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卷著落葉掃過醫院的長廊，張真源剛結束一臺會診，手機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動了兩下。

是姚珈檸發來的照片——城郊的銀杏林黃得正好，她站在樹下，發梢沾著片金葉子，笑得比陽光還晃眼。

“來嗎？”附帶的消息很簡短，帶著點試探的雀躍。

張真源看著照片里那片鋪滿地的金黃，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回了個“好”。

趕到銀杏林時，姚珈檸正蹲在地上撿葉子，竹編的籃子里已經堆了小半筐。

她穿著件焦糖色的風衣，蹲下去時，衣擺掃過地面，帶起一陣細碎的葉響。

“你看這個。”

她舉起片巴掌大的銀杏葉，脈絡像畫上去的金線，“像不像你手術刀的紋路？”

張真源接過葉子，指尖撫過那些清晰的脈絡，確實有點像手術刀柄上的防滑紋。

“有點。”

姚珈檸突然湊近，從籃子里挑出片最完整的葉子，往他白大褂口袋里塞：“給你當書簽。”

她的指尖擦過他的口袋邊緣，像羽毛輕輕掃過，兩人都沒說話，卻有層暖意在空氣里漫開。

他們沿著鋪滿落葉的小路慢慢走，腳下發出沙沙的響。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漏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像撒了把碎金。

“我爸問我，什么時候帶你回家吃飯。”

姚珈檸踢著腳下的葉子，聲音有點含糊。

張真源的腳步頓了頓。

姚家那位商業巨頭，他只在財經新聞上見過，據說手段狠厲，當年能把女兒外祖父強行送進療養院，絕非善類。

“你想讓我去？”他問。

姚珈檸抬頭看他，眼里有光在跳：“想。但你要是不想……”

“什么時候？”張真源打斷她。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得眉眼彎彎：“下周末？我讓管家做你愛吃的番茄雞蛋面。”

風卷著更多的葉子落下來，像場金色的雨。

姚珈檸突然伸手，抓住一片剛好飄到他肩頭的葉子，指尖不經意地碰到他的頸側，兩人都僵了一下。

“你頭發長了。”她突然說，聲音很輕，“該剪了。”

“嗯。”張真源應了聲，沒躲開她的目光。

陽光穿過葉隙落在她臉上，她的睫毛很長，瞳孔是淺褐色的，像盛著融化的蜜糖。

張真源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病房里見她，她眼底的偏執像淬了毒的針，而現在，那片瘋狂的陰影淡了，只剩下點清澈的光。

或許，有些改變真的在悄悄發生。

像這片銀杏林，從濃綠到金黃，不是一夜之間的事，卻在日復一日的風里，慢慢換了模樣。

“走吧。”姚珈檸拉起他的手腕，這次的力道剛好，不松不緊，“回去晚了，管家該著急了。”

張真源被她拉著往前走，腳下的落葉發出更響的沙沙聲。

他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腕，那里的銬痕早已消失，只剩下皮膚相觸的溫度，暖得像這深秋的陽光。

路還很長，誰也不知道前面會有什么。

但至少此刻，金黃的葉子在腳下響，身邊的人手很暖，風里帶著點清冽的甜。

這樣，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