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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滿樓風(fēng)雨(二)

南京漸漸瀝瀝下起了小雨。

“甫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黑色的奧斯汀轎車出中華門,穿過明孝陵,徑奔中山陵而去。

劉文輝端坐其中。早上,楊家楨剛出門,委員長侍從室便通知他,總裁下午在寓所召見。

為此,他特意褪下長袍馬褂,換上了筆挺的軍裝,車窗外,煙雨蒙蒙,光潔的水泥路上經(jīng)此沖刷平整如玉,嵯峨富麗的亭臺樓閣掩映在密林中次第而過。劉文輝無意欣賞前朝杜牧筆下的風(fēng)景,他重重喘了口粗氣,用手撫了撫肩上熠熠生輝的四顆梅花金星,為計今天衣著,他費過一番心思。以前,每次謁見蔣介石,大多身著長袍馬褂。蔣介石為此不悅。去年底絕望自殺的蔣介石文膽陳布雷就曾婉轉(zhuǎn)透露:“介公說,自乾身為封疆,更兼軍人,每次見我,總是一身舊束,居意何在?”

這次他特意著軍裝,一則投其所好,二則表示自己身為黨國軍人,隨候調(diào)遣。

不覺中,他猛地閉了眼,屏住一口氣,仿佛受到內(nèi)心情緒的激蕩而有些暈眩。靜過幾秒鐘,他掀開眼簾,眼圈紅紅的忍不住嘆口氣,“哎……何苦喲……”

從大邑那個偏僻的安仁鎮(zhèn)橫空出世,不過短短10余年時間,便橫絕西南,締造聲勢顯赫的川西劉家,那是何等榮耀。而他少年得志,創(chuàng)下基業(yè),企預(yù)一統(tǒng)四川,問鼎中原。怎奈,天不遂人意,族侄劉湘合縱連橫,不但打得他落荒而走,幾無藏身之地,而且轉(zhuǎn)圖西康后,始終夾縫中求其生。而今,時局的紛亂變化。更令他難以維計。

當然,敗退西康后,他行事機敏平復(fù)多了,往往能絕處逢生而且多謀善斷。為此,他有一個或褒或貶的綽號——“多寶道人”。

道人也好,軍閥也罷,抑或是起義將領(lǐng),還是蓋棺論定時的愛國老形象。總之,劉文輝在現(xiàn)代史上是可以用多彩的色調(diào)大書一筆的。

劉文輝,字自乾,1894年生,四川大邑縣安仁鎮(zhèn)人,小工商業(yè)老家庭出身。

劉文輝祖籍安徽徽州,其九世高祖于明末戰(zhàn)亂時入川為仕,于四川名山定居繁衍下來。稍后,便發(fā)展為擁有200畝地租的殷實大戶。到劉文輝祖父劉宗賢時,因與大邑縣安仁鄉(xiāng)一胡姓女子成親,繼承其全部田產(chǎn),由此定居到安仁。

劉宗賢有三個兒子。老大劉公昌,考取過貢生,是一個滿腹經(jīng)綸的老學(xué)究,他育有一子名曰劉文中,因不善學(xué)業(yè),長大后只得田間地頭耕作而立,默默無聞。

老二劉公敬,生得壯碩豐健,喜歡舞槍弄棒,后中過武舉。其生三子。長子劉文綱,再生三子,長曰劉元勛,這便是現(xiàn)代史上另一著名人物,劉文輝曾經(jīng)的恩人與宿敵,其族侄——國民黨四卅省主席、陸軍上將劉湘。

劉文輝父親劉公贊排行第三,育有六子,文輝居幼。劉湘年齡雖比劉文輝大,但因輩分關(guān)系,卻要稱劉文輝為“幺爸”,而劉文輝卻要稱劉湘為“賢侄”,叔侄倆人同握重兵,聲震西南。

幼時,劉文輝兄弟眾多,父親劉公贊繼承先輩40畝薄田慘淡經(jīng)營,外加一個小型的釀酒作坊,勉為溫飽而已。除長兄劉文淵一直啟蒙上學(xué),后考中舉人外,中間3個兄長因家貧輟學(xué),幾乎不能識文斷字。劉文輝童年時,家境漸趨好轉(zhuǎn),得以入學(xué)讀書,學(xué)有所成。

1906年,四川省陸軍弁目隊招生,族侄劉湘被錄取。兩年后,又進成都軍官速成學(xué)堂,1910年再入講武堂攻讀,畢業(yè)后,在川軍營中由少尉排長至團長……1918年任護國軍第2師師長,駐防重慶,漸漸知名。不久,再為總指揮、總司令,兩次做了四川的善后督辦,兩次做了川滇、川康督辦。劉湘為人沉穩(wěn)內(nèi)斂,胸藏心機,生活儉樸清淡,不事女色。從1921年至1936年,他先川東后全川,約束主持四川政事10余年之久。

劉湘初為低級軍官時,劉文輝閃爍著一雙好奇的眼睛。身著不太合身的童子軍服,上了成都陸軍小學(xué)第三期,稚氣未脫,畢業(yè)后,他從大邑鄉(xiāng)下到了族侄劉湘軍營。

“我幺爸呢?”圓臉寬厚,戎裝筆挺的劉湘抬眼便問身前弁兵,他已是川軍團長。

弁兵努努嘴。劉文輝正蹲在墻角,托腮凝目沉思,遠處雄壯的一列列軍士正列隊操練,聲勢浩大,喚作“下洋操”。他搔搔腦袋,目光癡迷。

劉湘寬厚一笑。“咔嚓”“咔嚓”抬步上前,“幺爸,為侄戎務(wù)在身,不便陪你聊天羅!”

劉文輝回過頭,一臉怏怏,眸子里閃現(xiàn)出一絲無奈。

少年也識愁滋味。為賺大邑老家閉塞、悶氣,劉文輝閑暇之余追隨族侄劉湘駐訓(xùn)、移防,倆人同盆洗臉,據(jù)案進食,抵足而眠,少年叔侄情同兄弟,感情頗深。時常行走軍營,全團上下無一不恭敬垂迎,將劉文輝“幺爸、幺爸”喚個不停。然劉湘一呼百應(yīng),八面威風(fēng),兩相比較慮及自身前程,劉文輝常喟嘆不已,心有不甘。對此,劉湘是察覺的。

“湘侄!你說說看,我陸軍小學(xué)都畢業(yè)了,咋個不能到軍中帶兵呢?”

“幺爸。”劉湘斂住笑,心想,你好大口氣,卻又撫執(zhí)其手說;“適才得到一個消息,保定軍校正在招收新生。”

“真的!”

“我勸幺爸去報考,將來謀個出身,再回川軍,名正宮顧。憑你的聰明才智,侄兒保管你老輩子日后定有作為。”

“太好了,”劉文輝頓時眼放光芒,霍地起身,一把抓住劉湘,“倘若時運兼濟,將來回川,一定輔助老侄臺成就春秋大業(yè)。”

劉湘頷首點頭,撫著劉文輝的手,再道,“盤纏,侄兒都替你準備好了,100個大洋夠了吧,明天,你就趕赴成都。”

從個人意義上講,劉湘自己做了回自己的捆墓人。

劉文輝是個意志彌堅,極有心計之人。雖身無一官半職,卻暗蓄凌云之志。此去成都,順利考入保定陸軍軍官學(xué)堂。平日,除刻苦攻讀外,劉文輝還廣交川籍同窗學(xué)友,約定他年返鄉(xiāng)后互為支持,共舉大事。果不其然,這批校友后來一部分成為他的部下,另一些在別的川軍部隊若明若暗奉他為保定系之首。當初,資助他的劉湘統(tǒng)領(lǐng)21軍,占據(jù)川東,保定系成了劉湘最強硬的對手,可謂無一日不擾其心,不勞其神。這大概是有違初衷,令劉湘始料未及的。

1916年,劉文輝回川后,在四川軍閥劉存厚部任上尉參謀,升遷得并不順利。此前,老侄臺劉湘只委了他個中尉參謀,一氣之下,他拂袖而去,轉(zhuǎn)投新主,肩上雖多一顆星,但仍是上尉參謀而已。

此時,劉文輝的家鄉(xiāng)大邑縣在川軍中聲名鵲起,后有“3軍9旅18團”之說,既有軍長劉成勛,又有旅長陳洪范,還有劉文輝的侄兒劉湘,他也是擁有萬余兵甲的青年旅長了。

轉(zhuǎn)機終于到了。

大邑籍的旅長陳洪范見劉文輝胸懷大志,相貌不凡,成績優(yōu)異,更系大邑同鄉(xiāng),便有心提拔他,將他調(diào)至該旅。次年,提升代為營長,視作心腹,陳洪范逢人便說:“劉文輝將才也!洪范得之,如魚之得水也。”

1918年,劉文輝擢升為團長。

此時劉文輝年輕得志,眼見大小軍閥爾虞我詐,你爭我奪,俱在拼命擴充實力,瞅準時機的他,已不滿足于卵翼在陳洪范之下了。于是,他再度出手,派心腹聯(lián)絡(luò)劉湘。聞聽幺爸“反正”,攜一團人馬來投,劉湘求之不得,當即見諾,只要事成,即委以旅長重任。

次年,劉文輝得到確切回復(fù)后,毅然帶著本團人馬出走劉存厚部,宣布脫離陳洪范旅。陳洪范得到消息,跺足長嘆,親自派人去軍中力圖挽回,微官大義,勸劉文輝應(yīng)知恩圖報,萬萬不可干過河拆橋之事。

劉文輝意氣風(fēng)發(fā),毫無愧色回答道,“良禽擇木而棲,高士擇主而事。陳旅長勢單力薄,不足以為依靠,跟隨他無非小富即安耳!”

陳洪范聽了,氣急敗壞,親自帶兵追趕,怎奈劉湘已有重兵相迎,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悄悄作罷。

劉文輝脫離陳部來到宜賓后,即被劉湘委為21軍獨立混成旅旅長,并撥給不少槍支彈藥,以作擴充部隊之用。劉文輝遂占據(jù)富庶多財稅的川南一帶,自成體系,成為其發(fā)祥之端。

但是,劉文輝是有一定政治謀略的。過不多久,他千方百計攀上了大邑同鄉(xiāng),時任川軍總司令的劉成勛,再次改弦易幟,搖身成為川軍第9師師長。劉湘于’此,雖覺憤患,但礙于叔侄情誼,隱忍而未發(fā),遷就過去。

待到1927年,蔣介石名義上統(tǒng)一中國時,年僅31歲的劉文輝“一日看盡長安花”,派人到南京向蔣介石謀得封號,升至“幫辦四川軍務(wù)善后事宜”,國民革命軍24軍上將軍:長兼川康邊防總指揮,四川省主席。曾經(jīng)提攜過他的恩人如劉成勛、劉存厚等被趕往鄉(xiāng)間,無一兵一卒,聊享清福而已!這時,他將軍部和省府設(shè)在成都市區(qū),手下?lián)碛邪儆鄨F,防地?!縣(四川當時置縣146),成為四川頭號軍閥。

然而,曾幾何時,由于軍閥間為著土地、財力、人力間的爭斗。1933年,劉文輝在“二劉大戰(zhàn)”中遭到了慘敗,原有的防地丟失殆盡,最后僅帶一支殘破的武裝,狼狽逃往西康。此時,已蟄居他地10余年的他正擔任國民黨西康省主席。蔣介石這時召見他,究竟是何意呢?

正待他胡思亂想之際,不覺已到了蔣氏寓所。

如同江浙人溫婉細致的審美情趣,蔣介石的行轅寓所大多小巧別致,藏頭露尾,毫不顯眼。“主獨制于天下而無所制也。”比之恢弘氣勢,積淀深厚的北平(京)而言,中國封建制度的陵寢、宗廟、宮殿這些重要憑證,南京不是沒有,而是大多為后來居勝老茄滌一銷,空留殘痕而已。

蔣介石獨裁天下前,國民黨早已定都南京,他標榜“民主”、“革命”,避免與北平的皇家氣勢刻意造訪和比擬。其在南京的“總統(tǒng)府”從孫中山先生手中接過,不加修飾,維系原貌,僅是一座歌特似的三層小樓而已。

至于其南京的寓所名為美齡宮,與其說是宮,不如說是一座古樸典雅的小別墅更為貼切。當初建造選址時,蔣介石特意將它構(gòu)筑在中山陵山腰一側(cè),用意顯而易見。

劉文輝被引進室內(nèi)。少刻,蔣介石貼身副官下樓相請:“劉主席,總裁在樓上等你。”

劉文輝隨即整了整衣冠,便躬身上了樓。

“哦!自乾,好的,好的。戎裝筆挺,英姿颯然,我黨國精英,就應(yīng)如此。”蔣介石待他敬過禮,臉上稍露笑意,破例上前迎住了他。

劉文輝有點受寵若驚,他緊靠蔣介石的身邊正襟危坐。

今天,蔣介石上穿一件絲綢對襟馬褂,下著青絲長袍,一看便是精巧的蘇州工藝。足蹬一雙圓口布鞋。那裝束雖使他掩去了軍人的殺伐之氣,卻又平添了幾分政治家的陰鷙詭異。

他斜靠在沙發(fā)里,端著白開水呷了一口,神情疲憊,臉色憔悴,同數(shù)年前在重慶相比,這位60多歲的老人明顯衰老下去了,三年內(nèi)戰(zhàn)已將他的精力耗盡,那雙開羅會議上睿智機敏的眼神,曾被作為大國首腦形象攝于美聯(lián)社記者的鏡頭,這時也如壁爐中的余燼一般,顯得黯淡無光。

劉文輝不禁有些同情起來。元旦求和,新桂系李宗仁、白崇禧逼宮,美國人甩水袖。江北共軍陳兵百萬,狂飄虎踞,蔣氏地位岌岌可危。孫科帶著行政院和國府上下人馬,忙于南撤廣州。蔣介石該作何打算呢?

“自乾,你的哮喘病治得怎么樣了?”蔣介石瘦削的身子向前探了探,關(guān)切地問道。

“謝謝總裁,文輝正欲靜心調(diào)養(yǎng)。然時局多變,文輝身為軍人,不敢茍圖安逸。”劉文輝將兩手端放于膝上,鏗鏘作答。

他只想快速切入正題,探明對方口風(fēng)。

“知廉恥,辨生死,負責任,重氣節(jié)。作為總理信徒和我黨國同志,皆應(yīng)銘志心中。這個……這個,自乾,你做得不錯。”蔣介石大發(fā)感慨。

“卑職做得不夠,然時刻謹記。此番來京,愿聽總裁明示。”劉文輝愈加恭敬。

“《禮記》云:臨財毋茍得,臨難毋茍免。中正身為總理信徒,是從不以個人得失,榮辱進退而計較的。”蔣介石抿了抿薄薄的雙唇,側(cè)望著劉文輝不著邊際地說道。

劉文輝心中“咯噔”一下,嗓子像堵塞了似的,難道老蔣仍在計較……去年底,程潛、白崇禧等地方實力派聯(lián)名發(fā)出通電,要求蔣介石下野,他雖示未公開簽名,但感情傾向卻是人所盡知。據(jù)聞,蔣介石收到電文時,一氣撕個粉碎,還咆哮唾罵了一陣。今天……莫非……

“也罷!德鄰(李宗仁)想接任總統(tǒng)一職,中正為了革命,奔波一生,無意戀棧,一俟時機成熟,自該息影山林,權(quán)作野云閑鶴罷了。”正待劉文輝心中暗暗叫苦時,蔣介石又自嘲起來。

“總裁乃我黨國中樞,民國始肇老。遙想當初,總裁繼承先總理遺志,完成北伐大業(yè),鏟除帝制余孽和割據(jù)軍閥,包舉宇內(nèi)。‘九·一八’事件后,率領(lǐng)全國民眾,抗擊外敵,廢止列強加于我國的各項不平等條約。國際上則縱橫捭闔,攘括四海,樹立大國形象。一改晚清我中華積贏弱貧窮之貌,此等功績,此番作為,舍總裁而別無他人。因此,文輝以為,當今中國,無人能比,無人可‘代’。”說到此,劉文輝刻意修飾,加重了“代”字的語氣。

“不然。”蔣介石眉梢一揚,但表情舒緩多了,“自乾。中正只為中山先生一忠實信徒耳。我們有的黨國同志,一葉障目。因蠅頭小利,錙銖必較。值此黨國困難之際,非但不解難寸;倒懸,反與共匪及其他搗蛋分子沆瀣一氣,妄圖逼中正就范。至于總統(tǒng)一職,中正斷無縈懷之意,視國民公意而出。”

劉文輝明白他是有所指,新桂系逼宮,美國人甩水袖,幾乎是在國人的嘲弄唾罵中,蔣介石弄得四面楚歌。尤其是新桂系,李宗仁主內(nèi)步步進逼,白崇禧陳兵京外遙相呼應(yīng),不惜以手中40萬精兵相逼,此時的武漢三鎮(zhèn),大街小巷貼滿標語,內(nèi)中有“蔣總統(tǒng)不下野,中共不肯和談!”“蔣不下野,美援無望!更有甚老,瀘寧一線到處傳聞,蔣如果不下野,白祟禧部隊將退出武漢地區(qū),讓開長江一線給中共。”

“兄弟閱墻,同室操戈,只能是親痛仇快之舉,這個……自乾,你封疆偏遠,不可閉目塞聽,此類原則大事,萬不可糊涂哇!”

聞聽于此,劉文輝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桂系遁宮,他應(yīng)算做有份,而今,蔣介石在軍事上一敗涂地,被迫下野,幾成定局。李宗仁正喜滋滋地欲登前臺,聲言要與共產(chǎn)黨息兵罷手,共謀新政。但國民黨上下亂如煮豆,多言南京城池已不可保,就連國府上下都忙于南遷廣州。此時,南京城里的軍政大員已走得所剩無幾了。

蔣介石似乎看出其窘態(tài),他端上玻璃杯輕輕呷了一口,若無其事地說道。

“自乾,這次岳軍打電報讓你來南京。我是有大事相托。”

“文輝不敢、承蒙總裁錯愛,能為黨國分憂,總裁效力,即便肝腦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劉文輝如釋重負般霍地起身,鏗鏘作答。

“好的!好的!”蔣介石忙招手示意其坐下,吁出一口長氣,如同一位老謀深算的賭老一般,胸有成竹地亮出了底牌“這個……目前局勢,你也清楚。有的人悲觀失望,預(yù)言國民黨必敗,其實局勢不致糜潰于此。表面看來很嚴重,其實并沒什么,大家要樂觀。”

劉文輝頻頻點頭。

“我們現(xiàn)在向共產(chǎn)黨求和。有人以為高枕無憂,從此可以休兵。糊涂!十多年前我就說過,攘外必先安內(nèi),一個政黨、一個領(lǐng)袖……抗擊日酋,戰(zhàn)事那么長,條件那么差。自乾你是清楚的,我們最終還是勝利了,這次,德鄰想上來主政,他一味只求和平,搞什么劃江而治。倘若德鄰他們弄假成真與共產(chǎn)黨相互利用,黨國亡矣!好在國共和談應(yīng)在3月以上,我們抓緊時間,再作休整,緊固江防。西北有壽山(胡宗南,字壽山)的30萬人馬,西甫有宋希濂、羅廣文,華東有朱紹良,武漢方面有白健生(白崇禧,字健生),這些部隊建制齊整,裝備精良。萬一共產(chǎn)黨不愿講和,我們完全可以一戰(zhàn)。”

“總裁英明。”

“所以,這次請你來。我是有重托的。四川是抗戰(zhàn)勝利的發(fā)祥地,中央很重視,有了四川就有辦法。萬一時局于我不利,屆時依仗四川,我們尚可一搏。”

劉文輝這才明白,共產(chǎn)黨的代表王少春推測對了,蔣介石確是欲將自己綁上最后的戰(zhàn)車,企圖打出西南牌。他點著頭,像過去一樣,心里卻在思索應(yīng)變良策。

“身為封疆,文輝效忠黨國,矢志不渝追隨總裁,搞好川康建設(shè)責無旁貸。只是……”他望望蔣介石那瞪大了希冀的雙眼,放緩語氣說道:“川康地脊民貧,更兼抗戰(zhàn)重負。我那一師雜牌軍,糧餉給養(yǎng),武裝與人員,都成問題……”

“沒關(guān)系。”不待他說完,蔣介石飛快打斷他的話,“中央會給你們考慮的。先造冊報表,所需給養(yǎng)、槍支,全由中央負責。至于如何布置,張岳軍(張群)會同你詳談。總之,一切都好商量,希望川康朋友忠誠合作。”

兩天后,張群才由武漢飛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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