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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認準你的身份

“那好,”蕭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他干脆利落地起身,玄色錦袍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本王便不打擾司空城主清修了。”他目光銳利如鷹隼,最后釘在司空長風臉上,“還請告知,‘他’……現下居于何處?”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蕭暉不再多言半句,帶著隨從徑直離開了這方幽靜的院落。他步履生風,目標明確,穿過雪月城曲折的回廊與漸起的燈火,直奔蕭瑟——或者說,曾經的六皇子蕭楚河——的居所而去。

抵達那座清雅卻略顯孤寂的庭院時,遠遠便看見蕭瑟的身影在前廳廊下,正與三兩個雪月城弟子閑談。

燈火勾勒出他挺拔卻帶著幾分疏離的輪廓,側臉在光影中顯得有些模糊。

蕭暉腳步微頓,眼神復雜地凝視了片刻,最終并未上前驚擾。他悄然繞行,獨自一人步入了后院。

后院比前廳更為僻靜,幾竿修竹在晚風中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蕭暉選了石桌旁一張冰冷的石凳坐下,身影幾乎融入漸深的暮色里。

時間無聲流淌,月影悄然爬上東墻,清輝灑落一地。石桌上的茶早已涼透,卻始終不見蕭瑟的身影。蕭暉的耐性如同緊繃的弓弦,在寂靜中一點點被消磨。

終于,他失去了最后一點等待的興致,朝著陰影處極其輕微地一揮手。

隨侍在側的蔡陽如同鬼魅般悄然現身,躬身領命,無聲地退向前廳。

不多時,一陣沉穩卻帶著幾分慵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蕭瑟的身影出現在后院的月洞門前。

他并未急于上前,而是站在門口,目光沉靜地掃過院中獨坐的蕭暉,仿佛在確認著什么。

片刻后,他才氣定神閑地踏入屋內,步履從容,衣袂不驚塵埃。他行至蕭暉對面的石桌前,安然落座,姿態閑適得如同在自己家中。

屋內燈火昏黃,映照著蕭瑟冷峻的側臉。他微微瞇起那雙深邃的眼眸,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地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出細微而規律的篤篤聲。這聲音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仿佛是他內心復雜思緒的節拍器。

他面上波瀾不驚,如古井深潭,瞧不出絲毫情緒的起伏,然而那雙凝視著桌面的眼眸深處,卻掠過一絲極其細微、難以捕捉的憂慮,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雖小,卻足以蕩開漣漪。

“怎么,”蕭暉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壓迫感,目光如實質般落在蕭瑟臉上,“兩年不見,連我都不認識了?”

蕭瑟敲擊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抬起眼瞼,目光平靜無波地迎上蕭暉的視線。

他的唇邊似乎勾起一絲極淡、近乎沒有的弧度,開口時,聲音清冽如寒泉,語氣是刻骨的淡然:“見過盛王殿下。”這簡單的五個字,仿佛只是在念一個無關緊要的稱謂,例行公事般的敷衍,全然聽不出半分對皇室、對兄長的尊崇,只有冰封般的疏離。

這態度瞬間點燃了蕭暉壓抑的怒火。“你還在怪父皇?怪本王?!”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的怒意,身體也不自覺地前傾,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

蕭瑟冷睨他一眼,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鋒,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傲然。他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微微挺直了脊背,像一桿寧折不彎的標槍,唇角逸出一聲極輕的嗤笑:“我一介庶民,怎么敢。”話語里的諷刺,尖銳得刺耳。

“呵呵……”蕭暉怒極反笑,笑聲中充滿了無奈與失望,他緩緩搖頭,眼神變得復雜難辨,“所以,你消失兩年,躲在這江湖一隅,依然是什么都不明白。還是這般……天真!”

“明白什么?”蕭瑟像是被“天真”二字徹底刺痛,一直壓抑的情緒驟然爆發,他猛地抬頭,眼中燃起壓抑已久的火焰,“明白你的苦衷?明白你們身不由己?!”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不!”蕭暉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重錘砸落,瞬間蓋過了蕭瑟的激動。他眼神銳利如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向蕭瑟:“不是苦衷!對于瑯琊王叔的事——”他微微一頓,目光緊鎖蕭瑟瞬間蒼白的臉,吐出了石破天驚的話,“我也覺得,他該死!”

“什么?!”蕭瑟霍然起身,眼睛瞪得滾圓,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位兄長,難以置信的震驚與滔天的憤怒在他眼中交織翻涌,“你……你說什么?!為什么?!”他幾乎是嘶吼出來,聲音在空曠的后院回蕩,驚飛了棲息在竹枝上的夜鳥。

蕭暉卻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他抬手示意蕭瑟坐下,自己則緩緩靠回椅背,目光穿透搖曳的燈火,仿佛在剖析一個冰冷的政治標本:“老六,”他換回了兄弟間的稱呼,語氣卻更加沉重,“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有刀不用,和手里無刀,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他停頓片刻,似乎在組織最精準的語言:“瑯琊王叔……也許,不,我相信他從未真正有過造反的心思。他光明磊落,重情重義。”蕭暉的聲音里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但是!他有這個能力!他擁有無與倫比的聲望,擁有足以撼動國本的號召力!這才是問題的核心!”

“就因為王叔有能力……王叔就該死?!”蕭瑟徹底瘋狂了,他雙手撐在冰冷的石桌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眼中是燃燒的火焰與破碎的信仰,“這是什么狗屁道理?!這是哪門子的帝王心術?!”

“蕭楚河!”蕭暉猛地一拍石桌,杯盞跳動,發出刺耳的聲響。他厲聲喝道,如同雷霆貫耳,帶著不容置疑的皇權威嚴,“認準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北離的六皇子!你是父皇的兒子!你的血脈,你的責任,都系于這北離江山!你思考的出發點,不該是個人恩怨,而應是北離的萬千黎民,應是這綿延百年的國祚根基!”

“這與王叔的死有何關系?!”蕭瑟寸步不讓,聲音嘶啞地質問。

“關系?”蕭暉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怒火,聲音反而低沉下來,帶著一種沉重的疲憊和不容辯駁的邏輯,“王叔不死,父皇會永遠活在猜忌的陰影里,夜不能寐!那些蟄伏在暗處的野心家,便會永遠以王叔為旗幟,蠢蠢欲動,永無寧日!”他直視蕭瑟燃燒著怒火的眼睛,“沒有任何一個皇帝,敢拿整個國家的命運,去賭一個手握重兵、威望無匹的親王會不會在某個瞬間動搖!哪怕這個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一旦動搖,一旦戰端開啟,那就是山河破碎,血流成河,生靈涂炭!”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而這份代價——這份生靈涂炭的代價,是父皇,是我,更是北離千千萬萬的百姓,賭不起的!所以,”蕭暉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父皇,不是一個好兄弟。但他,必須是一個好皇帝!為了這個國,他別無選擇!”

他頓了頓,拋出了最后一擊,也是最沉重的一擊:“最后告訴你一個事實,瑯琊王叔……他自己也明白這些!所以他才會選擇帶著對父皇的失望,自刎歸天!”蕭暉的目光穿透了時空,仿佛看到了那位王叔最后的決絕,“他的失望在哪里?是失望于兄長對弟弟那份最純粹信任的崩塌!是失望于帝王家終究容不下毫無保留的手足之情!而不是……失望于皇帝昏聵無能!他至死都清楚,父皇是為了什么!”

這一番話,如同九天驚雷,又似萬鈞重錘,狠狠砸在蕭瑟的心上。他支撐在桌上的手臂微微顫抖,那燃燒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只剩下冰冷的灰燼。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像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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