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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要么救她,要么忘她

電動車在夜路上疾馳,林硯懷里的《渡魂簿》硌著胸口,像一塊滾燙的烙鐵。風卷著雨后的寒氣往衣領里灌,他卻絲毫沒覺得冷,滿腦子都是那張老照片——父親抱著戴“溪”字鎖的嬰兒,還有《渡魂簿》上“恐禍及溪兒”的字跡。

醫院住院部的燈光依舊亮著,只是比傍晚時更安靜,走廊里只有護士站的時鐘在“滴答”作響。林硯幾乎是跑著沖進病房,剛推開門,就看到監護儀上的波形線突然變得平緩,綠色的線條像被抽走了力氣,一點點往下壓。

“溪溪!”

他撲到病床邊,林溪的臉色比剛才更白,嘴唇泛著青,原本只在手腕上的淡青色印子,竟順著胳膊爬上來,繞到了脖頸處,像一條細細的青蛇,正慢慢收緊。更讓他心驚的是,林溪的呼吸變得極弱,胸口幾乎看不到起伏,只有鼻翼偶爾的顫動,證明她還活著。

“醫生!醫生!”林硯抓著床頭的呼叫鈴,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鈴聲尖銳地劃破寂靜的走廊,他回頭看向林溪的臉,“溪溪,別睡,哥回來了,你再等等,醫生馬上就來……”

值班醫生和護士很快趕來,圍在病床邊忙碌。聽診器、除顫儀、急救針……各種儀器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林硯被擠到走廊里,只能隔著玻璃窗,看著里面閃爍的紅燈和醫生急促的動作。他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攥著,疼得快要喘不過氣,腦子里反復閃過一個念頭:要是溪溪出事,他該怎么辦?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終于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和無奈:“林先生,我們盡力了,各項指標暫時穩定下來,但情況還是不樂觀——那道青色印子我們查了,不是過敏,不是皮膚病,更像是……某種外力造成的瘀痕,可皮膚下沒有任何血管損傷,這太奇怪了。”

“外力?”林硯抓住醫生的胳膊,“什么外力能造成這樣的瘀痕?是不是……是不是不干凈的東西?”

醫生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林先生,我們是醫生,只講科學。你要是實在擔心,可以找些心理醫生來看看,或許是孩子壓力太大,產生了某種軀體化反應。”

林硯知道,醫生說的是客套話。科學解釋不了的事,只能往“心理問題”上推。可他見過那道印子的變化,聽過溪溪說“有人跟著”,更看過《渡魂簿》上的字——這絕不是什么“軀體化反應”。

護士端著治療盤從病房里出來,路過林硯時,腳步頓了頓,壓低聲音說:“林先生,剛才你沒在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一個穿藍衣服的女人站在病房門口,頭發很長,垂到肩膀,我喊了一聲,她就不見了。當時走廊里沒別人,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

“藍衣服的女人?”林硯的心臟猛地一縮,“是不是穿藍布衫?”

護士愣了愣,點頭:“好像是,布料看起來舊舊的,有點像老底子的衣服。”

果然是她!是那個“藍布衫女”!

林硯靠在走廊的墻上,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護士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溪溪的病,就是那個女人的“舊怨”引起的。可那個女人為什么要纏上溪溪?如果溪溪真的是她的孩子,她為什么要傷害自己的女兒?

無數個疑問涌上來,林硯卻找不到答案。他摸出懷里的《渡魂簿》,紅布包的觸感熟悉又陌生。他想起扉頁的“紙通陰陽,魄換生機”,想起父親記錄的那些“渡魂”往事——父親當年一定是用了什么辦法,幫亡魂了卻執念,才救了人。現在溪溪的情況,或許只有用同樣的辦法才能解決。

可他早就忘了怎么扎紙人,更不知道“渡魂”的具體步驟。父親走得太急,沒來得及教他這些。

對了,張叔!

張叔是父親最好的朋友,也是鎮上少數知道“林家紙扎”秘密的人。當年父親扎紙人遇到難題,總去找張叔商量。或許張叔知道“渡魂”的辦法,知道那八個字的意思,知道那個“藍布衫女”的故事。

林硯立刻掏出手機,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發抖,好幾次按錯了號碼。他深吸一口氣,終于撥通了張叔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張叔的聲音帶著剛被吵醒的沙啞:“小硯?這么晚了,有事嗎?”

“張叔,你救救溪溪!”林硯的聲音忍不住發顫,“溪溪她快不行了,醫生查不出病因,護士說看到一個穿藍布衫的女人在病房門口……我翻到我爸的《渡魂簿》了,上面寫著‘藍布衫女,十年未渡,恐禍及溪兒’,張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當年是不是幫過那個女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只有電流的“滋滋”聲。林硯能想象到張叔皺著眉頭的樣子,他知道,張叔在猶豫,在權衡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小硯,”張叔的聲音終于傳來,帶著一絲沉重,“有些事,你爸當年不讓我跟你說,怕你卷進來。可現在溪溪出事了,我再不說,就對不起你爸的托付了。”

林硯屏住呼吸,緊緊攥著手機。

“你爸當年確實幫過那個穿藍布衫的女人,叫阿青。”張叔的聲音慢慢變得低沉,“十年前,阿青抱著剛滿周歲的孩子來鎮上,說她男人被人害死了,有人要搶她的孩子,求你爸幫她扎紙人——她想讓紙人帶著她的執念,去找害死她男人的兇手報仇。你爸一開始不同意,說‘渡魂’有代價,可架不住阿青哭著求,最后還是答應了。”

“代價?什么代價?”林硯追問。

“折魄。”張叔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言,“你爸說,林家的‘渡魂’手藝,是用自己的‘魄’換亡魂的執念消散——每幫一個亡魂渡一次魂,扎一個顯靈的紙人,自己就會折損一魄。魄少了,人就會失眠、失憶,嚴重的話,會慢慢忘了重要的人,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林硯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父親晚年的樣子——總失眠,記性差,扎紙人時會突然愣神,說“忘了要扎什么”。原來那些不是老糊涂,是“折魄”的代價!

“你爸幫阿青扎了紙人,阿青的執念確實散了一陣,可沒過多久,阿青就不見了,孩子也沒了蹤影。”張叔繼續說,“你爸當時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她們母女,后來就病倒了,躺了半年才好。我去看他的時候,他說‘我沒護住她們,是我對不起阿青’,還說‘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找上溪溪,就讓小硯別管,好好過日子’……現在想來,你爸那時候就知道,阿青的怨沒散干凈,早晚要找回來。”

“溪溪……溪溪是阿青的孩子,對不對?”林硯的聲音帶著顫抖,“我爸當年把溪溪藏起來了,對外說是遠房親戚的女兒,對不對?”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然后傳來張叔的嘆息:“是。你爸怕阿青的仇人找到孩子,就把溪溪抱回了家,取名林溪,當成自己的女兒養。他沒告訴你,是怕你有負擔,也怕你不小心說漏嘴,給溪溪招來危險。”

真相像一塊巨石,砸在林硯的心上。原來他疼了十七年的妹妹,不是親妹妹;原來父親晚年的病痛,是為了保護一個陌生的孩子;原來溪溪現在承受的痛苦,是父親當年沒完成的“渡魂”留下的債。

“張叔,”林硯深吸一口氣,聲音突然變得堅定,“我爸當年能用紙人渡魂,我也能。你告訴我,怎么扎那個能顯靈的紙人?需要什么材料?有什么步驟?”

“小硯,你想清楚!”張叔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你爸當年折了一魄,就病了半年,你要是扎紙人,也會折魄的!你會失眠,會失憶,會忘了溪溪,忘了你自己是誰!”

“我不在乎。”林硯看著病房的方向,玻璃窗里,溪溪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脆弱,“我只有溪溪一個妹妹,不管她是不是親生的,我都要救她。就算折了所有的魄,就算忘了自己是誰,我也要試試。”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后傳來張叔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好,我告訴你。扎給亡魂的紙人,要用三年生的楠竹篾做骨架,皮紙要泡過艾草水,點睛要用朱砂調雄雞血,最重要的是,紙人的后背要留一道半寸的縫,讓亡魂的執念能鉆進去……你爸的鋪子里應該還有這些材料,我明天一早就過去幫你。”

“謝謝你,張叔。”林硯的眼眶熱了。

掛了電話,林硯走到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窗看著里面的林溪。月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林溪的臉上,她的眉頭輕輕蹙著,像是在做一個不安的夢。林硯在心里說:溪溪,再等等,哥一定救你,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他沒有再進病房——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回紙扎鋪,準備扎紙人的材料。他要趕在那道青色印子纏上溪溪的喉嚨前,扎出第一個顯靈的紙人,找到那個“藍布衫女”,了卻她的執念。

騎上電動車往老街趕時,夜空已經放晴,星星在天上閃著光。林硯懷里的《渡魂簿》依舊溫熱,像是父親在陪著他。

紙扎鋪的門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虛掩著一條縫。林硯推開門,里面的灰塵味和朱砂味撲面而來,熟悉又安心。他走到里屋,在父親的牌位前停下——牌位是黑檀木做的,上面刻著“先父林正國之位”,牌位前的香爐里,還留著三年前的香灰。

林硯從抽屜里找出三支香,點燃后插在香爐里。香煙裊裊升起,帶著淡淡的檀香味,彌漫在鋪子里。他對著牌位深深鞠了三躬,聲音低沉而堅定:“爸,我知道你當年很難,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溪溪。現在溪溪出事了,我不能不管。我要扎第一個紙人,救溪溪,就像你當年想救阿青一樣。”

“爸,我可能會折魄,會忘了很多事,但我不會忘了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你教過我,紙扎是幫人了心愿,幫亡魂渡執念的手藝,更是守護想守護的人的手藝。”

說完,他走到工作臺前,拿起那捆三年生的楠竹篾。竹篾泛著青黃色的光,摸起來冰涼而堅韌。他找出父親當年用過的竹刀,刀刃依舊鋒利。林硯學著父親當年教他的樣子,將竹刀架在竹篾上,深吸一口氣,慢慢削了下去。

“吱呀——”

竹刀劃過竹篾的聲音,在寂靜的鋪子里格外清晰。一片薄薄的竹篾落在工作臺上,林硯看著它,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跟著父親學削竹篾,總是削得歪歪扭扭,父親卻從不罵他,只是握著他的手,說“慢慢來,心要靜,手要穩”。

現在,他終于明白父親這句話的意思。心要靜,才能扎出能“通陰陽”的紙人;手要穩,才能守住想守護的人。

林硯繼續削著竹篾,竹屑一點點落在地上,鋪子里的燈光昏黃,映著他專注的側臉。窗外的天,慢慢亮了起來,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戶,落在工作臺上,落在那捆竹篾上,也落在他懷里的《渡魂簿》上——那本承載著林家秘密和守護的冊子,終于要在他的手里,續寫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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