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戲出來，夕陽已經將天空染成了橘紅色。

王皓興奮得臉頰通紅。

“深兒，牛逼！”

他一把摟住林深的肩膀，激動得語無倫次。

“你是沒看見，剛才鄧朝看你的眼神又敬又怕！”

黃搏走在另一邊，臉上也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說道：“剛才林導和鄧朝對戲的時候，我在旁邊看著都腿軟。”

“那氣場，乖乖，比我們歌舞廳里來過的黑澀會大哥還嚇人！”

林深笑了笑，沒接話。

對于鄧朝這樣的戲瘋子，你跟他談錢、談理想，都不如直接用表演更有效。

“咱們現在演員齊了吧？”

王皓問道。

“丑角、瘋子，再加上一個仙女，這組合絕了！”

“接下來是不是該回咱們的耗……光影王國開始研究怎么拍了？”

“還差一個?！?

林深搖了搖頭。

“還差誰？”

王皓和黃搏異口同聲。

林深停下腳步看著兩人，眼神嚴肅。

“還缺一個能鎮住你們的人。”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說道：“我們需要一個能撐起整部電影脊梁的老父親。”

“老父親？”

林深從包里拿出劇本，翻到了主角李維杰的人物小傳那一頁。

“李維杰這個角色是整部電影的核心。”

“他表面上是個老實巴交、甚至有點窩囊的中年男人，但當家人受到威脅時，內心深處屬于男人的智慧、堅韌和責任感會徹底爆發?！?

“這個角色不能太帥，否則觀眾沒有代入感?！?

“也不能太弱，否則撐不起和拉韞的智斗?！?

“他必須像我們身邊隨處可見的那些沉默寡言，卻能為家庭扛起一片天的父親一樣，真實厚重，充滿了力量?！?

黃搏聽得連連點頭，他完全能理解林深的意思。

這個角色需要一個有生活閱歷、演技沉穩扎實的老戲骨來壓陣。

“那……你有人選了？”

王皓問道。

“有?！?

林深點了點頭，吐出了一個名字。

“郭滔?！?

“郭滔？”

黃搏皺了皺眉，這個名字他有點印象，好像是話劇院的臺柱子，經常在一些主旋律話劇里演正面角色。

“沒錯，就是他?！?

林深的眼神里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身上那股子沉穩又帶著點倔勁兒的氣質，簡直就是為李維杰這個角色量身定做的?！?

“那咱們現在就殺去話劇院堵他？”

王皓已經習慣了林深雷厲風行的作風。

“不?！?

林深卻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這次我們不用親自去?！?

他拿出剛用高媛媛的投資款買的諾基亞8250，藍屏蝴蝶機，這個時代最時髦的象征。

他翻出一個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喂，田老師嗎？我是林深啊……對對，京影導演系的……”

“哎您太客氣了，是這樣有點事想麻煩您一下……”

林深的聲音壓得很低，王皓和黃搏只隱約聽到“劇本”、“郭滔師哥”、“幫忙遞一下”之類的詞。

電話打了足足有十幾分鐘。

掛斷電話后，林深看著一臉茫然的兩人，輕松說道：“搞定?！?

“搞……搞定了？”

王皓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你……你這就把話劇院的臺柱子給搞定了？”

“還沒?！?

林深賣了個關子。

“只是把魚餌撒下去了，現在只需要找個地方安靜等魚兒上鉤就行了?！?

說完他不由分說拉著兩人找了家路邊的串串香，點了一大桌子菜。

接下來的兩天，林深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什么都沒做。

他和王皓帶著黃搏把京城的大小景點逛了個遍。

故宮、長城、頤和園……

活脫脫就是兩個導游帶著一個外地游客。

王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好幾次都想問，但看著林深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黃搏倒是沉得住氣，他一邊津津有味聽著林深講解各個景點的歷史典故，一邊在心里暗自佩服。

這年輕人不僅懂戲，還懂人心。

他這是在用按兵不動來吊郭滔的胃口。

果然到了第三天下午。

林深宿舍里座機的電話鈴，終于“鈴鈴鈴”響了起來。

王皓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拿起聽筒。

“喂？！哪……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渾厚沉穩的男聲。

“你好，我找一下林深同學，我是郭滔。”

王皓激動得差點把電話給扔了，他捂住話筒，用盡全身力氣對林深做著口型。

“魚……魚！”

林深沖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從容的接過電話。

“郭老師您好，我是林深。”

“林深同學?！?

郭滔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欣賞。

“你的劇本我看了，田壯壯已經把你的情況都跟我說了?！?

“劇本非常非常出色，李維杰這個角色我很喜歡?！?

“謝謝郭老師的認可?！?

“不過我還有幾個問題想當面跟你聊聊，你現在方便嗎？”

“當然方便。”

林深看了一眼手表。

“郭老師您在哪兒？我過去找您?！?

“不用，你把地址告訴我，我過去找你們?！?

郭滔的語氣十分客氣，完全沒有架子。

半小時后，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停在了京影宿舍樓下。

郭滔穿著一身休閑裝從車上走了下來。

當他走進潮濕的地下室，看到墻上貼滿的分鏡頭草圖和那塊寫著“光影王國”的小白板時，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和懷念。

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和同學們一起排練話劇的場景，也是在這樣簡陋的環境里燃燒著最純粹的熱情。

“郭老師條件簡陋，您多擔待?！?

林深遞過去一杯用一次性紙杯倒的熱水。

“不簡陋，一點都不簡陋。”

郭滔笑著擺了擺手，目光掃過黃搏和王皓。

“這才是搞創作該有的樣子。”

他沒有坐下，而是直接開門見山。

“林深，我就問你三個問題。”

“這部電影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拉韞這個角色，你找誰來演？她必須得能撐得起我的對手戲?！?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憑什么讓我相信，你能把這么牛逼的本子拍成一部牛逼的電影？”

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直指核心。

這才是真正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