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的岔路比想象中長。發光石頭閃得越來越急，“嘀嘀”的提示聲跟著腳步追，林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面罩里全是汗。通道壁上的紋路開始發燙，指尖蹭過，能感覺到金屬在微微震動——是李博士說的炸彈要炸了？

“逃生艙……”他咬著牙往前沖，余光瞥見通道盡頭有個銀灰色的圓艙，艙門亮著綠燈，和星門的應急燈一個顏色。

近了才看清，艙門旁有個凹槽，形狀正好能嵌下他的終端。林野手忙腳亂地把終端塞進去，凹槽“咔噠”一聲吸住終端，艙門“唰”地滑開——里面不大，只能坐兩個人，控制臺干凈得像剛擦過，屏幕上跳著“啟動倒計時：10分鐘”。

“10分鐘……”林野心臟揪緊了。他得回去接人，可這通道一來一回至少要8分鐘，萬一在路上被石頭砸中……

正猶豫著，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野猛地回頭，看見母親跑在最前面，伊芙和凱恩跟在后面，李博士被凱恩反剪著胳膊，臉漲得通紅，嘴里還在罵：“你們會后悔的！聯邦不會放過你們！”

“快進來！”林野趕緊拽母親進艙，伊芙和凱恩也拖著李博士擠了進來。艙門剛合上，外面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整個逃生艙猛地晃了晃，控制臺的屏幕跳了下，倒計時變成了“5分鐘”。

“遺跡塌了。”伊芙扶著控制臺喘氣，看了眼李博士，“炸彈還是炸了?！?

李博士掙了掙，沒掙開，冷笑：“塌了才好！你們就算坐逃生艙也沒用，這星系有聯邦的封鎖線，飛不出去！”

林野沒理他，盯著控制臺的啟動鍵——旁邊有行小字：“需星圖密鑰二次驗證”。他趕緊按了下終端，終端屏幕亮起星圖，紅點旁的“鑰匙”符號正好映在控制臺上。

“嗡——”逃生艙突然低鳴起來，窗外的景象開始往后退。林野扒著舷窗看，只見遺跡的環形建筑正慢慢塌陷，紫霧被碎石攪得翻涌，李博士的飛船被一塊巨大的隕石砸中，“轟”地炸開，火光在紫霧里亮得刺眼。

“啟動成功了。”凱恩松了口氣，把李博士往角落一推，用繩子捆住了他的手腳，“封鎖線的事不用怕，我知道條走私船走的近路，能繞回火星。”

伊芙沒說話，正翻著從遺跡里帶出來的盒子——剛才母親摔的時候，盒子里掉出個巴掌大的金屬片，上面刻著和意識連接器一樣的圖案。她把金屬片往控制臺一放，屏幕突然跳出串數據，全是“意識修復公式”，下面還附了張星圖——比林野芯片里的更全，連地球和火星的星門坐標都標了。

“是完整的解藥配方?！币淋降穆曇粲悬c抖，指尖劃過屏幕，“還有……星門的完整圖紙。”

母親湊過來看，突然指著圖紙上的一個零件：“這是‘意識錨定器’的核心！聯邦把它改了，才會有衰減副作用。按這圖紙修，就能讓銹城的人都好起來?！?

林野心里一暖。之前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不光母親醒了，銹城的人也有救了，甚至連星門的技術瓶頸都破了。他往舷窗外看，紫霧漸漸淡了，星星又露了出來，比在同步軌道上看得更清楚。

李博士在角落哼了一聲：“就算有圖紙又怎樣？反物質燃料還在聯邦手里攥著，你們修了星門也沒用。”

這話像盆冷水澆下來。林野剛皺起眉，凱恩突然笑了：“他不知道，三年前勘探隊在貝塔星系發現了個反物質礦脈。”他調出星圖，指著一片淡藍色的星云，“就在這兒，儲量夠人類用五十年。之前怕聯邦搶，沒敢說?！?

伊芙也愣了：“你怎么不早說？”

“之前哪敢確定能拿到圖紙？”凱恩撓了撓頭，“現在有了星門圖紙，又有礦脈坐標，聯邦卡不住咱們了?！?

逃生艙里靜了下來。發光石頭的余輝從舷窗透進來，照在每個人臉上，連李博士都不罵了，只是盯著星圖發呆。林野突然想起老王和老周，想起銹城入口的巡邏兵，想起那些在避難所里等著的人——他們該等急了吧？

“還有多久到火星？”他問凱恩。

“用躍遷的話，明天早上就能到?！眲P恩調了調航線，“正好能趕上銹城的早市——說不定老王正蹲在門口磨焊槍呢?！?

林野笑了。他靠在母親肩上，看著屏幕上的星圖，突然覺得這一路的驚險都值了。從鐵銹城的雜音，到貝塔星系的遺跡，從被聯邦追捕，到找到解藥，像場又長又亂的夢，可現在夢醒了，手里攥著的全是實打實的希望。

母親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小時候那樣：“等回去了，把星門修得亮堂堂的，讓銹城也能看見這么多星星?！?

“好?！绷忠包c頭。他看向伊芙，伊芙正對著妹妹的照片笑，指尖在屏幕上的星門圖紙上劃著，像是在規劃未來的星圖。凱恩在調試引擎，嘴里哼著勘探隊的老歌，調子輕快得很。

連李博士都沒再亂罵，只是看著窗外的星空，眼神復雜。

逃生艙在星海里平穩地飛著，引擎的低鳴像搖籃曲。林野閉上眼睛，耳邊是母親的呼吸聲，是伊芙和凱恩的低語，是控制臺的“嘀嘀”聲——這些聲音混在一起，比在銹城聽的任何信號都好聽。

他知道，回去之后還有很多事要做：修星門，煉反物質燃料，給銹城的人治病，說不定還要和聯邦談判。但這些都不怕了——有完整的圖紙，有礦脈坐標，有身邊這些人，還有一整個星系的星星照著路，沒什么難的。

第二天早上，逃生艙穿過火星的大氣層時，林野扒著舷窗往下看。紅沙漫天的土地上，鐵銹城的集裝箱屋頂像串糖葫蘆，入口處果然蹲著個黑影，正往天上瞅——是老王，手里還攥著把焊槍。

艙門打開的瞬間，林野聽見了熟悉的吆喝聲：“林野！你可回來了！”

他抱著母親往下跳，腳踩在紅沙上，踏實得很。老王和老周跑過來，身后跟著一群銹城人，有老有少，都笑著往這邊涌。

“阿姨醒了？”老周媳婦拉著母親的手，眼睛亮閃閃的。

“醒了?！蹦赣H笑著點頭，舉起手里的金屬片，“還有解藥，能讓大家都好起來?！?

人群里爆發出一陣歡呼。紅沙被踩得沙沙響，陽光落在每個人臉上，暖烘烘的。林野往銹城深處看，那臺舊星門還蹲在院子里，雖然蒙著沙，卻像在等他回去修。

伊芙和凱恩也跳了下來，凱恩正給大家指星圖：“以后咱們不用看聯邦臉色了，想去哪顆星星，就開星門去！”

林野突然想起在遺跡里的那個水晶臺子，想起那些發光的石頭。它們滅了，但沒關系——銹城的星燈要亮了，火星的星燈要亮了，甚至連貝塔星系的星燈，也會因為反物質礦脈的發現，重新亮起來。

他拿起老王遞過來的焊槍，往舊星門走。紅沙在腳邊打著旋，像在為他引路。

這一次，他要把星門修得穩穩的，讓它能載著所有人，往有星星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