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馬坡的風裹挾著沙塵，卷起北境鐵騎的披風與南境士兵的衣甲。陸沉舟站在兩陣之間的空地上，左手按著腰間的狼牙令牌，右手攥著從黑風崖帶出的蛇紋密信，兩邊的弩箭都已上弦，寒光在正午的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三天前他剛抵達北境軍營，南境巡邏隊就射殺了北境的哨兵，將尸體掛在邊境的界碑上，戰爭的引線瞬間被點燃。

“陸少俠還是回北境陣中吧，免得濺了一身血。”南境副將燕沖冷笑一聲，手中長槍直指對面的北境軍旗，“鎮北侯派親兒子來當說客，是覺得我們南境好欺負？”他身后的士兵齊聲吶喊，槍陣如林般向前半步，槍尖的寒光幾乎要觸到北境的戰馬。燕沖下意識摸了摸袖中藩王的密令，紙上“借沖突奪兵權”的字跡還未干透，家人被軟禁的畫像更像塊烙鐵燙在心頭。

北境陣中傳來騷動，趙虎按著刀柄上前一步：“沉舟，別跟他們廢話！”他麾下的老兵低聲議論：“南境人當年就幫著影盟害老夫人，現在指不定又在耍花樣！”有人指著陸沉舟的南境服飾：“他脖子上的胎記就是南境印記，保不齊早就被策反了！”這些議論像針一樣扎在陸沉舟心上，他不得不解下狼牙令牌高舉：“這是父親親授的信物，北境兒郎認令牌不認人！”

陸沉舟舉起手中的蛇紋密信，信紙在風中嘩嘩作響：“燕副將不妨看看這個。”他運起內力將信紙擲向對方，“藩王勾結境外蛇族，用蝕心香控制百姓，在黑風崖囤積兵器，這些都不是為了對付北境，而是要在秋分祭天之時謀反！”信紙落在燕沖馬前，他卻看也不看，一槍挑碎：“妖言惑眾！北境鐵騎壓境，還敢污蔑藩王！”可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信上的蛇紋圖騰，握槍的手微微發緊——那與藩王書房密室里的圖騰一模一樣。

突然，南境陣中射出一支冷箭，擦著陸沉舟的耳畔飛過，釘在北境的軍旗上。趙虎怒吼一聲就要沖鋒，陸沉舟急忙回身按住他的刀柄：“是圈套！他們想借沖突掩蓋謀反的真相！”話音未落，南境士兵已舉盾向前，北境的弓箭手也拉開了弓弦。箭雨在半空交匯的前一刻，陸沉舟突然割破手掌，將血滴在狼牙令牌上——令牌瞬間浮現出血脈紋路，與北境軍旗上的狼徽完全吻合。“北境兒郎，我燕沉舟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都住手！”他縱身躍起，裂冰訣在掌心爆發，寒氣瞬間凍結了雙方的兵器。落在界碑上時，頸后的梅花胎記在陽光下格外清晰，“我母親是南境人，父親是北境侯。”他輕撫界碑上深淺不一的刀痕，“這些痕跡是二十年前我母親調解沖突時留下的，她當年就站在這里，用裂冰訣擋住雙方的箭雨。”說著使出裂冰訣起手式，柔和的寒氣中帶著北境武學的剛勁，正是老夫人獨門心法，北境老兵們頓時沉默。

燕沖的臉色微變，卻仍強撐著喊道：“不過是些舊傷！別想轉移視線！”但他身后的士兵開始竊竊私語，有人認出陸沉舟手中的狼牙令牌：“那是鎮北侯親授的血令，絕不會假！”陸沉舟趁機朗聲道：“藩王若真心護境，為何管制鹽鐵、囚禁百姓？楚靈溪已帶著黑風崖的證據前往京城，你們的家人還在南境城鎮，愿意成為謀反的棋子嗎？”

話音剛落，南境軍營突然傳來爆炸聲，濃煙滾滾中，影盟余孽的身影在帳篷后閃現——他們竟趁機偷襲南境軍營，試圖嫁禍給北境。“是影盟的毒煙彈！”陸沉舟立刻認出那團紫黑色的煙霧，同時發現北境糧草營方向也起了火光，“他們在兩邊都設了埋伏！”他甩出蘇慕煙給的水紋信火，藍色火焰在半空炸開，這是天衍閣的集結信號。

片刻后，楚靈溪帶著毒醫谷的弟子從兩側山林沖出，她高舉母親留下的“南境醫令”：“我母親當年救過你們多少人？看看這個！”醫令上的銀紋在陽光下流轉，南境士兵紛紛動容。她將從蛇族營地搜出的盟約遞向燕沖：“這上面有藩王的私印，蛇族承諾秋分后出兵牽制北境，條件是割讓南境三城！”

燕沖接過盟約的手微微顫抖，這時他麾下的親兵突然倒戈，舉刀刺向他——竟是影盟偽裝的奸細。陸沉舟飛身擋在燕沖身前，斷水劍橫掃，將奸細盡數擊退：“這些人才是你們的敵人！”被救下的燕沖看著奸細尸體上的影盟刺青，又想起藩王密令里“必要時可除副將”的字眼，終于沉默著垂下了長槍。

北境糧草營的廝殺聲漸歇，趙虎提著奸細的首級回來：“這些人用的都是影盟毒刃！沉舟說得對，我們中計了！”但仍有老兵質疑：“誰知道是不是南境自導自演？”陸沉舟立刻提出折中方案：“北境鐵騎退至十里外，由天衍閣弟子駐守緩沖帶；南境涉事士兵隔離審查，待黑風崖探查結果出來再論罪。”

陸沉舟走到界碑前，將斷裂的蛇紋密信碎片拼好：“秋分祭天在即，藩王要的不是邊境沖突，而是借戰亂奪取兵權。”他看向燕沖，“天衍閣會護住南境百姓，毒醫谷已備好解藥，絕不會讓你們家人淪為蝕心香的傀儡。”燕沖望著身后士兵們動搖的眼神，終于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愿聽陸少俠調遣，查清真相！”

趙虎也翻身下馬，與燕沖隔界碑相對：“北境鐵騎暫退三里，若真有陰謀，我們同仇敵愾！”陸沉舟將斷水劍插在界碑頂端，劍穗上的平安結隨風擺動：“這把劍立在這里，誰想越過邊境挑事，先問過它！”南北士兵看著那柄冰紋流轉的長劍，漸漸收起了兵器，風沙中響起收兵的號角。

夕陽西下時，雙方在界碑兩側扎營，互不侵犯。陸沉舟坐在篝火旁處理手掌的傷口，楚靈溪帶來的傷藥散發著清香：“燕沖派去黑風崖的人剛傳回信，藩王正在轉移青銅炮，看來是要提前動手。”她低聲補充，“我已讓人去營救燕沖的家人，用毒醫谷秘道應該能避開耳目。”

遠處的夜空閃過天衍閣的信火，蘇慕煙的消息傳來：江湖各派已在鷹嘴崖集結，只等邊境安定便直搗黑風崖。陸沉舟握緊手中的狼牙令牌，斷水劍的冰紋在火光下泛著暖意，他知道這場對峙只是開始，真正的戰爭，藏在祭天的鼓點與影盟的毒煙之后，而他必須讓這條邊境線，永遠不再染上鮮血。夜風里隱約傳來影盟毒煙彈的硫磺味，提醒著所有人，真正的敵人從未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