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符千緒
- 不遺
- 素箋描
- 7728字
- 2025-08-17 14:40:28
國慶,是新學期開始后放的第一個小長假。
“足足七天的假期,該去哪玩呢?”云上鳶開始蠢蠢欲動,“大家有什么安排嗎?要不要一起團建?”
九月份你們的社會實踐活動完成的并不太好。其實是在你看來不太完美。畢竟大家先前沒有過多接觸,一時半會配合不佳也算正常,經歷一段時間的磨合期后,你們一定會更加默契。
就像你和常流那樣。你的一個眼神,他就能讀懂。但是這是十年光景培養出來的。
“我無所謂?!瘪Y野打了個哈欠。他總是看起來困困的,可能是因為經常熬夜打游戲。
“不了,我懶得出門?!背A魉⒅謾C。
“抱歉小鳶,我和阿鶴哥哥要在孤兒院幫忙?!?
“我也抽不出時間,學生會事務繁忙?!蹦愕馈?
“那好吧,那下次再約。”云上鳶有些失落,但是立刻就恢復了元氣,“剛好我想起來我國慶也有重要的事情?!?
你深深看了云上鳶一眼。失落不像是假的,但后面的“恍然大悟”也不像裝的。真是一個神經大條的人,你想。
放學,常流在教室門口等著你整理課本。見你出來,自然而然地幫你拎過了書包。
你們住在同一個大院里,常流的“媽媽”明女士在附近的大學里任職教授,每天上下班時順便接送你們上下學。
“緒緒呀,今天晚上你常爸爸做了你最愛吃的菠蘿咕嚕肉?!?
“謝謝明媽媽常爸爸。”
“媽,有沒有我最喜歡吃的辣子雞?”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不和你千緒姐姐多學學,成績好,有涵養,不僅有能力自己掙錢,還是你爸單位的榮譽警探。再看看你,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就像個咸魚一樣不思進取,是等著緒緒以后養你嗎?要是緒緒是我女兒就好,當初怎么就領養了你這么個玩意兒?!?
你覺得有些好笑。輕松的氛圍總是能讓你緊繃的神經稍稍緩解片刻。你知道明媽媽對常流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怕他以后沒有生存能力。
“明媽媽,雖然我和您不在一個戶口本上,但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媽媽,我也是您的女兒?!?
當年,明女士和常先生十分恩愛。明女士是知名高校的法學教授,而常先生是省廳警察。常先生在一次艱險的任務中負傷,從而失去了生育能力。但夫妻倆都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對有沒有孩子這件事情看得很開。
直到八年前震驚社會的孤兒院爆炸事件發生,你和常流是那場爆炸里為數不多的幸存者。常警官見常流也姓常,不失為一種緣分,和妻子商議后決定收養了這個可憐的孩子。
他們看到小常流脖子上掛著的懷表里是你們的合照,并且小常流在意外發生后的住院期間格外依賴另一個病房的你(雖然你們的病房是挨著的),所以明教授和常警官萌生出了也將你同時收養的打算。畢竟兒女雙全,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但是你拒絕了。
不僅僅是因為你不想麻煩陌生的夫婦,更是因為,在觸摸到小常流的懷表時,一段陌生的記憶涌入了你的大腦。
——“姐姐,帶我走?!焙孟瘢醒炯t了衣服……
——“我想見你。”好像,有巨大的機器,連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管子……
——“這是一場巨大的謊言!”好像,有很多很多小孩子,齊聲唱著贊歌,看不清面孔……
——“大家一起去看吧,鐵窗外面的流星雨。”好像,有席卷的火焰,燒紅了半邊天空,就像一場盛大的煙花……
在你的認知中,你先前的幾年都是在孤兒院里度過的,直到一場爆炸摧毀了孤兒院。可是爆炸前具體是怎么生活的,又干過什么事,你全都沒有印象了。就像那一段記憶被平白無故地抹除一般。
你發現,常流也是如此。他只記得和你一同生活在孤兒院,以及,他很依賴你。
你不知道剛剛那段突如其來的記憶是怎么回事。如果它是真的,那么這所孤兒院絕對不像表面那般風平浪靜,你有責任調查出這場爆炸背后的真相。如果它是假的,那你又為什么會看到這些零碎的場景?
獲得了懷表的記憶,這種話,說出去只會被當作神經病吧。
經過數余年的調查和以及獲取的記憶,你了解到一部分真相。比如,這個由馳姓富豪創立的外表光鮮亮麗的孤兒院實際上是一座散發著惡臭的牢籠。比如,因為你害死了很多很多人。
你不希望再有更多的受害者卷入這場莫名的紛爭之中,終日被仇恨支配。所以你永遠都是一個人暗地里調查真相。你和那些陰溝里的老鼠,又有什么區別呢?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
你從一張燒的幾乎所剩無幾的孤兒院老照片里得知,那次爆炸的受害者或者說幸存者,除了你和常流,還有云上鳶和安愿。另外,還有一個人也是這場陰謀的受害者,但他也同時也是加害者。馳野,建立這所孤兒院的馳姓夫婦的兒子。雖然說,那次慘烈的爆炸是你的高傲與盲目造成的,但是這一系列骯臟的鏈條頂端卻有馳野的存在。
恨,你也確實對他恨不起來。畢竟他也對此一無所知。更何況,這場無聊透頂的計劃也是葬送他的毒酒。
但是你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子,甚至都沒有一個人獨自生存的能力,更別說查明真相了。原本你和安愿被送往了另一所孤兒院,因為常流的緣故,你和常警官一家格外熟絡,在尋求常警官的夫人明教授的幫助后,你進入了市里最好的一所小學,和常流一起讀書。幾年時間,你通過競賽的獎金以及社會資助積累資金,暫時實現了經濟獨立。
后來,你多次幫助常警官解決了一些疑難案件,被授予立功錦旗。幾年后,你甚至被警局合法地聘請為榮譽警探,不僅能得到一筆工資,還在大院分到了一套房子居住。房子剛好就在常警官家對門,明女士想著住的近剛好可以順便照顧一下你。
國慶七天假期,你打算繼續尋找線索,還原當年的真相。
警局里的檔案你都已經查過了,并沒有什么可以稱之為線索的線索。也沒有殘余有價值的證物。你有點傷腦筋,不知道從哪里獲取新的記憶。
果然接觸其他三個人是正確的選擇,你只能寄希望于從云上鳶、安愿和馳野那里獲取一些有價值的當年物件。
尤其是馳野。你的直覺告訴你馳野的父母一定有問題,但是他們有財有勢,根本看不到他們的任何檔案與資料。
每次心煩氣躁的時候,你都喜歡用美工刀在手臂上劃出一道道口子,以此緩解心里的焦灼。所以你的手臂上時不時就會綁上繃帶。
“喵?”
正當你拿出美工刀時,一只小白貓從陽臺的防護欄的縫隙中竄進了你的臥室。
“喵喵!”
它四肢齊邁沖了過來,跳到了你的書桌上,端坐著,搖晃著尾巴。
“你回來了,年糕。”
年糕是你給它取的名字。它應該是一只流浪貓,因為小貓白白軟軟的,像一個糯米團子,所以你干脆給它取名年糕。
你撿到它的時候是好幾年前的一個夜晚,因為去孤兒院調查安愿,等你風塵仆仆回到大院時,已經過了門禁時間,如果讓保安叔叔給你開門,免不了一頓臭罵,最重要的是,保安大叔和家屬大院里的居民都很熟,一定會給明媽媽通風報信,到時候被明媽媽抓住問起來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怎么糊弄過去。為了避免麻煩,你干脆從大院最偏僻的一角翻墻回家,踏著月光下的石板路,風輕拂過你的臉頰,帶著絲絲涼意,卻帶不走你心頭對這一天一無所獲的煩躁。就在這時,路燈下的草叢發出細細簌簌的聲音,敏感如你,立刻警惕了起來。
你走近一看,是一只小白貓,它的毛發潔白如雪,卻在夜色中顯得如此脆弱。
你從來沒在大院中見過它,而且它的脖子上沒有戴吊牌,應該是不知道怎么混進院子里的一只流浪貓。
你蹲下身,輕輕伸出手試探性地去撫摸它。它一點也不害怕你,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打量著你,然后主動蹭了蹭你的手背,仿佛在向你示好。
你決定將它帶回家。你抬頭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房間。不知道是不是和常流待久了的緣故,你居然會覺得一個人住確實有點孤獨。家里有一盞燈火也不是不好。你突然有些貪念去常流家時迎面而來的溫暖的煙火氣。你搖了搖頭,試圖將這種荒謬的想法從腦子里晃出去。你怎么能奢求這么多呢。你本是惡魔,能來到人間享受就該已經是天大的恩賜。更何況,你沒有心,也不能有心。感情只會拖累你。你不應該也不能擁有那些美好。你在心里暗示著自己。
你小心翼翼地將小白貓抱在懷里,它乖巧地依偎在你的臂彎中,仿佛找到了一個安全的港灣,輕輕叫喚著,一只用頭蹭你的胸口。
回到家后,你立即為這只小白貓安置了一個小窩。你用柔軟的棉布鋪成一個小床,放在臥室陽臺窗邊的角落里,那里陽光充足,空氣流通。你又找來一個小碗,倒上干凈的飲用水,家里沒有貓糧,你便先給它準備了一根火腿腸,打算明天再去寵物店購置物品。它似乎對這個新家很滿意,開始好奇地四處探索起來。
“叫你年糕怎么樣?”你逗弄它的耳朵。
“喵~”
你默認它同意了。
你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它。它時而跳上窗臺,望著窗外的世界,時而蜷縮在小窩里,享受著這份寧靜與溫暖。你輕輕撫摸著它的毛發,感受著它的柔軟和溫度。在這一刻,你覺得自己好像又不是惡魔。
第二天一大早,你出發去給它買貓窩。等你提著一大堆東西回家的時候,突然發現年糕不見了。
你的心里慌亂了一瞬,但又很快釋然了。它一定是害怕逃走了吧。畢竟你的身上沾染了濃厚的血腥味,你的背后繚繞著恐怖的黑霧。
但是晚上,它又回來了。
你不得不承認,聽到它“喵”聲的那一刻,你竟有些想哭。后來你逐漸習慣了它的“出逃”——經常連續幾天在外面鬼混,累了才回家。你給它帶上了寫著它的名字和你的電話號碼的項圈,防止它走丟。同時你知道,大抵也有你隱藏的極好的占有欲在其中作祟。
你逐漸習慣了年糕的存在,也逐漸習慣了它的不在。
比如現在。當你看到年糕突然出現的時候,你一點都不驚訝。
你收起美工刀,以免傷到它。
“我明天要出門,你要是想待在家,就吃碗里的貓糧?!?
第二天,十月一日。
你起了個大早,準備去馳野家看看。
年糕已經不在了,你倒也沒有很不放心。拿上鑰匙,你就準備出門了。
剛打開門,你就看到蹲在你家門口可憐兮兮縮成一團的……
常流。
“怎么了?!蹦悴[了瞇眼。
你自詡智慧超群,但總也摸不透常流的腦回路。
比如現在,你就搞不懂常流到底想要干什么。但你有預感,他絕對沒在想什么好事。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姐~姐~”
這一聲姐姐喊得九曲十八彎。
你太陽穴的青筋猛地跳動了一下。
這孩子今天是抽了什么風?
無事不登三寶殿。平時在外面總是“沒大沒小”地喊你“千緒”,突然喊你姐姐,必定有古怪。
“好好說話。”
“姐姐,放假為什么不陪我出去玩?”常流扒拉著你的褲腳,像一只失寵的小貓。
“我還有事?!蹦惆殉A鲝纳砩铣断聛怼?
“姐姐騙人。明明學生會的工作早就完成了,我昨天都沒有在他們面前拆穿你,姐姐不感謝一下我嗎?”
“你想要我怎么感謝你?”你感覺你這一輩子的耐心全都給常流了。換做是別人,你可不會這么好心情。
常流眼睛一亮,“姐姐,國慶和我一起約會吧!“
“小孩子不要早戀?!蹦闱昧顺A饕荒X袋瓜子。
“明明不早了……”聲音委委屈屈的,“昨天姐姐說有事,我還以為是想空出時間來陪我過二人世界呢……”
這孩子,從小時候懵懵懂懂的狀態時就在明女士和常警官面前嚷嚷著以后要娶你。初中開始更加過分,隔三岔五給你送情書表白,每晚必發一句“姐姐我喜歡你”作為晚安問候,關鍵是你還不能拉黑他,不然第二天他準要鬧騰得你腦瓜子疼。
你并不確定自己對他是什么情感。對你來說,常流是唯一的,是特別的。但是你并不懂什么是愛情。最主要的是,你不允許自己擁有愛情。你不配,你也不值得。
“那姐姐今天要去哪?我也想一起去?!?
“不行?!蹦忝摽诙?。
“為什么,姐姐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他抓著你的衣袖不讓你走,“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帶我一起去嘛~帶我帶我帶我帶我帶我帶我!”
你被他磨得實在是沒有脾氣了。
“好好好帶你一起?!?
如果常流是一只小狗的話,此刻他身后的尾巴一定是搖得飛快。
“姐姐我們去哪?”
“馳野家?!?
剛說完,你就感覺到常流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去馳野家干什么?是他約姐姐一起出去玩嗎?”
“再吵你就別去了。”你被煩得實在受不了。你感覺他就是神仙派下來專門治你的。
常流立馬噤了聲,慫慫地跟在你后面。
按照馳野之前入學填寫的學生資料,你來到了棠辰一品的別墅區。
這種有錢人住的地方物業管理都相當嚴格,你刷了門禁卡,帶著常流走進了小區內部。
“姐姐,你哪來的卡啊?!?
“借的。就是弄這張卡費了好大功夫,不然我早就過來了。”其實是你偽造的假卡。
“為什么不讓馳野帶你進來啊。”
“就是不能讓他知道。不該問的不要問,也別亂說?!?
常流立刻立正,手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你們走到了一號別墅。
“他不在家?!蹦憧戳艘谎弁ピ?。
“是嗎?”
“院子那一塊野草稀疏的地方應該是停車處,再加上泥地上明顯有陳舊的車轍?,F在車不在,應該是出門了。然后,訂購的牛奶從院門口被拿到了大門口的地上放著,說明主人走的很匆忙,甚至沒有時間放進家里?!?
你當然不會私闖民宅。只是單純地在房子周圍逛了一圈,記錄到一些信息。
“要回去了嗎?”常流問你。
“嗯?!?
出租車路過亮谷國家會展中心。
“怎么這么多人?”常流扒著車窗,“上面寫著,尚冤大大簽售會?尚冤是去年爆火的那個作家嗎?我記得她的代表作是《雁字回時》?!?
“有江湖傳言說尚冤還沒有高中畢業?!蹦闾稍谧紊祥]目養神。
“真的嗎?我看過那本書,寫的還挺不錯。聽說馬上就要被改編成電視劇了。我記得里面講的是一個很感人的故事,主角雁子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在那里結識了一群摯友并與他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后來他們發現這所精神病院實際上是一個實驗中心,邪惡的院長想要他們的腦子。然后他們決定逃出去,但是最后在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失敗了,他們的行動暴露,背水一戰時精神病院意外爆炸,所有人都喪生在了事故中,只有雁子活下來了。結尾,雁子站在醫院西樓的天臺上,對著月光獨酌,傷心欲絕的她最后選擇用跳樓結束自己的生命,去天堂陪伴那些曾和她一起并肩作戰的好友。”
你也看過這本書,甚至你還記得它的結尾:
我倚著墻,頭枕著欄桿。金屬貼緊皮膚,寒意將我的血管凍結。
我舉起酒瓶仰頭大口猛灌,酒液順著我的喉管暢通無阻地滑倒胃里,灼燒著我的胃壁。火辣辣地痛。但是,一無所有的我有什么值得痛的呢?
微醺。我想起了蛇老大,克服重重困難也要將我們送出去,有她在能莫名感到安心,“快跑,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回頭,一往無前地飛向屬于你的世界”,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話。還有羊公子和月兔,永遠牽著手,就算死也要葬送在一起,什么都不能把他們分開。我長這么大,都還從來沒有體驗過愛情的味道,如果可以,真想試一試啊。
我一腳踢開了空酒瓶。玻璃骨碌碌的滾動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脆。它停在天臺平野的一灘月光上,可是就像克萊因瓶那樣,永遠也裝不滿。
也是,這種虛幻的東西怎么抓得?。可畈皇翘鹈赖耐?,不是綺麗的夢境,我也不是小說里幸運的女主角。我追不到光。
月色很美,只是少了些故人,多了分離愁。
花自飄零水自流,落花又開,朱顏未衰,而他們,卻都不在。
大千世界,只剩我一個人看遍繁華,又有什么意義。
何處是歸途?只嘆無解。
可惜造化弄人,留我行于世間蒼茫,無依無靠、無欲無求,我終究,寫不出完美的答卷。
“蛇老大,我,想你們了?!?
孤雁難飛。我還是折了翅膀。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視線已經無法聚焦。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站在西樓上,縱橫交錯的街道、車水馬龍的交通、光怪陸離的霓虹燈盡收眼底,只不過是模糊不清的樣子。
我的世界,本該就是這樣一片混沌滿目蒼夷的啊。
“雁子!”
我好像聽到有誰在叫我。
意識已經不太清醒。
“雁子!雁子!”
我是醉了嗎?
我轉過頭,看到伙伴們在向我招手。
孔雀,波斯貓,蛇老大,駱駝,羊公子,月兔,狐貍,熊船長,水母……
每一個人都笑得和藹可親。
我鼻子一酸,“你們,是來接我了嗎?”
我朝他們走去,哪怕我知道前方是萬丈深淵。
我相信,月光會為我鋪開一條通向天國的路。
我翻過欄桿,體驗著急速下墜的失重感。嗚咽的風撕碎了我眼角的淚,在我的臉上割開一條條鮮血淋漓的傷口。酒意,醒了一些。
我不想再一個人茍延殘喘下去了。
我感覺到自己身體四分五裂的痛。生命力在流失,我相信,我們終會在天堂相會。
馬上就能再見了,請再等等我。
我笑著閉上眼睛。
好像做了一個很久很久的夢,在夢里,我推開門,看到大家都在。天鵝豚鼠和駱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蛇老大抱著電腦從書房走出來,波斯貓和浣熊在打鬧,獅子狐貍柴犬和銀狼坐在餐桌上等著吃飯,廚房里飄來陣陣香氣。
月兔舉著鍋鏟探出頭來,“大家,午餐馬上就準備好了哦?!?
我的鼻子一酸,有些想哭。這是我們期盼了數年的溫馨。
“我回來啦!”我努力憋住眼淚,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伸開手,與他們一個個擁抱。
“一個人努力地活了很久呢,辛苦你了,雁子。”
是啊,我真的有很努力很努力地在賴活著,可是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沒有他們的世界,是暗淡無光的。
“雁子,歡迎回家。”
我哭著狠狠點頭。
“嗯!”
我們永遠永遠,不要再分開。
“歡迎,回到我們共同的家?!?
你拽著常流的衣服領子,將他拉進車里,關上了窗。
“危險?!?
常流吐了吐舌頭。
晚上,你照例在常流家蹭飯。
明教授和常警官從廚房里端出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飯菜放上餐桌。窗外,夕陽像是被浸染成琥珀色的畫布,余暉透過窗欞,洋洋灑灑在餐桌上,鋪展開一片溫馨。
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有常警官拿手的紅燒肉,光澤誘人,香氣撲鼻,還有明教授精心烹制的清蒸魚,魚肉嫩白如玉,蒸汽環繞。青菜和豆腐的綠白相間,點綴其中。
“快來吃吧,別客氣?!泵鹘淌诘穆曇衾飵е鴾睾团c慈愛,她輕輕地將筷子遞給你。
常流則已經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入口中,滿意的點點頭,眼睛里閃爍著對這頓晚餐的滿足。
“媽媽做的紅燒肉就是好吃?!背A鞴闹鶐妥?,豎起大拇指,“姐,你也吃?!?
餐桌上的氣氛輕松愉快,他們輪流給你夾菜,在常流家里,你永遠都是團寵。常流分享著在學校里發生的趣事和心得,明教授和常警官總是很善于傾聽。
隨著晚餐的進行,夜色漸濃,白熾燈取代了日光。餐后的一杯茶,幾塊水果,簡簡單單,卻構成了你在這個和你格格不入的世界里最愜意的時光。你不知道自己配不配享受這樣安穩的生活。
夜幕降臨,你想幫助你的明媽媽和常爸爸收拾桌面、洗凈碗碟,但常爸爸把你們趕出了廚房,讓你和明教授去客廳好好休息。
“常流,還不過來幫忙洗碗?難不成想讓你媽媽和你姐姐干活嗎?”
正在看電視嗑瓜子的常流突然被cue,一個激靈,不情不愿地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好……”
水聲嘩嘩,在這安寧的空間里顯得分外清晰。
洗完碗,你們四個人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頗有一家人的感覺。突然,常警官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我明白了?!背>俳油觌娫挘拔乙鲩T一趟。”
“怎么了嗎?是不是又有什么工作了?”明教授擔憂地問。
“嗯,天鵝湖孤兒院報警說有一個孩子失蹤了,剛剛同事們調監控發現,那個小女孩很可能上了一輛沒有牌照的車,那輛車最后消失在了西郊,我要去局里幫忙調查。”
“天鵝湖孤兒院?那不是緒緒之前在的那個孤兒院?”明教授皺了皺眉。
“是的?!背>僭闷Т┥掀ば?,“還有西郊,我總覺得這不是普通的拐賣,包括八年前的爆炸事件,我總感覺有疑點,但是上面不讓我們再深入調查了。”
“什么爆炸案?”常流問。
“小孩子不用知道那么多。”明教授難得地語氣急躁了些,還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常警官。
你知道是為什么。你因為看到懷表的記憶,記得你們八年前經歷的那場西郊的孤兒院爆炸。但這件事情在網絡上被壓下去了,根本搜不到相關的內容,可能只有當年的報紙上可以找到寥寥幾筆記載。但是常流什么都不記得了,而且似乎還因為受到刺激產生了PTSD,雖然后面基本治好了。但是明媽媽害怕常流再次出現心理問題,從來不敢在常流面前提到相關的事件或字眼。
接下來的假期依舊。無事發生。
你的任務:
1.弄清楚馳野假期去了哪并且不能讓馳野知道你在調查他
2.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能看到一些物品的記憶以及你看到的那些過去
3.馬上到寒假,你們要去團建,盡可能說服他們不要去西郊
(千緒,時候還未到,先停在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