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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錘聲壓火

好吧,這是我會做的事。

即使在我們跌跌撞撞地走出那個奇異的空間后,星輪烙印的灼熱仍在我的皮膚上跳動。

隧道里的空氣突然變得寒冷、潮濕,彌漫著泥土的氣息。

我們身后那扇緊閉的門……謝珣試圖撬開它,但它像山一樣堅固,巖石完美無縫。

被困住了。

當我們還在慢慢理解剛剛所看到的事情的含義時,一團霧氣在我們面前凝聚,形成了陸沉的樣子。

他的面容似乎幾乎……超凡脫俗,然后他來得快,去得也快。

但他的話……“三日之內,謝家本宗的巡礦使,會到斷龍嶺。”他警告的嚴重性如泰山壓頂,形勢緊迫。

我能感覺到藏在我長袍里的信,它比星輪烙印還要燙。

我已經耽擱太久了。

我必須行動起來。

世界的命運……可以先等等。

這個請求……這件事……需要立即處理。

這段旅程感覺像是過了漫長的永恒,但我們終于到達了村莊,空氣中彌漫著絕望的氣息。

老村正滿臉憂慮,皺紋密布,在我們面前顫抖著,聲音沙啞。

他說起從礦里傳來的“悶雷”聲,“搖晃的絞車”,還有牲畜的恐慌。

他解釋說周癩子聲稱發現了“新的富礦脈”,而且已經得到了當地官員的正式認可。

我能看到村民們的恐懼。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我必須知道。

礦洞的入口赫然在目,像一個張開大嘴的黑影。

里面的空氣沉重、潮濕,冷得刺骨。

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這就是他們建造的地獄。

我走了進去,拿出一把銅錘,閉上眼睛。

這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耳朵聽。

我集中精力,三種不同的聲音從嗡嗡聲中凸顯出來。

第一種,“渾濁而凝滯”,就像濃稠的泥漿。

接著,第二種,“尖銳而刺耳,像蜘蛛網的裂縫”。

最后,第三種,“清晰而洪亮,帶著悠長、顫抖的回聲”。

我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相關的知識。

這……這是“靈脈喘息”。

礦石即將成熟。

如果他們開采不當,一切都將毀滅,礦洞被摧毀,人也會死亡。

在縣衙,周癩子得意洋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他呈給縣令的礦石樣本閃爍著不自然的光芒,顯然是假的。

我試圖爭辯,解釋其中的危險。

但縣令妄自尊大,打斷了我。

“程序已定!”他厲聲說道,駁回了我的擔憂。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謝珣向來足智多謀,沒有閑著。

他聲稱在“記錄溫度波動”。

與此同時,他已經放出了一只機關麻雀。

他用“銅律儀”收集聲波數據,結果是一張聲波印記地圖。

他安靜而專注;紙上布滿了復雜的線條,是一幅礦洞的地圖。

這是一個充滿潛在危險的戰場。

一股洶涌的靈能之河,隱藏在地表之下。

房間里的緊張氣氛顯而易見。周癩子冷笑。人群低聲議論。

然后,謝珣展示了他的成果。

“這才是真正的礦脈構成。”大廳里一片寂靜。

接著,輪到我了。

我在法庭上敲擊地面。

第一下,“咔”!

像撕裂絲綢的聲音。

我解釋說是表層風化。

然后,“咚”。

像沉悶的鐘聲。

是斷層,破碎的巖石。

我說這才剛剛開始。

最后,“叮——”清脆如泉水。

“這是主軸線!”我權威地說完,宣布了我的結論。

“禁采區下方三十丈……一步走錯,整座山都會崩塌!”

縣令臉色煞白,立刻改變了決定。

我接管開采行動的決定是最終的,他無法反駁。

“明白!”他說,聲音顫抖著,轉向周癩子,臉上帶著命令的神情。

那天晚上,賬房里濃煙滾滾。

村民阿牛踉蹌著跑出來,臉上沾滿了煤灰。

起火了。

情況一目了然。

謝珣總是有備無患,并不驚訝。

他已經放出了一只機關獵犬。

當周癩子試圖逃跑時,那只機關狗——我在心里稱它為“正義獵犬”——抓住了他,把他絆倒了。

村民們看到他的褲子被撕破,機關狗的機械 jaws里叼著燒焦的賄賂收據殘骸,都哈哈大笑起來。

他當場被抓了個正著。

這簡直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后來,火光在我們眼中閃爍,映照出我們上方飄蕩的煙霧。

我盯著星輪烙印,那個奇異世界的景象在我腦海中閃現。

“他們只是為了石頭爭斗……但我們已經開始觸及真相了。”這次在當地的勝利,讓人松了一口氣,但外面還有更多的事情等著我們。

周癩子被抓住了,感到屈辱……但他“你會后悔的,”他咬牙切齒地說,聲音因壓抑的憤怒而緊繃。

“你根本不知道你得罪了誰。”

謝珣總是警覺,輕聲說道:“困獸猶斗,但這只……這只似乎以為它的主人還在看著。”

巖壁上的青銅巨門徹底合攏,最后一道縫隙也被巖石的紋理吞噬,仿佛亙古以來便是一整塊山體,從未有過開啟的痕跡。

冷風從洞口倒灌而入,吹得人骨頭發寒。

謝珣踉蹌一步,伸手按在那片冰冷的巖石上,指尖傳來的堅硬觸感是如此真實,與方才那宏偉而虛幻的星辰空間形成了撕裂般的反差。

他不死心地催動內息,指尖迸發出一縷微光,然而那光芒觸及巖壁,便如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沒用的,”身后傳來一個壓得極低,仿佛與山間霧氣融為一體的聲音,“‘門’只為‘鑰匙’開啟一次。”

兩人猛然回頭,只見陸沉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身后數步之遙,身形在稀薄的霧靄中若隱若現,像是從未離開,又像是剛剛踏出虛空。

“三日之內,謝家本宗的巡礦使,會到斷龍嶺。”陸沉的目光落在謝珣手腕的星輪烙印上,眼神復雜難明,他沒有解釋更多,只留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警告,身形便向后一退,徹底融入了濃得化不開的夜霧之中,再無蹤跡。

謝家巡礦使!

謝珣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這絕不是什么好消息。

本宗的巡-礦使權力極大,名為巡查礦脈,實則監察旁支,生殺予奪。

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到訪,目標不言而喻。

然而,林昭卻無暇去思考謝家的內部紛爭。

她攥緊了懷中那個用油布包裹的聽音哨,鄰村求援的信箋仿佛也在同時發燙,其溫度甚至蓋過了手腕上星輪烙/印的余溫。

星空彼岸的“守門人”使命太過宏大遙遠,眼下,她必須先守護好身邊的這一方水土,這些活生生的人。

“我們走!”她斬釘截鐵地對謝珣道。

鄰村,與其說是村,不如說是一個依附著一座古老礦洞而生的聚落。

當林昭與謝珣趕到時,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惶恐不安的氣氛中。

須發皆白的老村正拄著拐杖,渾濁的眼中滿是血絲,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林家姑娘,你可算來了!我們這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礦洞,最近不知怎的,每到半夜,洞里就傳出悶雷一樣的響聲,整個地面都在抖,連井架子都晃得要散架了!欄里的牲口更是嚇得一夜沒合眼,有好幾頭都掙斷了韁繩跑進了山里……”

他話音未落,一個尖利的聲音便插了進來:“老東西,胡說什么!那哪是異響,那是礦脈活躍的吉兆!是老天爺賞飯吃!”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顴骨高聳、眼小無神,臉上帶著幾塊癩瘡疤的漢子正領著兩名官差,滿臉得意地走了過來。

正是村里的地痞,周癩子。

周癩子晃了晃手里的一紙公文,唾沫橫飛地嚷道:“縣衙的官爺都來看過了,說我發現的是‘富礦露頭’,百年不遇!縣尊大人已經批了,這礦洞的獨采權,歸我了!”

村民們聞言,臉上血色盡褪。

這礦洞是全村的命根子,雖產出不多,卻養活了幾代人。

如今被周癩子一人獨占,無異于斷了所有人的活路。

林昭沒有理會周癩子的叫囂,她徑直走向黑漆漆的礦洞口,只對老村正道:“村正,借銅錘一用。”

礦洞內陰冷潮濕,帶著一股土石的腥氣。

林昭僅深入百步,便停下了腳步。

她從村正手里接過那柄磨得光滑的銅錘,輕輕掂了掂,隨即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她揮錘,輕巧地敲在左側的巖壁上。

錘音落下,傳入耳中的回聲沉悶而渾濁,仿佛敲在了一團浸水的爛泥上,后勁全無。

“此為表層淤積,土石混雜。”她心中默念。

第二錘,她敲向右側稍高一點的位置。

這一次,回聲尖銳刺耳,帶著一絲“咔嚓”的碎裂感,如同敲擊一塊布滿裂紋的朽木。

“此為斷層碎帶,內里中空。”

村民們屏息凝神,看不懂她在做什么,只覺得氣氛越發凝重。

周癩子則抱著臂膀,在一旁嗤笑不已,只當她在裝神弄鬼。

林昭置若罔聞,她調整呼吸,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都凝聚在了錘尖。

隨即,她身形微沉,第三錘敲在了兩點之間,正對著洞壁中央。

叮——

一聲清越至極的鳴響驟然在洞中炸開!

那聲音不似金石,反倒像山泉滴落深潭,清脆、綿長,余音裊裊,帶著一種奇異的、富有生命力的輕微顫動,久久不散。

就是這個!

林昭猛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

這正是家族古籍中記載的,一種極為罕見的征兆——“靈脈喘息”!

這預示著地下深處,有一條高純度的靈樞礦脈即將結晶成熟。

此刻的礦脈就像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脆弱而敏感,任何劇烈的震動都可能導致靈能紊亂,輕則礦脈崩毀,化為凡石,重則能量逆沖,引發塌方,整座山都可能被夷為平地!

周癩子那種不顧一切的開采方式,無疑是在催命!

縣衙驗礦當日,公堂之上,周癩子志得意滿地獻上了一個木匣。

匣子打開,里面是幾塊晶光閃爍、靈氣逼人的礦石。

堂上的縣令看得連連點頭,贊不絕口。

“大人!”林昭出列,朗聲道,“礦樣可偽,礦脈不可欺!草民請求當場敲測主脈巖芯,以辨真偽!”

縣令眉頭一皺,不耐煩地一拍驚堂木:“放肆!周癩子獻礦有功,證據確鑿,豈容你在此胡攪蠻纏!此事程序已定,退下!”

林昭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謝珣,袖口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一只通體烏黑、僅有麻雀大小的機關鳥悄無聲息地從他袖中飛出,貼著陰影,閃電般掠入了一旁的礦洞之中。

他則從容地取出一個巴掌大的便攜銅律儀,對縣令拱手道:“大人息怒。在下只是對這礦脈的溫度變化有些好奇,可否容在下在此稍作記錄?”

縣令看他衣著不凡,氣質出眾,便不耐地揮了揮手,算是默許。

無人知曉,那銅律儀看似在記錄溫度,實則正在接收機關雀從礦洞深處傳回的一道道微弱的聲波數據。

當夜,謝珣的房中燈火通明。

他將白天收集到的無數聲波數據,以一種極為復雜的“聲紋拓印法”,在巨大的圖紙上一點點描繪出來。

油燈下,一幅驚人的地下礦層圖逐漸成型。

圖中,一條粗壯如江河奔涌的能量脈絡清晰可見,它蜿蜒曲折,完全繞過了周癩子所上報的“富礦”區域,最終直指礦洞深處,那片被明令禁止開采的禁區之下!

次日,公堂再審。

周癩子得意洋洋,等待著縣令正式授予他采掘文書。

就在此時,謝珣突然上前一步,將手中那幅巨大的拓印圖猛然展開!

嘩——

全場一片嘩然!

圖上那條清晰無比的礦脈走勢,與縣衙存檔的地志圖截然不同,卻又透著一種無可辯駁的真實感。

“這、這是什么?”縣令驚得站了起來。

不等謝珣解釋,林昭已手持銅錘,走到堂外,對著衙門口的幾處地標巖點,悍然揮錘!

“第一錘!”她聲如裂帛,“此為表層風化殼,其聲悶濁!”

錘落,一聲沉悶的“噗”聲,與她所言分毫不差!

“第二錘!”她身形一轉,“此為斷層碎帶,其音尖利!”

錘落,一聲刺耳的“咔”響,讓眾人心頭一緊!

“第三錘!”林昭氣貫周身,猛擊最后一處!

“這,才是靈脈主軸的延伸點!其音清越如泉!”

清鳴回蕩,與昨日洞中之聲如出一轍!

她霍然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縣令,一字一句道:“真正的高純度靈樞礦,在禁采區正下方三十丈!周癩子獻上的不過是伴生的碎晶,他若按他所說的方式胡亂開采,靈能一旦逆沖,別說這座礦山,就連您這縣衙,都可能被震成齏粉!”

縣令嚇得一屁股坐回椅中,冷汗瞬間浸透了官服。

他再不敢有絲毫猶豫,當即拍案怒吼:“撤銷許可!來人,將這險些釀成大禍的周癩子……”

話音未落,當夜,村中賬房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走水啦!快救火啊!”阿牛等村民嘶吼著提水撲救。

混亂中,他們卻發現,火源竟是來自堆放著采掘文書的柜子底下,幾塊浸了油的破布還在燃燒——這分明是人為縱火,意圖銷毀證據!

火光中,謝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手指微動,啟動了預先埋設在村口的機關。

黑暗中,一只半人高的機關犬雙耳猛然轉動,鎖定了遠處草叢中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

下一刻,它四肢發力,如一道黑色閃電猛撲而出!

“哎喲!”

一聲慘叫,周癩子被掀翻在地,褲腿被機關犬死死咬住。

更讓村民們哄堂大笑的是,那機關犬的嘴里,還叼著半張被燒得焦黑,卻依然能看清“賄賂憑證”字樣的紙張!

人贓并獲,周癩子面如死灰,癱在地上。

林昭立于跳動的火光之前,夜風吹拂著她的發絲。

她緩緩抬起手,掌心那尚未完全消退的星輪烙印在火光下若隱若現,帶著一絲神秘的溫熱。

她望著眼前這場由貪婪引發的鬧劇,低聲對身旁的謝珣說道:“他們搶的只是石頭……可我們,已經開始碰觸真相了。”

謝珣的目光越過癱軟如泥的周癩子,望向縣城的方向,眼神深邃。

他注意到,即便是在如此鐵證如山的情況下,周癩子的眼中除了驚恐,更多的竟是一種怨毒和不甘,仿佛篤定自己不會就此了結。

“一條只會狂吠的狗并不可怕,”謝珣的聲音同樣很輕,卻帶著一絲寒意,“可怕的是,它以為自己脖子上的鏈子,足夠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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