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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滿樓風雨(三)

張群,1889年生,成都華陽人氏、官僚地主家庭出身,長期以來,是為蔣介石倚重的首席幕僚。時人將他多與戰(zhàn)國時秦昭襄王的華陽相國而比擬,因籍貫地位有些巧合,故張群人稱“華陽相國”。

1906年,18歲的張群伏劍行游,出川考入清政府陸軍部開辦的通國陸軍速成學堂,與蔣介石同為校友,這時他們彼此還不相識。次年,張群赴日本公費留學,進了振武學校。在輪船上,他和蔣介石相遇,一見如故,引為知己。不久,在有國民黨“隱身仙人”之稱的黃郛的介紹下,倆人共同加入同盟會,得以謁見孫中山。

辛女革命之初,張群和蔣介石相偕回到中國,參加陳其美的上海舉事。陳其美是國民黨CC系頭子陳立夫、陳果夫兄弟二人的叔父,孫中山早期倚重的同盟會元老。1911年10月30日,陳其美帶著蔣介石、張群等,在江浙財閥和革命志士的支持下,發(fā)動了上海起義成功。陳其美被推舉為光復后的首任滬軍都督,黃郛擔任滬軍第2師師長,蔣介石為第5團團長,張群則任軍務處軍械科長。上海光復后,由于朝夕相處,又有留日同學的情誼,經(jīng)蔣介石提議,仿古時“桃園結(jié)義”的辦法,在上海打鐵濱45號,與張群、黃郛三人撮土焚香,義結(jié)金蘭。黃韓居長,張群最幼,于是成為了黃蔣二人的盟弟,由此鋪就了人生的宦游之路。

北洋政府時期,張群依照另一盟兄黃鄲之舉薦,先后出任過總統(tǒng)府總務處長,交通部航政司長,河南省警察廳長等職,直到馮玉祥發(fā)動北京政變,他才掛官封印,悄然回到上海。

斗轉(zhuǎn)星移。1925年,蔣介石在廣州國民政府巧取權(quán)位后,張群立即投奔,被委為北伐大營總參議,一舉成為蔣介石的股肱心腹。隨后,他積極稟承蔣介石意旨,不走分毫,先后隨蔣赴日向宋氏家族求婚,只身出關(guān)爭取張學良易幟,從外交上與日本人竭力周旋,先后出任過上海市特別市長,國民黨中央執(zhí)委、常委。抗戰(zhàn)時,張群先后擔任外交部長,行政院副院長,委員長重慶行轅主任,行政院長等職務,權(quán)傾朝野。

1949年輾轉(zhuǎn)去臺后,擔任總統(tǒng)府“秘書長”長達18年,以及其他名目繁多的兼職。1990年,張群以102歲高齡病逝于臺北。政壇活躍之久,壽緣之高,實為世所罕見。

從客觀上講,作為蔣介石終身幕僚的張群,對于蔣介石這位國民黨首腦統(tǒng)治中國22午以及臺灣25年的成功和失敗,無疑都是起了舉足輕重的謀議和襄助作用的。

1949年,國民黨大陸政權(quán)風雨飄搖之際,張群時年60歲。

元月初,張群銜命飛赴武漢,與白崇禧商談未果,怏快地回到南京。此時,已與蔣介石商談完的劉文輝待其返寧次日,便如約商談“布置”。

“自乾,南京之行,你心中有底了吧?”張群今天身著一身白衣服,鮮紅的領(lǐng)帶顯得過于突兀,他燃著一支大雪茄,不露聲色地問。

“我心中的底,岳軍兄,你不早清楚了嗎?”劉文輝落坐后,反將一句,似笑非笑。

“哈哈哈……自乾何必將我一軍啦!”張群狡黠一笑,嘴角徐徐噴出一口煙霧,嘆了口氣道“時局復雜,想必你也清楚。”

劉文輝卻緊盯著他,欲言又止。

張群咳嗆了一下,用手擺擺煙霧,極力避開他的眼神,神情頓時黯然,“武漢之行,有辱蔣先生使命。我?guī)ニ膬牲c意見,一是如果(蔣介石)引退,對于和平,究竟有無確實把握,二是如果引退,必須由蔣先生主動,而不接受任何方面的壓力,但白健生哼哼哈哈,聲言總裁引退,于新人收拾糜爛局勢而大有裨益。”

劉文輝只是聽,并不插話。張群找不到共鳴,有些失望,頓了頓,長噓一聲,他將碩大的雪茄煙頭掐在煙缸中,有些憤然,“這不明擺著逼宮嗎?蔣先生為了黨國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人無完人,金無足赤,蔣先生某些行事值得商榷,但其他派系又何必苦苦相逼呢?中央銀行運取銀元途經(jīng)武昌,健生居然以武力截留之,太過分了吧!”

劉文輝只是張大著圓而發(fā)亮的眼睛,隱忍不語。

“還好,白健生主張據(jù)江對峙,反對空談和平。”

“那總裁之意呢?”劉文輝冷不了冒出一句。

“桂系壓得如此之緊,幾無回旋之余地,他已無意戀棧。只是事關(guān)黨國千秋大業(yè),蔣先生個人進退無關(guān)緊要,然稍有閃失,有何面目見之中山先生于地下。昨夜,蔣先生說,他如果不去職,恐激起桂系事變。但人事必須作出調(diào)整。”

“岳軍兄,打開天窗說亮話,究竟怎樣布置,你老兄該交底了。”見氣氛沉悶,劉文輝不愿糾纏。

“自乾,實不相瞞,蔣先生準備引退。”張群字斟句酌,努力捕捉住劉文輝的眼神,“不及月底,德鄰就會‘代’總統(tǒng),總裁擬回奉化靜養(yǎng),屆時,陳辭修(陳誠,字辭修)赴就臺灣省主席,朱紹良回東南,我嘛,趕鴨子上架,再回蜀中故地,擔職重慶綏靖公署主任。你和仲三、晉康委曲一下,屈尊副職。”

劉文輝依舊不露聲色,心里道,難怪官場盛傳,某日,張群對鏡顧影自憐,嘆曰“張群,蔣氏走狗也。”今此一見,果不虛侍。去年,張群就有意回重慶擔任上述一職。經(jīng)他和川康袍澤極力反對,蔣介石才作罷。看來。現(xiàn)在不便反對了。

“那和淡呢?總裁有何訓示?”劉文輝要探的還是這個底。

“和談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不能不做萬一的準備。蔣先生已決定集中兵力、扼江而守。”張群表情干和多了。隨后,他咧嘴一笑,老謀深算表情顯現(xiàn)在了疲態(tài)的臉上。

“自乾,西南是最后的堡壘,四川又是西南心臟,別的地方可以丟,唯四川不能丟,到必要時,中央將調(diào)百萬大軍來保四川。你老兄,肩上擔子可不輕嘍。”

原來如此,劉文輝恍然大惜,蔣的元旦聲明是一個和平騙局,藉以爭取時間,準備繼續(xù)對抗。看來,南京一游,不枉此行,總算摸到了這個謎底。突然間,一絲隱憂襲上心頭,國民黨圖據(jù)四川,他的西康斷不可保,10多年來,蔣介石處心積慮,都在打這個主意。何去何從?他腦海里飛快地盤算著。

“那我該如何布置呢?”劉文輝心都緊了。

“朱紹良回東南,陳辭修去臺灣,華中仍交白健生,我去西南。自乾兄,你是川康袍澤的領(lǐng)頭雁,蔣先生說了,我只是輔助你們,共同完成勘亂救國的大業(yè)。”

“岳軍兄,川康形勢,不說你也清楚。領(lǐng)頭雁當是楊子惠(楊森)、王陵基等人,我等泛泛之輩,安敢擔此大任。”劉文輝陡地一下沉下了臉。

“自乾,我什么底都交給你了。這次,蔣先生元旦聲明一發(fā)表,便召你入京,此等殊榮,唯有你一人,足見蔣先生的誠懇態(tài)度。非常時刻,我們就不要再給蔣先生添亂羅!”張群不急不惱,苦口婆心。

這倒也是。劉文輝心中暗自思忖,聯(lián)想到蔣介石召見他的態(tài)度和談話內(nèi)容,真誠顯而易見,前所未有。想到此,他心中憤患之情不再溢于言表。

接著,劉文輝提出軍隊裝備、糧餉,以及一些人事安排,張群都爽快地答應了。

夜幕降臨。南京城寒風習習,劉文輝和張群喝完兩瓶五糧液,回到新街口辦事處,他有些暈了。楊家?guī)缫褟纳虾;貋恚恢膘o靜地候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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