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裂谷的巖壁染成赭紅色時，石部落的人都聚到了首領石烈的石穴前。林硯站在人群中間，身邊放著泡了一天的苦籽碗，石蛋攥著那柄磨好的石斧，緊張得手心冒汗。

“阿硯說苦籽能吃？”人群里有人小聲嘀咕，是部落里的老獵手石虎，他臉上有道長長的傷疤，是上次對抗熊羆時留下的，“去年阿禾家的娃吃了苦籽，差點沒挺過來，這娃怕不是病糊涂了？”

這話引來了不少附和，幾個婦人抱著孩子往后退了退，眼里滿是懷疑。阿母趕緊上前一步，擋在林硯身邊：“阿硯是夢到了神明指引，再說苦籽泡了水，說不定真的不一樣。”

林硯沒急著辯解，彎腰端起苦籽碗，倒出里面的水——渾濁的水面漂著一層淡淡的黃沫，他指著泡沫說：“大家看，這些就是讓苦籽有毒的東西，泡一次水，就能漂走一些，泡夠三天，這些東西就沒了。”

部落人哪里懂什么“毒素”，只覺得這孩子說得稀奇。石烈蹲下身，看著碗里的苦籽，又看了看石蛋手里的石斧，眉頭擰成一團：“就算苦籽能吃，這石斧……能比我們平時用的強多少？”

“試過就知道了。”林硯轉頭看向石蛋，“石蛋，你去旁邊那棵枯樹試試。”

石蛋攥緊石斧，跑到不遠處的枯楊樹下。那棵樹有碗口粗，之前部落里要砍它，得兩個壯漢輪流用石斧劈半個時辰。只見石蛋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斧柄，按照林硯教的姿勢——手臂貼緊身體，利用腰腹的力氣帶動手臂揮砍。

“砰！”石斧刃精準地落在樹干上，燧石刃口嵌入木縫，只聽“咔嚓”一聲，竟劈下一塊巴掌大的木片。

人群里瞬間安靜了，緊接著爆發出一陣驚呼。石虎快步走過去，摸了摸樹干上的斧痕，又拿起石斧翻看，眼神里滿是震驚：“這刃口……怎么這么利？我之前劈這棵樹，三斧都未必能砍出這么深的痕！”

石蛋更興奮了，又揮著石斧劈了兩下，每一下都穩準狠，沒一會兒，枯樹的樹干就多了幾道深溝。石烈走過去，親自拿起石斧試了試，斧柄握在手里不晃不滑，刃口劈砍時幾乎不費什么力氣，他心里頓時有了數——這石斧，比部落里最好的石器還要強上三倍。

“阿硯，你這石斧，是怎么磨出來的？”石烈的聲音里少了幾分懷疑，多了幾分鄭重。

林硯指著斧刃的斜面：“把刃磨成45度的角，砍東西時力氣能集中在刃口上，就像用尖石頭扎東西比用平石頭省力一樣。”他怕部落人聽不懂“角度”，又找了兩塊石頭，一塊磨出斜面，一塊保持平整，分別往泥土里扎，“你們看，有斜面的石頭，一按就進去了。”

簡單的對比讓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之前嘀咕的人也閉了嘴，看向林硯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敬畏——一個剛從熱癥里活下來的孩子，不僅能讓苦籽變能吃，還能做出這么厲害的石斧，難不成真的是神明護佑？

接下來的三天，林硯每天都盯著阿母給苦籽換水。第一天的水渾濁發黃，第二天的水淡了些，到了第三天，泡苦籽的水已經接近清澈。林硯撈出幾顆苦籽，放在嘴里嚼了嚼——澀味幾乎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草木香，和他記憶里的耐旱作物味道越來越像。

這天傍晚，部落人再次聚到一起，看著林硯把泡好的苦籽倒進陶碗，放在火塘邊烘烤。陶碗是部落里唯一的陶器，還是去年從別的部落換來的，平時舍不得用。苦籽在火上烤得滋滋響，很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氣，和之前發霉的野果味道完全不同。

“能吃了嗎？”石蛋咽著口水，眼睛死死盯著陶碗。

林硯拿起一顆烤得微黃的苦籽，遞到石烈面前：“首領，您先嘗。”

石烈接過苦籽，看了看周圍族人期待的眼神，咬了一口。脆響過后，他愣了一下——沒有澀味，也沒有惡心的感覺，反而帶著點清甜，比野果還好吃。他又嚼了幾口，咽下去后，對林硯點了點頭：“好吃，沒毒！”

這句話像顆定心丸，部落人瞬間歡呼起來。石烈讓阿母把苦籽分給大家，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拿著，像是在吃什么珍貴的寶貝。石虎吃了一把苦籽，抹了抹嘴：“要是早知道苦籽能這么吃，去年冬天就不會餓肚子了！”

林硯看著大家狼吞虎咽的樣子，心里松了口氣——解決了糧食和工具的問題，石部落總算有了活下去的底氣。但他知道，這只是開始，裂谷里的部落不止石部落一個，牙部落還會再來搶奪，下個月的寒流也會如期而至，要想讓部落真正壯大，還需要更多的辦法。

當晚，石烈把林硯叫到自己的石穴里，遞給他一塊烤得噴香的野豬肉——這是部落里最好的食物，平時只有首領和獵手能吃到。“阿硯，”石烈的聲音很沉，“你是個有本事的孩子，以后部落里的事，你多幫我想想。”

林硯接過野豬肉，點了點頭。火光映在他的臉上，這具八歲孩子的身體里，裝著一個28歲科學家的靈魂。他看著石穴外的星空，心里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步，該改進陶器了，有了更好的陶器，就能儲存更多的糧食，還能煮水喝，減少部落人生病的概率。

蠻荒時代的夜很長，但林硯知道，屬于石部落的光，已經開始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