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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無語

巴黎的秋天,總帶著點濕漉漉的詩意。

鹿汀野提著畫筒走在塞納河畔,風卷著落葉掠過腳邊,遠處埃菲爾鐵塔的尖頂刺破云層,在夕陽下鍍上一層溫柔的金。

來巴黎已經一個月了。

語言課的晦澀,畫室里的競爭,還有深夜里突如其來的鄉愁,像細密的網,偶爾會勒得她喘不過氣。

但更多時候,她被這座城市的藝術氣息包裹著,從盧浮宮的壁畫到蒙馬特街頭的涂鴉,每一處都在喚醒她骨子里對繪畫的熱愛。

她租的小公寓在六區,窗外就是一條爬滿常春藤的小巷。

每天早上被面包店的香氣喚醒,傍晚踩著夕陽去塞納河邊寫生,日子過得簡單又充實,只是偶爾在畫到某個相似的背影時,筆尖會頓一下。

敖子逸這個名字,像被她刻意藏進了畫框的角落,不去碰,就好像真的不存在。

那天在機場沒有等到他,后來的日子里也沒有任何消息,她便徹底死了心。

或許這樣也好,隔著八千公里的距離,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總能慢慢淡去。

下午的油畫課結束后,鹿汀野抱著畫具往回走,路過一家露天咖啡館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她以為是敖姨發來的消息,隨手點開,屏幕上跳出的名字卻讓她渾身一僵——

【敖子逸】

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我在巴黎。】

鹿汀野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那行字依舊清晰地躺在對話框里。

他怎么會來?

是巧合嗎?還是……

她握著手機站在原地,指尖微微發顫,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回些什么。

問他為什么來?

問他什么時候到的?

還是像過去那樣,假裝沒看見?

猶豫間,又一條消息彈了出來:【我在你學校門口的咖啡館,穿黑色外套。】

鹿汀野猛地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學校方向。

夕陽把街道拉得很長,那家露天咖啡館就在街角,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對著她,卻讓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敖子逸。

他瘦了些,頭發剪短了,穿著一件黑色沖鋒衣,正低頭看著手機,側臉的線條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清晰。

三個月不見,他好像變了些,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鹿汀野的心跳得像要沖出胸腔,她下意識地想轉身躲開,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地上。

風卷著落葉吹過,帶著塞納河的潮氣,也吹亂了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

他終究還是找來了。

深吸一口氣,鹿汀野握緊了懷里的畫具,一步步朝咖啡館走去。

離得越近,看得越清。

他面前放著一杯沒動過的咖啡,眉頭微蹙著,眼神里帶著點她從未見過的焦灼,像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走到他身后時,鹿汀野的腳步頓住了。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敖子逸猛地轉過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他的眼睛里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狂喜淹沒,像是迷路的人突然找到了方向。

他站起身,動作快得帶倒了身后的椅子,發出“哐當”一聲輕響,引來周圍人的側目。

“汀汀。”他叫她的名字,聲音有些沙啞,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鹿汀野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想問的話太多,到了嘴邊卻只變成一句:“你怎么來了?”

“我來見你。”敖子逸看著她,眼神灼熱得像要把她融化,“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

他的目光太過直白,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讓鹿汀野有些不知所措。

她拉開椅子坐下,把畫具放在旁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帆布包的帶子。

“什么事?”

敖子逸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推到她面前。

是那份被他摩挲得發皺的收養協議復印件。

“這個,”他指著那個空白的“關系說明”欄,聲音急切卻清晰,“我之前誤會了,媽都告訴我了。你不是……不是我爸的私生女,你是我爸戰友的女兒,是鹿家的孩子,是我……”

他說到最后,聲音有些哽咽,眼神里充滿了悔恨和后怕。

鹿汀野怔怔地看著那份協議,又抬頭看向他。

陽光落在他眼里,映出細碎的光,那些她曾經拼命想要求證的心意,那莫名其妙的分手,在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

但不是感動,而是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直沖頭頂。

她盯著敖子逸泛紅的眼眶,沉默了幾秒,突然輕輕“呵”了一聲,語氣里帶著點難以置信的無奈:“私生女?敖子逸,你腦子到底在想什么?”

這話一出,敖子逸臉上的悔恨僵住了,眼里的情緒瞬間變得復雜,有驚訝,有不解,還有點被戳破的尷尬。

鹿汀野抽回自己的手,指尖因為剛才的用力泛著白,她拿起那份協議,翻來覆去看了兩眼,又扔回桌上,聲音不高,卻帶著積壓了許久的郁氣:“就因為這欄是空的你就以為我是敖叔叔的私生女?

你長這么大,就沒動腦子想過別的可能?

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我姓了十幾年的鹿,還有敖家是什么樣的家庭,你心里沒數嗎?”

她越說越覺得離譜,甚至有點想笑——

原來那段時間他的冷漠、躲閃,還有那句突然的“分手”,根源竟是這么個荒唐到極點的誤會。

敖子逸被她問得啞口無言,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只剩下無措和更深的愧疚。

“我……當時太慌了,看到那欄是空的,就……”

“就胡思亂想,就認定了最不堪的那種可能?”

鹿汀野打斷他,眼眶也紅了,但不是因為委屈,而是氣他這份不動腦筋的固執,“敖子逸,你知不知道你那個‘誤會’,讓我有多難受?”

塞納河的風還在吹,帶著咖啡的香氣和落葉的味道,卻吹散了剛才那點若有似無的溫情。

周圍的低語聲仿佛被隔絕在外,只剩下兩人之間凝滯的空氣。

敖子逸看著她泛紅的眼角和眼底的無奈,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說不出話。

他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任何解釋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開口,聲音低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是,我錯了,錯得特別離譜。汀汀,對不起。”

他抬起頭,眼神里的急切和悔恨幾乎要溢出來,卻不敢再輕易碰她,只是固執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但我喜歡你是真的,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一直是。分手不是因為不愛,是怕……怕真的做錯事,怕害了你。”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很可笑,”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懇切,“但我不想再錯過了。鹿汀野,我知道我混蛋,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鹿汀野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看著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慌亂和認真,心里那股氣像是被戳破的氣球,慢慢泄了下去,只剩下一片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她別過臉,看向窗外流淌的塞納河,夕陽正一點點沉入遠處的樓宇,把河水染成一片橘紅。

良久,她才轉回頭,看著敖子逸緊張得幾乎屏住呼吸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

“敖子逸,”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清晰,“機會不是沒有,但你欠我的解釋,欠我的時間,得一點一點,慢慢還回來。”

夕陽下,塞納河畔的咖啡館里,敖子逸愣了幾秒,隨即眼里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亮,像是瞬間被點燃的星火。

他用力點頭,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好,我還,多久都愿意。”

風再次吹過,卷起桌上的畫紙邊角,帶著屬于巴黎的溫柔,也帶著一點重新開始的味道。

那些被誤會耽誤的歲月,或許不能一蹴而就抹去,但至少此刻,他們終于站在了同一個起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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