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昏睡了整整兩天。
朱志鑫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給她喂溫涼的牛奶,用溫水擦她的爪子,夜里就把她放在枕邊,聽著她微弱的呼吸聲才能勉強合眼。
他數著她的心跳,看她的絨毛是否恢復了溫度,像守護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第三天清晨,糖糖終于醒了。
她睜開眼時,朱志鑫正趴在床邊打盹,眼下的青黑比她昏睡時更重了些。
糖糖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伸出爪子,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動作里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親昵。
朱志鑫猛地驚醒,對上她琥珀色的眼睛,瞬間紅了眼眶:“你醒了?”
糖糖“喵”了一聲,聲音比以前清亮了些,她從貓窩里跳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他面前,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背,像在撒嬌。
朱志鑫把她抱進懷里,感覺她的身體終于有了暖意,懸了兩天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他低頭看著她,忽然發現,她的眼睛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那層陌生的警惕淡了些,多了點他熟悉的溫柔,像蒙塵的寶石被擦亮了一角。
“餓不餓?”他笑著問,“給你煮了小魚粥。”
糖糖乖巧地跟著他走到廚房,看著他把溫熱的粥盛在小碗里。
她低頭小口吃著,尾巴尖輕輕晃著,像在表達滿意。
朱志鑫坐在旁邊看著,忽然覺得,這樣的畫面,和她以人形時陪他吃飯的樣子,重疊在了一起。
日子仿佛回到了正軌,卻又有什么在悄悄改變。
糖糖開始更黏他了。
他去書房工作,她就趴在鍵盤旁打盹;他去陽臺澆花,她就蹲在花盆邊,用爪子撥弄飄落的海棠花瓣;他晚上睡覺,她不再蜷在枕邊,而是鉆進他的懷里,緊緊貼著他的胸口,像在聽他的心跳。
朱志鑫知道,那次瀕死的保護,一定在她靈魂深處留下了什么。
或許是零碎的記憶片段,或許是更強烈的羈絆,讓她對他的依賴,又深了一層。
他開始教她做更多事。
把小球扔出去,她會像以前那樣飛奔著撿回來,只是動作還帶著點幼崽的笨拙;給她梳毛時,她會舒服地瞇起眼睛,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和他記憶里的棠棠一模一樣。
“你看,你什么都會。”
朱志鑫梳著她的毛,輕聲說,像在對她說,也像在對自己說,“以前的事,記不記得都沒關系。”
糖糖抬起頭,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指,像是聽懂了。
這天下午,朱志鑫收到了蘇新皓的消息,說之前那個被極端粉絲騷擾的案子有了結果,對方被依法處理了。
他松了口氣,把手機放在桌上,轉身去給糖糖拿零食。
等他回來時,看見糖糖正蹲在手機旁,爪子搭在屏幕上,屏幕亮著,顯示的是他和棠棠的合照——那是他設的屏保,照片里的少女穿著天藍色的毛衣,笑起來眼睛像彎月。
朱志鑫的心臟猛地一跳。
糖糖看著照片里的少女,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困惑,又帶著點莫名的熟悉,她伸出爪子,輕輕碰了碰照片里少女的臉,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像在問“這是誰”。
“這是……”朱志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這是棠棠,是你。”
糖糖的耳朵動了動,她轉過頭,看著朱志鑫,眼睛里滿是迷茫,卻又好像抓住了什么。
她跳下桌子,跑到陽臺,對著那盆海棠花蹲坐下來,久久沒有動彈。
朱志鑫走過去,看見她的爪子正輕輕搭在一片花瓣上,尾巴尖微微顫抖著。
陽光落在她身上,給她的絨毛鍍上了一層金邊,手腕的位置,那枚淡淡的海棠印記,似乎又清晰了一點。
他忽然明白了。
有些記憶,不是靠說就能喚醒的。
要靠陽光的溫度,靠海棠花的香氣,靠他的聲音,靠那些藏在日常里的、點點滴滴的溫柔。
就像現在這樣。
朱志鑫沒有再打擾她,只是在她身后站著,看著她對著海棠花發呆。
晚風吹過,花瓣落在她的背上,像給她披了件粉色的紗衣。
夕陽西下時,糖糖才從陽臺回來。
她走到朱志鑫面前,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膝蓋,然后跳上沙發,蜷成一團,很快就睡著了。
朱志鑫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忽然覺得,或許不用等到八次死亡。
或許在這些瑣碎的日常里,在每一次的陪伴和依賴里,她就能慢慢想起一切。
想起她是誰,想起他們之間的故事,想起那些藏在時光里的,甜甜的、暖暖的回憶。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背,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夢。
“慢慢來,不急。”他輕聲說,“我等你。”
等你想起我,等你重新走向我,等你愿意再次告訴我,你也喜歡我。
不管需要多久,不管要付出什么代價,他都等。
夜色漸濃,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糖糖均勻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
朱志鑫拿起手機,看著屏保上的照片,忽然笑了笑。
照片里的少女笑得那么甜,像此刻落在他心頭的糖。
他知道,他們的故事,還很長。
而這一次,他會握緊她的爪子,再也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