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霖走到沙發上坐下，緊繃的神經這才得到放松。

“叮鈴”一聲，直播間的門被推開，林曉曉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走進來，手里還提著兩份早餐。“我剛在派出所做完筆錄，給你帶的豆漿油條，剛出鍋的。”

“你怎么來了？不多睡會兒？”祁霖接過早餐，拆開包裝袋。

“睡不著啊。”林曉曉往沙發上一癱，哀嚎道，“一閉眼就是那個排水溝，還有那個男的滲血的額頭，嚇得我心臟突突跳。我都要有心理陰影了。”

祁霖咬了一口油條，“你還記得昨晚那束強光嗎？具體是什么樣的？是汽車遠光燈，還是別的什么？”

“就是汽車燈啊，特別亮，像是改裝過的那種。”林曉曉皺著眉回憶，“從對面彎道突然冒出來的，晃得我眼睛都花了，等我眨完眼再看，就看到個人影沖過來了。”

“人影是從哪個方向沖過來的？”

“好像是……從路邊的草叢里竄出來的？”林曉曉不太確定地說，“當時太慌了，記不太清。”

草叢里竄出來的？

祁霖放下油條，若有所思。

如果顧宴深是從草叢里跑出來的，那他很可能是在躲避什么人，而那束強光，或許就是追他的人發出的。

“對了，”林曉曉忽然坐直身體，“我剛才來的路上，看到你工作室樓下站著個穿軍裝的帥哥，長得特正氣，是不是來找你的？”

“是來找顧宴深的，說是他哥哥，就是你撞的那個人他哥。”祁霖喝了口豆漿，“叫顧宴辰，看起來像是現役軍人。”

“顧宴深……”林曉曉顯然對顧宴深更感興趣，咂摸了一下這個名字，“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我好像在哪聽過……”

她猛地一拍大腿，“啊！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們醫院引進新的AI診斷系統，好像就是跟一家叫‘深域科技’的公司合作的，老板就叫顧宴深！”

這么一來，所有線索就串起來了。

一個身價不菲的科技公司老板，深夜在偏僻山道被人追趕，還因此被車“撞”進排水溝。這背后藏著的，恐怕不是簡單的意外。

“祁祁，你說他會不會是被人追殺啊？”林曉曉的眼睛亮起來，顯然是被自己的猜測刺激到了，“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商業競爭對手雇人搞他？”

“別胡思亂想。”祁霖敲了敲她的腦袋，“等交警調查結果出來再說。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下午的直播我跟運營說一聲，改成回放。”

“那怎么行！”林曉曉立刻搖頭，“你忘了今天是周四？每周四下午都有‘連麥吐槽大會’，粉絲盼了好久的。再說了，我現在回去也睡不著，還不如留在這幫你場控，跟粉絲聊聊天轉移注意力。”

祁霖知道她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很難改變，只好無奈點頭：“那你先在沙發上瞇一會兒，直播三點才開始。”

林曉曉笑嘻嘻地應著，往沙發上一蜷，很快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她昨晚加班加上碰上車禍，想必是嚇壞了，此刻放松下來，困意便洶涌而上。

祁霖看著她眼下的烏青，心里嘆了口氣。

她拿起手機，點開抖音后臺，看著自己的賬號“祁霖不是麒麟”——粉絲數停留在87.6萬，距離百萬大關還差一步。

置頂的視頻是上個月發的，標題是“為什么你總在感情里患得患失？”，播放量已經破了千萬。

評論區里永遠熱鬧非凡，有人分享自己的情感經歷，有人爭論某個觀點，還有人單純來聽她說話。

他們說，祁霖的聲音像冰鎮可樂，喝下去帶著點刺激，回味卻很清爽，能澆滅心里的火氣。

只有祁霖自己知道，她能冷靜地剖析別人的感情，是因為她早就把自己的內心筑起了高墻。愛情這東西，太燙，太烈，像未經處理的酒精，碰一下就可能引火燒身。

她見過太多愛而不得的痛苦，見過太多因愛生恨的糾纏，與其冒著被灼傷的風險，不如遠遠看著，保持安全距離。

就在這時，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祁霖眼角余光掃了一眼沙發上的林曉曉，眼疾手快地拿起手機，邊往外走邊接通電話：“喂……”

“祁老師……”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男聲，率先開口“打擾您了……”

祁霖一時沒想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

“昨晚車禍現場……我老婆是您的粉絲，您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李警官，是要做筆錄了嗎？”

祁霖恍然。

李警官笑笑“您的朋友林小姐已經把事情經過都說清楚了，不用浪費您的時間跑一趟了，不過，醫院的顧先生想要見您一面，所以我替他征求下您的意見。”

祁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顧宴深被人撞了，醒來不去追究肇事者，反而要見她？

雖然她也不能讓閨蜜平白無故背上“撞人”的嫌疑。

而經過她多年的咨詢經驗，第六感告訴他，這個男人很麻煩，她巴不得敬而遠之，并不覺得他們有單獨再見面的必要。

或許是職業本能作祟。作為心理咨詢師，她對“異常”的敏感度總是高于常人。那個叫顧宴深的男人，他的眼神、他的沉默、他出現在偏僻山道的原因，都像鉤子一樣勾著她的好奇心。

但她的理智告訴她，好奇害死貓，遠離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現在醫院里剛醒來就要見她，這種厚愛……她這種小社畜可是消受不起。

敬謝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