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渦撞向舷窗的瞬間，林野第一時間按住了數據盒。盒身的藍光驟然熾亮，映出渦內涌動的擬態生物——它們正往“海格力斯號”的引擎艙涌聚，有的化作火星巡邏艇的輪廓，有的凝出聯邦戰艦的炮口，甚至有一團擬態聚成了老疤的模樣，舉著爆彈槍往艦身“扣動扳機”，“爆彈”炸在淡金的光膜上，濺起一片銀亮的星塵，簌簌往下落。

“別信！”伊芙拽著林野往控制臺后躲，擬態老疤的聲音已鉆進耳孔：“林小子！伊姑娘是聯邦的人！她哥帶著艦隊往這兒趕呢！快把結晶給我，我帶你回銹城！”那聲音和老疤生前分毫不差，連喊“林小子”時喉頭帶的糙氣都復刻得一模一樣。林野指尖倏地一涼——擬態不僅能模仿外形，竟連聲音里裹著的細微情緒都能扒下來。

“它們在讀記憶！”“零”的聲音從數據盒里蹦出來，混著沙沙的電流雜音，“星塵渦里的擬態能捕捉腦電波！你越上心的人，它們仿得越像！”數據盒突然投射出擬態的“核心”——渦心處懸著團灰黑色的霧，霧里裹著無數細碎的光，那是被擬態吞掉的記憶碎片，“打碎核心就能讓它們散！”

凱恩猛地調轉艦頭，直往渦心沖：“老周！‘鐵壁號’掩護！”“鐵壁號”的艦長老周是個矮壯漢子，聞言立刻朝渦心開炮。炮彈炸在灰霧上，霧團顫了顫，擬態老疤的影像倏地散了，卻又有團新的霧聚起來，成了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是伊芙的母親，正往實驗室的資料柜上澆燃料，火舌舔著柜角往上竄，和伊芙記憶里那場火災的場景分毫不差。

“伊芙！快跑！”擬態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手里的燃料桶往伊芙腳邊傾，“別信凱恩！他是為了家族才燒資料的！你爸也是他……”

“閉嘴！”伊芙猛地抓起桌上的星核結晶，往擬態母親身上砸去。結晶的光一沾到擬態，母親的影像就像被燙著的雪，瞬間融了大半。“你不是我媽！”她咬著牙，聲音發顫卻篤定，“我媽澆燃料時，會先把資料柜的鎖打開——她想救那些資料，不是要毀了它們！”

擬態的霧團突然躁了，“嘭”地往四周炸開，化成無數碎片，每個碎片都頂著張熟悉的臉：有林野的父親，有伊芙的祖父，有凱恩犧牲的戰友，甚至有小羅的哥哥羅西——小羅正蹲在貨艙角落啃饅頭，瞥見擬態羅西，猛地撲過去：“哥！你沒死？”

“小羅！回來！”林野想去拽，卻慢了半步。擬態羅西伸手摸了摸小羅的頭，手里捏著個和小羅手里一模一樣的饅頭：“哥沒死，快跟哥走，聯邦的人要炸船了。”小羅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攥著饅頭就往擬態羅西身邊湊。林野的心猛地沉到了底——這孩子才十五，羅西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哪里分得清真假。

“羅西哥從不搶我饅頭。”小羅突然頓住腳，往后縮了縮。擬態羅西的手僵在半空。小羅舉著手里的饅頭，聲音帶著哭腔抖：“上次我把饅頭分你一半，你說‘哥不愛吃甜的’，可這假的你……盯著我的饅頭看了三回了。”

擬態羅西的影像瞬間散了，化成星塵飄了開。小羅蹲在地上哭，手里的饅頭被捏得變了形，卻還死死攥著。林野走過去，往他手里塞了塊星核結晶：“這東西能防假的，拿著。”小羅把結晶往饅頭里塞，哽咽著問：“林哥，我哥真的……還能回來嗎？”

“能。”林野往星塵渦的方向望，凱恩正駕著“海格力斯號”撞向霧團核心，艦身的光膜與霧團摩擦，發出“滋滋”的響，像有無數細針在刺。“等修好了星門，讓星星把他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