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嘉祺帶著林硯浠去的地方，是城郊一處老舊的倉庫。

銹跡斑斑的鐵門后，藏著間不大的閣樓，樓梯踩上去咯吱作響，像隨時會散架。

“我父親以前在這里修船?！瘪R嘉祺推開閣樓的門，灰塵在陽光里浮動，“他出事前，把一些東西藏在了這里?！?

閣樓里堆滿了雜物，墻角立著幾幅蒙著布的油畫，畫框邊緣已經(jīng)磨損。

馬嘉祺走到最里面的木柜前，伸手在柜底摸索了片刻，掏出一把黃銅鑰匙。

“咔噠”一聲，柜子最下面的抽屜被打開，里面放著個上了鎖的鐵盒。

他把鐵盒遞給林硯浠：“這里面是當(dāng)年碼頭的賬目，還有一些……陳家和其他勢力勾結(jié)的證據(jù)?！?

林硯浠接過鐵盒，入手冰涼。盒子不大，卻沉得像塊石頭。

她忽然想起父親總說，浮城的碼頭底下，埋著數(shù)不清的秘密和骨頭。

“你父親早就知道會出事？”

“他只是不放心?！瘪R嘉祺的聲音有點低，“他說浮城的水太深，混在里面的人，遲早會被卷進(jìn)去?！?

林硯浠沒再問，拿出隨身攜帶的瑞士軍刀，撬開了鐵盒的鎖。

里面果然放著一疊泛黃的賬本，還有幾盤錄音帶，標(biāo)簽上寫著日期，最早的距今已有十年。

她隨手翻開一本賬冊，上面的字跡潦草卻清晰，記錄著碼頭每一筆貨物的進(jìn)出，其中幾頁用紅筆標(biāo)注著“特殊”，后面跟著的人名，有幾個她在父親的酒局上見過。

“這些足夠讓他們喝一壺了?！绷殖庝坏闹讣鈩澾^那些名字，眼神冷了下來，“但還不夠扳倒背后的人?！?

馬嘉祺從鐵盒里拿出一盤錄音帶：“這個或許可以?！?

他找到閣樓里那臺老式錄音機(jī)，插上電源。

滋滋的電流聲后，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正是陳峰的父親，也就是當(dāng)年碼頭的主事人。

“……林家那女人太礙事，留著遲早是禍害……找個機(jī)會處理掉，做得干凈點……”

錄音里還夾雜著另一個人的聲音，模糊不清，卻能聽出是在應(yīng)和。

林硯浠的手猛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那段錄音的日期，正是她母親去世的前三天。

馬嘉祺關(guān)掉錄音機(jī)，輕輕握住她的肩膀。

她的身體在發(fā)抖，眼底像結(jié)了層冰。

“我找了三年，終于找到了。”他的聲音很輕，“當(dāng)年你母親發(fā)現(xiàn)了他們走私的證據(jù)，才被滅口。”

林硯浠沒說話，只是拿起那盤錄音帶，緊緊攥在手里。

磁帶的邊緣硌得手心生疼，卻遠(yuǎn)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她一直以為母親的死是意外，卻沒想過是場早有預(yù)謀的謀殺。

“這些東西，你打算怎么辦？”馬嘉祺問。

“交給警方。”林硯浠深吸一口氣，聲音恢復(fù)了平靜，“但不是現(xiàn)在?！?

她把賬冊和錄音帶重新放回鐵盒，鎖好后遞給馬嘉祺：“你先收好。

等我把公司的事處理完，我們一起讓他們付出代價?！?

馬嘉祺接過鐵盒，忽然想起什么，走到墻角的油畫前，掀開了蒙著的布。

畫的是片海，和畫廊里那幅很像，只是浪尖的金光更亮，像要把整個海面都點燃。

“這是我父親畫的，他說送給你母親，祝她永遠(yuǎn)像海一樣自由?！彼粗嫞鋈恍α诵?，“可惜沒送出去?！?

林硯浠看著那幅畫，眼眶忽然有點熱。

她想起小時候，母親總抱著她坐在碼頭邊，說等她長大了，就帶她去看真正的海，而不是浮城這方被圈起來的水。

“替我謝謝他?！彼p聲說。

離開倉庫時，夕陽正濃，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林硯浠的手機(jī)響了，是父親的助理打來的，說稅務(wù)局的人已經(jīng)走了，沈家?guī)兔毫讼聛恚坏人c頭聯(lián)姻。

“告訴沈公子，”林硯浠看著身邊的馬嘉祺，忽然笑了，“想娶林家的女兒，得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掛了電話，馬嘉祺挑眉：“你這是打算拒婚？”

“不然呢？”林硯浠轉(zhuǎn)頭看他，眼底閃著狡黠的光，“難道真要嫁給一個連賬本都看不懂的草包？”

馬嘉祺被她逗笑了，夕陽落在她臉上，把平日里的冷硬都柔化了。

他忽然停下腳步，認(rèn)真地看著她：“林硯浠，等這件事結(jié)束，我們?nèi)タ春０??！?

不是浮城被圈起來的水，是真正的、能讓人自由呼吸的海。

林硯浠看著他，忽然想起母親畫里的浪尖，想起鐵盒里的秘密，想起這個總是在她狼狽時出現(xiàn)的人。

她點了點頭，嘴角揚(yáng)起一個淺淺的笑。

“好?！?

晚風(fēng)拂過，帶著碼頭特有的咸濕氣息。

這一次，風(fēng)里沒有陰謀，沒有仇恨，只有兩個心照不宣的約定，和一片即將被照亮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