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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枕邊人2

  • 枕邊人
  • 沈皖遇
  • 2813字
  • 2025-08-17 21:58:26

“叮咚!叮咚!”

清脆而急促的門鈴聲,毫無預兆地在寂靜的公寓里炸響!

我渾身猛地一抖,像被通了高壓電,心臟驟然縮緊,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那聲音穿透雨幕,刺破死寂,帶著一種冰冷的不祥意味。是誰?快遞?物業?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掐滅。不可能,這種天氣,這種時間……

我像個提線木偶,僵硬地、一步一步挪向玄關。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在過分安靜的屋子里被無限放大,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瘋狂的心跳上。透過冰冷的金屬貓眼向外望去。

門外走廊昏暗的頂燈下,站著兩個人。深藍色的制服,肩章在光線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帽檐壓得很低,雨水順著帽檐滴落,在他們腳下的地磚上洇開深色的水痕。他們的表情凝重得像鐵鑄的,眼神銳利,穿透了小小的貓眼孔洞,直直地刺向我。

是警察。

一種滅頂的冰冷預感瞬間攫住了我,比看到枕芯里的頭發時更加兇猛,幾乎將我凍僵在原地。指尖冰涼麻木,我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是如何轉動了門把手,又是如何拉開了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絕著兩個世界的門。

冰冷的空氣裹挾著雨水的腥氣涌了進來。

“您好,請問是林晚女士嗎?”站在前面的那位年長些的警察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公式化的、沉重的平靜。他出示了一下證件,深藍色的封皮一閃而過。

我僵硬地點頭,喉嚨里像是塞滿了砂礫,發不出任何聲音。

年長警察的目光在我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包含著一種沉重的東西,是憐憫?是審視?他微微吸了口氣,接下來的話像冰冷的鐵錘,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我的意識上:

“林女士,我們非常遺憾地通知您…請您節哀。您的丈夫,陳默先生,今天上午十點左右,在鄰市盤龍山景區發生意外…墜崖身亡。初步勘查,排除他殺可能,具體情況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墜崖…身亡…

陳默…死了?

這幾個詞像一顆顆炸彈,在我一片空白的腦海里接連引爆,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扶住了冰冷的門框才沒有倒下。巨大的、荒謬的、撕裂般的沖擊感瞬間淹沒了之前所有的恐懼和疑惑。他死了?那個枕芯里藏著陌生女人頭發的男人,那個清晨還“拍”了我睡顏的男人…死了?我張著嘴,卻無法呼吸,肺葉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不…不可能…”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破碎得像風中落葉,“他…他早上還發了朋友圈…他拍了我…”我語無倫次,試圖抓住這唯一能證明他“活著”的證據。

年長警察和旁邊那位年輕些的同事交換了一個極其復雜的眼神。年輕警察從隨身攜帶的物證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透明的塑封袋。袋子里面,赫然是一部手機。銀灰色的外殼,邊緣有一道熟悉的、我親手貼上去的防摔軟膠邊條。

那是我的手機!

“我們在陳默先生的墜崖現場附近,發現了這部手機。”年輕警察的聲音很穩,但眼神里同樣帶著深重的困惑。他隔著塑封袋,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然后將其翻轉過來,屏幕正對著我,“手機當時處于開啟狀態,里面…有這張照片。初步判斷,是陳默先生臨死前拍攝的。”

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小小的屏幕上。

照片!正是陳默朋友圈發的那一張!同樣的角度,同樣的昏暗光線,同樣是我側躺在枕頭上沉睡的樣子。

但這一次,在手機屏幕冰冷的、放大的顯示下,所有的細節都猙獰畢露!

照片的焦點,清晰地落在我的頸間。

一條深藍色的絲綢領帶,像一條陰險的毒蛇,緊緊地、深深地纏繞在我的脖子上!那是我送給他的結婚紀念日禮物!領帶的結打得很死,深深地陷入皮膚,以至于頸側的肌膚呈現出一種可怕的、深紫色的勒痕!那勒痕在昏暗的光線下,清晰得令人頭皮炸裂!

照片的背景,甚至能看到枕頭上那道被我剛剛用刀劃開的、歪歪扭扭的破口!

“啊——!”

一聲短促的、不似人聲的尖叫終于沖破了我麻痹的喉嚨。我踉蹌著后退,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墻壁上,渾身篩糠般劇烈地顫抖起來。巨大的、無法理解的恐怖像一只冰冷粘膩的巨手,攥緊了我的心臟,擠壓著我肺里最后一絲空氣。是他!是陳默!在我“沉睡”的時候,用那條領帶…那條無數次出現在我噩夢里的領帶…勒住了我?那這張照片…這張他臨死前拍下的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我為什么毫無記憶?枕芯里的頭發又是誰的?無數個瘋狂的問題在腦海里尖叫、碰撞,幾乎要將我的頭顱撕裂!

年長警察上前一步,似乎想扶我,但被我眼中極致的恐懼逼退了。他看著我的樣子,眉頭緊鎖,眼神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一種深重的、職業性的凝重。他似乎在斟酌著用詞,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緩慢而清晰,像是怕我聽不懂,又像是他自己也無法理解:

“林女士…請您…務必冷靜。我們理解您現在的感受。但是…”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積攢說下去的勇氣,目光銳利地穿透我的恐懼,直指那個無法想象的真相核心,“我們法醫部門的初步尸檢報告…對您丈夫帶回的…遺體…進行了初步檢查。同時,也對這張照片中顯示的信息…進行了技術層面的分析比對。”

冰冷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粒塵埃都帶著不祥的重量。他深吸一口氣,那聲音在死寂的玄關里如同驚雷:

“根據法醫對照片中…您頸部勒痕的形態、顏色變化程度,結合環境溫度和濕度等綜合因素的嚴謹推斷…報告明確指出…”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進我的骨髓,“照片拍攝時,照片里的人…也就是您…至少…已經去世超過七十二小時了。”

至少…去世…三天了?

玄關頂燈慘白的光線,像冰冷的探照燈打在我臉上。墻上的電子萬年歷,紅色的數字清晰地跳動著,顯示著今天的日期和時間。那冰冷的、毫無生氣的數字,此刻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

至少三天…去世三天…

那么,昨天夜里,那個在暴雨聲中驚醒、被他冰涼的手撫過額頭、在他懷里因噩夢而顫抖的人……是誰?

那個今天早上,在空蕩的房間里驚醒、帶著滿心恐懼發現枕芯里詭異長發、還能拍照、還能打電話、還能走到這扇門前的人……又是誰?

梳妝鏡里映出的這張臉,這張此刻因極致恐懼而扭曲、慘白如紙的臉……它屬于一個“至少去世三天”的人?

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看向自己扶著冰冷墻壁的手。皮膚蒼白,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一只屬于活人的手。我能感覺到指尖下墻壁粗糙的紋理,能感覺到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而沉重地撞擊,能感覺到肺葉每一次擴張帶來的刺痛……這些感覺,如此真實,如此鮮活。

可法醫說……“至少三天”。

冰冷的邏輯像一條淬毒的鋼索,無聲地絞緊。如果法醫是對的,那我此刻感受到的一切——“我”的存在,我的恐懼,我的思想,我的觸碰……這一切究竟是什么?是殘留在尸體上的生物電?是一個不肯散去的怨念?還是……一個被塞進了錯誤軀殼里的、茫然無知的幽靈?

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徹底吞噬了我。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旋轉。玄關的墻壁、警察凝重而困惑的臉、那部裝在證物袋里、屏幕還定格在恐怖照片上的手機……一切都像浸了水的油畫,扭曲、溶解。

身體里支撐的最后一絲力氣被瞬間抽空。冰冷堅硬的地板帶著無情的沖擊力,猛地撞上了我的膝蓋和手肘。我甚至沒感覺到痛。世界徹底陷入一片無邊無際、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那句冰冷的話,像魔咒一樣,在徹底沉淪的意識深處反復回蕩,越來越響,直至震碎一切:

“……至少已經去世超過七十二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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