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當片尾字幕出現，放映廳的燈光重新亮起，現場觀眾立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有人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叫好，有人和周圍人竊竊私語起來。
坐在前排的林立左顧右盼地瞧了幾眼，雖然坐姿板正，但注意力始終沒法集中起來。
說實話，他心里還是挺緊張的，畢竟這是他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接受觀眾的現場檢閱。
忽然有人拍了拍林立肩膀，他扭頭一看，是穆德遠教授。
“鏡頭挺扎實，符號用得不錯，留白代替細節的處理也做得很好。”
身旁的陳楷歌看了穆德遠一眼，微笑著靠在椅背上，輕吟道：“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他覺得這詩句放在李曉東身上再合適不過。
當他的血漬浸透沙發時，窗外的陽光正照在冬冬的賀卡上，新生的力量總是在最暗處萌芽。
后排幾個學生湊在一起：“那個創可貼出現的時候，我差點哭出來！”
“其實轉變一點也不突然，男主回答小姑娘【人死了會變成光照亮別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會好起來。”穿格子衫的男生推了推眼鏡。
側方座位上，戴眼鏡的影評人快速在本子上記錄：“那張酒水浸透的照片，后來在燈光下變得清晰了……”
很快，在現場工作人員的邀請下，作為導演的林立走上前臺，他從主持人手里接過話筒，沖臺下鞠了個躬。
“首先，感謝學校給我這個機會，讓《在我消失之前》能和各位見面。”
“感謝現場的每一位來賓，你們的目光是對我最大的鼓勵。”
林立頓了頓，環顧全場后開始侃侃而談。
“來學校一年多，我從連器材都不會裝的新手，到今天能完成一部短片，離不開每一位老師的辛勤指導……”
“記得拍第一場夜戲時，燈光組同學陪我熬到凌晨三點，在我看來，這些經歷比作品本身更珍貴……”
“希望能繼續講好故事，電影這條路很長，但我會一直認真走下去。謝謝！”
捫心自問，這部短片雖然是魔改的國外獲獎影片，但林立的的確確用了十二分心血，他將影片中不合時宜的情節、不符合時代背景的內容完全進行了改動。
除了保持原片的主要脈絡和基調外，完全不亞于一次全新的創作。
林立發言完畢，在前排的幾位領導、教授也跟著發表了自己的觀感之后，伴隨現場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交流會進入了觀眾喜聞樂見的問答環節。
放映廳內的學生們開始躁動起來，很顯然這部短片的出色程度，超過了很多人的心理預期。
畢竟是威尼斯最佳短片，這年頭銀獅獎含金量是有保障的。
這個聞所未聞的攝影系學生，究竟是如何在大一結束就拍出這樣的片子的，很多人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林立身旁主持人妙語連珠，把氣氛烘托到位，開始從觀眾中選擇提問人選。
第一位得到提問機會的是一位穿白色衛衣的姑娘，她本就坐的靠前，手里的紅色筆記本又舉得老高，主持人一下就發現了她。
“林立導演，或者說林立同學，我想問影片里冬冬問人死了會變成星星嗎，為什么舅舅不說實話？這和后面他接電話活下來有什么關系？”
林立注意到這位提問的姑娘眼眶泛紅，顯然是被影片中傳遞的感情所感染。
“這個問題涉及影片最核心的敘事蒙太奇。”
林立指尖摩挲著話筒繼續說道：“當冬冬問出【人死了會變成星星嗎】，鏡頭給到的是男主手腕滲血的紗布，這里用了聲畫對位。”
“童真的問題與殘酷的現實形成視覺沖擊，當影片中的李曉東說[變成光]時，他其實在給自己種下希望，本質是角色自我救贖的鏡像投射……”
“因為絕望的人聽不進道理，但卻能記住自己說過的謊話。”
臺下一位戴金絲眼鏡的影評人快速記錄著，筆尖在一段新寫的文字旁畫了個五角星。
一位穿藍衣服的短發男生再次舉手提問：“外甥女冬冬的舞蹈段落突然讓所有客人加入，這種群體狂歡是否象征救贖力量的社會化傳遞？”
林立微微一怔，思考完說道：“這位同學，你觀看這段的時候注意力應該全部被舞蹈吸引住了。其實這一段有個細節，那就是男主的眼神和表情。”
“他看向其他客人的眼神和看向冬冬的不同，更多的是迷離和茫然。”
男生聞言想了想說道：“所以羽毛球館里那場舞蹈戲是虛假的？”
“至少冬冬的舞蹈是真的。”
林立沒有說太透，影片的表達更需要觀眾自己意會。
在文學和藝術領域中，作品可以是獨立于作者的存在，同樣的藝術造物，一千個觀眾可能會有一千種不同的理解。
這就是法國思想家羅蘭巴特描述的：“作品誕生，作者已死。”
林立并不想在交流會上給出標準答案，這樣無異于是在扼殺觀眾思考的權利。
同樣，一件事情但凡有了標準答案，相應地就會失去討論熱度，這不是林立想要的結果。
“你好，我是京城臺記者徐欣，我想請問林立同學，是什么動機促使你大一就去拍電影的。”一位戴著京城電視臺記者工牌的女人發問道。
正菜來了，林立眼睛微瞇，故作思索地說出了已經在腦中提前思考過的答案。
林立微微前傾身子，語氣誠懇：“我從小在西京電影制片廠長大，每天看著膠片轉動，聽著導演喊‘Action’，耳濡目染之下，讓我開始對影視作品制作心生向往。”
他停頓片刻，接著說道：“在我下定決心踏上影視行業之后，就一直在思考什么樣的故事值得被搬上銀幕。”
“大約從兩年前開始，我構思過很多故事，有已經成熟的，也有些仍舊是半成品。”
“與其說是刻意要拍這部電影，不如說是當靈感來臨時，我清楚地知道就是它了。”
“這大概就是水到渠成吧。”
記者徐欣連連點頭，繼續發問：“再次恭喜林立同學獲得威尼斯最佳短片，我想知道，林立同學在拿到國際獎項之后，對未來有什么展望？”
“展望嘛，當然是長片電影。”林立抓住這個機會：“目前我現在正在完善一部新劇，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相信不久這部新作能跟大家在院線見面。”
記者略微吃驚，顯然也沒想到這個學生導演這么快就要去拍新作品。
現場的老師同學顯然也并不知道這個消息，紛紛感到意外。
“能透露一下是什么題材嗎？”
“嗯，也沒什么可保密的，大約是青年男女之間的愛情故事。”林立笑了笑說。
“是像《開往春天的地鐵》一樣的故事嗎？”女記者追問。
“嗯，準確來說，應該算同類型影片，都有愛情元素，但要探討的內容有所不同，其他沒法再劇透了。”林立神色認真地表示。
就這樣，時間在一次次對答中悄然流逝，臺下的學生們釋放著自己的求知欲和熱忱，想要從林立這里獲得答案和認可。
林立也在一定程度內給予回應。
……
放映會結束的當晚，紙媒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互聯網上某些新聞門戶和論壇已率先發酵相關話題，電影愛好者圈子里也掀起不小熱度。
心浪網娛樂頻道：[新銳導演林立官宣首部長片計劃！]
天涯論壇影視板塊：[深度解密：從西安電影制片廠走出的威尼斯銀獅獎得主（配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