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陰臣戲嬌主(6)
- TNT時代少年團:煮七碗面
- 綿羊不玲
- 3314字
- 2025-08-26 01:38:10
林老將軍回京的消息像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在京城激起層層漣漪。
昭元這幾日坐立難安,太子那邊雖傳來消息說父皇已下令徹查江南織造局,卻對北疆之事絕口不提,顯然仍在權衡利弊。
宋亞軒則異常安靜,既沒再找林家的麻煩,也沒在朝堂上咄咄逼人,這種平靜反而讓昭元更覺不安,仿佛暴風雨前的死寂。
“公主,剛從城門口傳來的消息,林老將軍的車隊已經過了永定河,估計午時就能到京了。”
畫春端著早膳進來,見昭元又對著窗外發呆,忍不住勸道,“您都兩夜沒睡好了,多少吃點東西吧。”
昭元搖搖頭,指尖捏著那枚從披風里找到的玉佩,缺口處已被摩挲得光滑。
畫春查到的消息零散得很,只說宋亞軒幼年時確實在北疆待過,父母是戍邊的普通士兵,在一場戰事中雙雙身亡,他是被一位老軍醫收養長大的,至于更多細節,卻怎么也查不到了,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宋亞軒在北疆待過……”昭元喃喃自語,忽然想起那本賬冊上標注的“北疆用”,心里隱隱有了個猜測,“畫春,太子那邊有沒有說,李嵩的賬冊里提到的北疆賬戶,查到是誰的了?”
“還沒消息呢。”畫春嘆了口氣,“宋大人把刑部和戶部的人都換成了自己的心腹,太子想查也不容易。”
正說著,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林硯之的貼身小廝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臉色慘白如紙:“公主!不好了!老將軍……老將軍他出事了!”
昭元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玉佩“啪”地掉在地上:“出什么事了?說清楚!”
“車隊走到城外十里坡的時候,遇到了伏擊!”小廝急得話都說不連貫,“老將軍……老將軍被箭射中了,現在生死不知!林府的人已經趕過去了,讓小的來請公主想辦法!”
“伏擊?”昭元只覺得天旋地轉,扶住桌沿才站穩,“光天化日之下,誰敢伏擊朝廷命官?”
答案不言而喻——除了宋亞軒,沒人有這個膽子,也沒人有這個動機。
他果然沒打算讓林老將軍活著回京!
“備車!不,備馬!”昭元抓起披風就往外沖,“我要去十里坡!”
“公主不可!”畫春連忙拉住她,“外面太危險了!您是金枝玉葉,怎么能去那種地方?萬一……”
“沒有萬一!”昭元甩開她的手,眼神銳利如刀,“林伯父是因我才被卷入這場紛爭,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
她跑到宮門口,不顧侍衛阻攔,搶了一匹快馬就翻身上去。
畫春和幾個侍衛連忙騎馬跟上,一路策馬狂奔,朝著城外十里坡的方向而去。
秋風卷起塵土,打在昭元臉上生疼。
她從未騎過這么快的馬,顛簸得幾乎要掉下去,卻死死攥著韁繩不肯松手。
腦海里反復閃過林老將軍的模樣——那個總愛把她架在肩頭,笑著說“我們昭元以后要嫁個能護得住她的英雄”的老人,那個為了大齊鎮守北疆三十年,滿身傷痕卻從未抱怨過一句的忠臣,怎么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伏擊里?
宋亞軒!你好狠的心!
快到十里坡時,遠遠就看見前方一片混亂。
林府的家丁和護送的士兵正圍著幾輛馬車,地上躺著幾個受傷的侍衛,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昭元勒住馬,翻身跳下,踉蹌著跑過去。
“林伯父呢?林伯父在哪?”她抓住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聲音發顫。
士兵指了指中間那輛馬車:“老將軍……在車里……”
昭元撲到馬車邊,林硯之正跪在車外,雙手緊緊攥著拳頭,指節泛白。
見她來了,他猛地抬頭,眼眶通紅:“阿元……你來了……”
“我伯父呢?讓我看看他!”昭元想去掀車簾,卻被林硯之攔住了。
“別……”林硯之的聲音哽咽,“父親他……已經不行了……”
昭元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怎么可能?
明明早上還說午時就能到京,怎么會……
她猛地推開林硯之,掀開了車簾。
車廂里,林老將軍躺在鋪著的氈子上,胸口插著一支羽箭,鮮血染紅了整個衣襟。
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已經極其微弱。
“伯父!”昭元撲過去,握住他冰冷的手,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您醒醒!我是昭元啊!您看看我!”
林老將軍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昭元連忙湊近,只聽見他氣若游絲地說:“……箭……有問題……宋……”
話沒說完,他的手猛地垂落,眼睛永遠地閉上了。
“伯父!”昭元失聲痛哭,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林硯之走過來,輕輕扶住她的肩膀,聲音嘶啞:“父親在被射中前,說那支箭……是北疆的狼牙箭,上面有標記……”
北疆的狼牙箭?
昭元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中想起了宋亞軒的身世,想起了那本賬冊上的“北疆用”,想起了那枚有缺口的玉佩。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里成型——這場伏擊,會不會和北疆的舊怨有關?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一隊官兵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宋亞軒。
他穿著一身緋色官袍,臉色凝重,翻身下馬后快步走過來。
“出什么事了?”他看著現場的慘狀,眉頭緊鎖,目光落在馬車上,“林老將軍……”
“宋亞軒!”林硯之猛地沖過去,一拳打在他臉上,“是你!是你殺了我父親!”
宋亞軒沒躲,硬生生受了這一拳,嘴角立刻滲出血絲。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看著狀若瘋癲的林硯之,語氣平靜:“林小將軍節哀。此事必有蹊蹺,我會徹查清楚,給林家一個交代。”
“交代?”昭元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你怎么查?查你自己嗎?”
宋亞軒看著她通紅的眼眶,眸色深了深:“公主,凡事要講證據。”
“證據?”昭元指著馬車里的林老將軍,聲音凄厲,“我伯父臨死前說,射傷他的是北疆的狼牙箭!你敢說這和你沒關系嗎?你敢說你在北疆的那些年,和這些事沒有牽扯嗎?”
宋亞軒的臉色終于變了,他看著昭元,眼神復雜:“你查我?”
“若不查你,怎么知道你是個披著人皮的豺狼!”昭元死死盯著他,“你偽造證據誣陷林伯父通敵,又派人伏擊他,就是為了除掉林家這個眼中釘!宋亞軒,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宋亞軒沉默了,沒有辯解,也沒有發怒。
他只是看著林老將軍的遺體,又看了看淚流滿面的昭元,眼神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痛苦,有掙扎,還有一絲……昭元看不懂的絕望。
“來人。”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將老將軍的遺體送回林府,好生安置。徹查此事,封鎖所有進出城的路口,務必抓住兇手!”
官兵們領命而去。
宋亞軒走到昭元面前,想伸手碰她,卻被她猛地躲開了。
“別碰我!”昭元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滿了厭惡和憎恨,“我怕臟了我的手!”
宋亞軒的手僵在半空,隨即緩緩收回,握緊了拳頭。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昭元,信我一次,此事不是我做的。”
“信你?”昭元冷笑,“我就是信了狗,也不會信你這個劊子手!”
說完,她不再看他,轉身扶著林硯之,一步步走向回城的馬車。
林硯之回頭狠狠瞪了宋亞軒一眼,眼神里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
宋亞軒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馬車消失在塵土中,嘴角的血跡已經干涸。
他身后的親隨走上前,低聲道:“大人,真的要查嗎?萬一……”
“查。”宋亞軒打斷他的話,語氣斬釘截鐵,“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親隨猶豫道:“可若是查到……北疆那邊……”
“那就查到底。”宋亞軒的聲音冷得像冰,“告訴他們,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他們做的。想嫁禍給我,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親隨不敢再多說,連忙領命去了。
宋亞軒望著十里坡的方向,那里曾是他年少時放羊的地方。
他想起父母臨死前的眼神,想起老軍醫把他護在身后的背影,想起那枚被他磨出缺口的玉佩——那是父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上面刻著北疆部落的圖騰,也是他用來辨認仇人的標記。
他確實想扳倒林家,卻從未想過要林老將軍的命。
尤其是用這種方式——被北疆的狼牙箭射死,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挑起他和林家的仇恨,甚至想把北疆的戰火引到京城來。
是誰?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舊敵,還是……朝中的其他勢力?
宋亞軒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
不管是誰,敢在這個時候動手,敢用這種方式嫁禍給他,就要付出代價。
而他不知道的是,昭元坐在回城的馬車上,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心里也在做著一個決定。
她從袖中摸出那枚玉佩,緊緊攥在手心。
宋亞軒說不是他做的,她不信。
但她相信林老將軍的話,那支箭有問題。
她要查清楚,這支北疆的狼牙箭,到底和宋亞軒有什么關系,和當年北疆的舊事有什么牽扯。
她要為林伯父報仇,不僅要扳倒宋亞軒,還要挖出所有隱藏在背后的陰謀。
馬車駛入京城,街道兩旁的百姓紛紛駐足,看著護送林老將軍遺體的車隊,議論紛紛。
昭元掀起車簾,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一片冰涼。
這場風暴,終于還是以最慘烈的方式,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而她和宋亞軒之間,也只剩下仇恨這一條路可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等待著她的,將會是怎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