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衍秘辛
- 烽煙洗劍錄
- 胡桃味氣泡水
- 1776字
- 2025-08-19 16:58:31
馬車碾過京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時,楚靈溪的呼吸已平穩許多。陸沉舟掀開貨廂簾角,望見天衍閣總壇的飛檐刺破云層——那座藏在竹林深處的閣樓,檐角銅鈴與寒梅寺的音色如出一轍,風過時像有無數人在低聲絮語。
“公子需持令牌從側門進,”楚靈溪攥著他的袖口,肩胛的繃帶滲出暗紅,“閣主近年深居簡出,只見持雙佩者。”她忽然將半塊柳葉佩塞進他掌心,“這是我爹留下的,與蘇姑娘的玉佩能拼出天衍閣的秘紋。”
側門的守衛見了青銅令牌,眼底的警惕立刻化作恭敬。穿過七道回廊時,陸沉舟發現廊柱上都刻著奇異的紋路,蘇慕煙從轉角迎出來,指尖點過其中一道:“這是‘寒鴉陣’的陣眼圖,影盟的人只要踏入,就會觸發機關。”她的折扇掃過陸沉舟肋下的傷口,“看來裂冰訣的變式你已摸到門徑。”
天衍閣的頂層彌漫著松煙墨的香氣。閣主坐在窗下的輪椅上,銀絲般的胡須垂到膝頭,手里摩挲著塊龜甲,甲片上的裂紋與泰山青銅鏡里的紋路分毫不差。案幾上攤著卷泛黃的絹帛,邊角已磨損發黑,卻仍能看清上面“北境護南境糧道,南境助北境抗蠻族”的朱砂字,落款處是天衍閣前閣主與鎮北侯燕擎蒼的共同簽名,墨跡旁還有母親娟秀的批注:“北境雪融時,南境梅香至。”
“沉舟賢侄,”閣主的聲音像陳年竹簡摩擦,“二十年前你母親抱著剛滿月的你,就是踩著泰安的初雪來的天衍閣。”他指著絹帛上的盟約,“她帶來南境蘇家的密信,說南北若再相斗,只會讓蠻族漁人得利。這份盟約,是用燕、蘇兩家的血脈作保的。”
陸沉舟將雙佩拼在一起,柳葉與梅花交纏的剎那,龜甲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甲片裂紋中浮出的星圖,與泰山青銅鏡里的烽火標記完全重合。“魏長川偽造了假盟約,”閣主的指節因憤怒泛白,“他在上面添了‘天衍閣聯合南境叛北’的字句,明日就要呈給陛下。”
蘇慕煙忽然展開幅輿圖,北境七處鐵礦被朱砂圈得刺眼:“影盟的運礦車隊打著魏府旗號,正將礦石往蠻族王庭送。”她指著輿圖邊緣的批注,“蠻族許諾以三千戰馬交換,魏長川想用北境的鐵,養出踏平中原的狼。”
“南境藩王為何會信他?”陸沉舟想起嫁衣上的地圖,指尖點向“斷云嶺”,“那里是南北糧道的咽喉,魏長川難道想……”
“他許諾藩王,拿下京城就把北境鐵礦全給南境。”閣主咳嗽著從袖中摸出密信,字跡與母親日記里的“魏”字如出一轍,“卻絕口不提蠻族已在斷云嶺布下伏兵。南境若得了鐵礦,不出三月就會被蠻族滅門。”
楚靈溪忽然從懷中摸出塊礦石,斷面的玄鐵紋路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蘇護衛當年就是撞見影盟私開鐵礦,才被滅口的。”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我爹臨終前攥著這礦石,說‘告訴沉舟公子,魏長川要毀了天下’。”
窗外的銅鈴突然急促地響起來。蘇慕煙掠到窗邊,低聲道:“影盟在閣外布了十二處火藥庫,刀疤臉手里的手諭寫著‘活抓陸沉舟,火燒天衍閣’。”
閣主將龜甲塞進他懷里:“這是寒鴉陣總樞紐的鑰匙。蟠龍柱里的密信不僅是通敵證據,更記著火藥庫的位置。”他忽然抓住陸沉舟的手腕,輪椅扶手上“裂冰訣”最后一式的刻痕硌得人發疼,“你父親為學這劍法,在天衍閣住了三年。他與你母親的婚事,還是老夫做的媒。”
陸沉舟的喉結猛地滾動。父親教他“寒江匯流”時說的“霜氣需與心火相融”,此刻忽然有了深意。“潛入皇宮會傷及無辜,”他望著龜甲上的星圖,“寒鴉陣能否只啟動西翼機關?”
閣主眼中閃過贊許:“不愧是蘇婉的兒子。”他將天衍令放在桌上,印文在燭火下泛著金光,“持此令可調動江湖各派,明日金鑾殿上,總得有人為天下人說句公道話。”
離開頂層時,陸沉舟瞥見墻角的古劍,劍柄紅綢穗子上的梅花結,與母親針線籃里的花樣分毫不差。“這是你母親的佩劍,”蘇慕煙的指尖劃過劍鞘,“她說等你明白‘守護不是一個人的事’,就把劍傳給你。”
回廊里的機關已啟動,暗箭在月光里泛著冷光。陸沉舟催動裂冰訣,霜氣所過之處,箭簇盡數凍結。他忽然懂了父親說的“心火”——不是暴戾的怒意,是護著身邊人的溫熱。
楚靈溪的冰魄針醫治已安排妥當。陸沉舟望著她肩胛的刺青,忽然想起母親日記里的話:“南北的雪與梅,本就該落在同一片土地上。”他握緊懷中的龜甲與玉印,知道今夜潛入皇宮,不僅是為了洗清父親的冤屈,更是要護住那些藏在盟約、礦石、密信里的,沉甸甸的天下。
影盟的叫囂還在竹林外回蕩,但陸沉舟已不再是那個只想逃亡的西跨院公子。他摸出那半枚玉簪,簪頭的紅漆在龜甲微光里閃著暗芒,像極了母親臨終前望著北境的眼神。
決戰的時刻,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