了,讓我快把波波艾抱走。我把波波艾關到另一個房間,借坡下驢地對心笛說:“你也看到了,一山難容二‘貓’。要不,咱們把波波艾放了,讓它還去找原來的伙伴們吧?”心笛點了點頭。
到了晚上,我喂足波波艾最后一頓貓糧,打開房門,把它抱到大門外,來到上次貓咪們聚食的地方。剛一松手,它嗖的一下就消失在夜色之中。與此同時,我感覺眼前白光一閃,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仿佛已等候多時的白貓,正朝著波波艾消失的方向緊追而去。
也許是喜歡鮑比的緣故吧,心笛經常會忍不住拍打它的頭,像對波波艾那樣,把它舉過頭頂,還來回晃。處于被動一方的鮑比特別識時務,一點兒也不掙扎,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可一旦逃離,卻似離弦之箭,噌地躥上最高的一層組合柜,任你軟硬兼施就是不下來。
鮑比也有干壞事的時候。知道它愛磨爪,我特意給它買了貓抓板。可它嫌不過癮,只要見著包有糙布面料的物品就忍不住抓幾下,于是沙發、電腦椅、梳妝臺椅、衣箱……都成了它磨爪的理想之處,尤其是對心笛最喜愛的那個單人旋轉沙發,抓起來特別起勁兒。一天,心笛正坐在旋轉沙發上看電視,鮑比又過來舉起利爪,對著這個同樣也是它的鐘愛之物,“咔咔咔”可勁兒地抓起來。心笛不禁惱怒地對我說:“鮑比老干壞事,我不喜歡它了,你把它送人吧!”
我知道這是心笛一時的氣話,但為了平息她的怒火,我只得把鮑比暫時送到我大妹舒紅家。果然,沒出一周,心笛便問我:“鮑比哪天回來?”
嘿,幸虧我留了一手。
接回鮑比后,心笛抱著它,一臉失而復得的欣喜,鮑比也是一聲接一聲地歡叫。我把鮑比前爪的小指甲修剪了一番,讓它們變得禿禿的,待它再去抓沙發時,力度頓時小多了。
夜深人靜時,鮑比經常摸黑爬到我和心笛中間,用兩個后爪踩出一個小窩兒來,舒服地趴下。有時我怕它驚醒好不容易睡著的心笛,便把臥室門關上,不讓它進屋。沒想到這個小機靈鬼居然直立站起,用它的小爪子一下一下地去扒門把手。更妙的是,它居然能夠把門扒開,然后得意地“喵喵”兩聲,一躥上床。真沒辦法!
白天,它常常蜷成一團酣睡。而只要你喊一聲“鮑比”,它立刻就會嗖的一下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地看著你,可要是看你只是干叫而手里沒有任何“干貨”,它又會不滿地咕嚕一聲,然后轉過身子,繼續它的美夢。
冬天到了,晚上要關陽臺門,同時也把陽臺上的貓食和糞棚擋在了門外。糞棚是心笛上網買的,有個小門,擋住了不雅的貓糞和帶來的臭味兒,我們都很喜歡。陽臺的門把手太高,鮑比夠不到,每當要去陽臺吃食或排泄時,它都會跑到主人身邊喵喵叫,引導著你去給它開門。事畢,又歡快地跑回來,用它涼涼濕濕的小鼻子蹭蹭主人的手臂甚至臉頰,以示謝意。
這只乍看樣子有點兇的小貓咪,原來如此靈性十足、溫柔可人,心笛越來越喜愛它了。
為了讓心笛與鮑比進一步增進感情,我準備了一把柔軟的小刷子,交給她,讓她為鮑比梳理毛發。哈,鮑比很是受用。心笛刷完它的后背,它會主動翻過身來,讓她繼續把它的小肚皮也刷上一刷。人心換“貓”心,鮑比伸出蜷成一團的茸茸小爪,試圖撫摩心笛的臉來回報她。但一想起這只可愛的小毛爪也許剛剛蓋過貓糞球,我只能忍痛制止這種零距離的親密接觸啦!
一天清晨,我在陽臺上給松鼠托尼和格蘭迪喂食換水。就在掀起籠門的一剎那,一個沒留神,托尼一下躥出了籠子。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對兩只松鼠覬覦已久的鮑比,一個箭步撲上去,張口就咬住了托尼的頭,然后叼著它往大廳跑去。眼瞅著“鼠命”難保,我急得一邊劈著嗓子喊“鮑比!”一邊拼命追趕上去,貓口奪“鼠”。
終于,托尼被我奪了下來。我用顫抖的雙手把它送回鼠籠,發現它雖然大難不死,右眼卻被鮑比的利齒咬成了一個血窟窿,成了“獨眼鼠”。
心笛還在熟睡,沒有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醒來后得知,她立刻到了陽臺上,看到“獨眼英雄”托尼右眼周邊的血痂,她那雙長久失神的眼中流露出絲絲關切。
于是,我借機啟發她:“寶貝兒,托尼住在有吃有喝的籠子里,還有格蘭迪陪著,可還老想著外面的世界,連一直對它虎視眈眈的鮑比也不怕,瞅準機會就勇敢地沖了出去。動物尚且如此,何況人呢?你就一點兒也不想出去看一場電影,聽一場音樂會,或者買上一件可心的衣裳嗎?”
一個月后的一天,方毅下班回來,顧不上關門,便帶著有些興奮的口吻對心笛說:“寶貝兒,我看到波波艾啦!”
心笛立刻一迭聲地問:“它在哪兒?你快說,在哪兒?”
“我開車進小區的時候,看到一群流浪貓從西面往東跑過去了,領頭的特別像波波艾……”
這時,讓我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只見心笛嗖地沖出開著的大門,可突然又像想起什么,“哎喲”一聲又退了回來。這個小小的舉動令我大喜過望—“自囚”近一年半的心笛,終于有了想跑出去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