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部落的人走后，石穴外的空氣還凝著緊張的余味。阿母端著半塊烤得焦黑的獸肉回來，外皮還帶著血筋，遞給林硯時，眼里滿是疼惜：“快吃，剛才他們搶了部落大半的存糧，以后怕是要餓肚子了。”

林硯接過獸肉，指尖觸到溫熱的肉皮，胃里卻一陣翻騰——這肉沒經過任何處理，帶著濃重的腥氣，甚至能看到沒刮干凈的獸毛。但他知道，在石部落，這樣的肉已是珍貴之物，上次獸潮后，部落里連成年男子都未必能頓頓吃上肉。

他撕下一小塊肉，強忍著腥氣咽下去，粗糙的肉纖維刮得喉嚨發疼。阿母坐在他身邊，看著洞外散落的石矛碎片，低聲嘆氣：“首領帶著人去東邊的林子找野果了，要是再找不到吃的，怕是撐不過下月初的寒流。”

林硯停下咀嚼，忽然想起昨天看到的苦籽。他掀開蓋在腿上的獸皮，指著角落里那堆泛著灰綠色的籽實：“阿母，那些苦籽，為什么不吃？”

阿母看了一眼，搖搖頭：“吃不得，去年有孩子餓極了吃了，上吐下瀉差點死掉，那東西有毒。”

“不是有毒，是沒處理好。”林硯脫口而出，話剛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像“大人”，趕緊放緩聲音，“我……我做夢的時候，有個白胡子老爺爺告訴我，把苦籽泡在水里，多換幾次水，就能吃了。”

在蠻荒時代，“夢境示警”是部落人普遍相信的說法，林硯只能用這個借口，掩飾知識的來源。阿母果然愣住了，眼神里帶著猶豫：“真的？可萬一……”

“阿母，我們現在還有別的辦法嗎？”林硯看著她，這具孩子身體的眼睛格外清亮，“要是苦籽能吃，至少能撐到首領他們回來。”

阿母沉默了片刻，終于點頭：“那我試試。”她起身拿起獸骨碗，裝了半碗苦籽，又去洞外的小溪里舀了水，將苦籽泡在碗里。林硯又叮囑：“明天早上要把水倒掉，再換一次新水，泡三天，每天都換水。”

阿母一一應下，轉身去收拾洞外的狼藉。林硯靠在石墻上，看著碗里沉浮的苦籽，心里有了一絲底氣——苦籽里的毒性主要是生物堿，通過多次浸泡就能析出，這是基礎的生物常識。只要能證明苦籽可食，至少能解決部落短期的糧荒問題。

下午的時候，部落里的孩子三三兩兩地聚在石穴外，大多是和林硯一樣失去父母的孤兒，最大的不過十歲，最小的才五歲，都餓得面黃肌瘦。林硯走出去，看到一個叫“石蛋”的男孩，正拿著一塊石頭，費力地磨著一把斷了刃的石斧。

石蛋看到林硯，咧嘴笑了笑，露出兩顆缺了的門牙：“阿硯，你好了？我磨好石斧，就能跟著首領去打獵了！”

林硯蹲下身，看著那把石斧——斧身是一塊不規則的燧石，邊緣被磨得參差不齊，斧柄是粗劣的木棍，只用藤蔓簡單捆著，一甩就晃悠悠的。他想起現代物理里的力學原理，燧石雖然堅硬，但脆性大，這樣的形制既費力，又容易崩裂。

“石蛋，我幫你磨吧。”林硯伸出手。石蛋愣了一下，把石斧遞給他：“你行嗎？你之前生病，連石頭都拿不動。”

林硯握住石斧，試著揮了揮，果然手感極差，斧刃的角度完全不符合省力原則。他找了塊平整的砂巖當磨石，又從洞外撿了幾塊大小不一的燧石碎片，先將斧身的邊緣磨出一個均勻的斜面——根據力學計算，45度的刃角最適合劈砍，既能保證鋒利度，又能減少崩裂的概率。

石蛋蹲在一旁看著，眼睛越睜越大：“阿硯，你磨的斧刃，怎么和別人不一樣？”

“這樣更省力，砍樹也快。”林硯一邊說，一邊調整磨石的角度，手指被燧石劃破了也沒在意——在現代，他為了研究古人類工具，親手復刻過數十種石器，這點活兒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傍晚的時候，一把嶄新的石斧出現在石蛋面前——斧刃磨得锃亮，斜面均勻，斧柄用韌性更好的藤條纏了三道，握在手里穩穩當當。石蛋試著揮了揮，興奮地叫起來：“真的不費力！阿硯，你太厲害了！”

叫聲引來了其他孩子，大家圍著石斧，眼里滿是羨慕。林硯看著他們，心里忽然有了個念頭——石部落不僅缺糧食，更缺趁手的工具。要是能改進石器、制作更有效的武器，部落的生存能力至少能提升一倍。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是首領帶著人回來了。林硯抬頭望去，只見首領石烈扛著一只瘸腿的野兔，身后的族人手里只拿著寥寥幾顆野果，臉上滿是疲憊。

石烈看到林硯，停下腳步，聲音粗啞：“阿硯，身體好些了？”

林硯站起身，指了指石蛋手里的石斧，又指了指泡在碗里的苦籽：“首領，我有辦法，能讓部落有更多吃的，還有更好的工具。”

石烈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把石斧上，又看了看碗里的苦籽，眉頭皺了起來——一個剛從熱癥里活下來的孩子，能有什么辦法？但看著林硯清亮又堅定的眼神，他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