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時候，天邊泛出點魚肚白。

林硯浠站在公寓樓下，看著馬嘉祺撐著傘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轉身進了電梯。

玄關的燈亮著，林父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杯已經涼透。

“去哪了？”他抬頭，眼神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銳利。

“見了個朋友。”林硯浠換了鞋，沒看他。

“馬嘉祺？”林父冷笑一聲，“為了他，連公司的事都不管了？”

“陳家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林硯浠走到他面前，“父親如果是來興師問罪，大可不必。”

“我是來提醒你。”

林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別忘了你母親是怎么死的。陳家只是棋子，背后的人還沒露面，你現在和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走這么近，是想重蹈覆轍嗎？”

林硯浠的臉色瞬間白了。

母親去世那年她才十二歲，記得救護車的鳴笛聲，記得父親染血的褲腿，記得醫生說出“搶救無效”時，父親眼底那片死寂的海。

“他不是來歷不明的人。”她攥緊了拳頭，“他是……”

“是什么？”林父打斷她，“是害死你母親的幫兇的兒子？還是想利用林家報仇的復仇者？”

“他父親也是受害者！”

“那又怎樣？”林父的聲音冷得像冰，“在浮城，只有利益是真的。感情？那是最沒用的東西。”

他轉身走向書房，留下最后一句話：“下周去見沈公子，沈家愿意幫我們對付陳家背后的勢力，這門親事，你必須答應。”

書房門關上的瞬間，林硯浠腿一軟，靠在了墻上。

腕間的蛇形手鏈硌得她生疼，像條冰冷的蛇，纏繞著她的呼吸。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馬嘉祺發來的消息：“到家了嗎？晚安。”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懸在屏幕上，卻一個字也打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馬嘉祺在片場接到了林硯浠的電話。

“下午有空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聽不出情緒。

“有，怎么了？”

“陪我去個地方。”

約定的地點是家畫廊。

林硯浠穿著條米色長裙，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少了幾分平日里的凌厲，多了點柔和。

“今天不忙？”馬嘉祺問。

“請假了。”她笑了笑，指著墻上的畫，“知道你喜歡油畫，這家的展不錯。”

馬嘉祺看著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她今天太安靜了，安靜得像暴風雨前的平靜。

兩人沿著畫廊慢慢走著，林硯浠偶爾會停下，點評幾句畫作，語氣輕松得像在閑聊。

直到走到一幅畫前，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畫的是片海，墨藍色的海浪翻涌著，浪尖卻綴著點金色的光，像暗夜里的希望。

“我母親以前最喜歡畫海。”林硯浠輕聲說，“她說海看著危險，其實藏著很多溫柔。”

馬嘉祺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她去世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下著小雨。”

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父親說是意外，但我知道不是。這幾年，我幫他打理生意，查當年的事，以為只要把兇手找出來，一切就能回到原來的樣子。”

她轉過身，看著馬嘉祺，眼底有他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但我好像錯了。”

“什么意思？”

“有些事，不是解決了就會結束的。”林硯浠笑了笑，眼角卻有點紅，“馬嘉祺，我們……”

話沒說完，她的手機響了。

是助理打來的，語氣慌張：“林總，不好了，公司的賬戶被凍結了！說是有人舉報我們偷稅漏稅，稅務局的人已經在樓下了！”

林硯浠的臉色瞬間變了。

“我知道了，讓法務部先頂著。”

掛了電話，她看向馬嘉祺，眼神里最后一點溫度也消失了。

“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太清閑。”

“是陳家背后的人？”

“多半是。”林硯浠拿出手機，指尖飛快地操作著，“他們想逼我和沈家聯姻，用沈家的勢力壓下去。”

馬嘉祺看著她緊繃的側臉，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涼，微微發著抖。

“別慌。”他說，聲音很穩，“有我。”

林硯浠抬頭看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我父親當年留下過一些東西，”馬嘉祺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或許能幫上忙。”

他沒說是什么，但林硯浠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篤定。

她猶豫了一下，緩緩松開了緊攥著手機的手。

“好。”

兩人走出畫廊時，陽光正好。林硯浠看著身邊的馬嘉祺，忽然覺得，或許母親說得對，海再危險，也總會藏著溫柔。

而她的溫柔，好像就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