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進臥室時，朱志鑫是被凍醒的。

懷里空蕩蕩的，往常那個暖乎乎的小毛團不見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地往沙發方向摸——那里本該蜷著他的棠棠。

“棠棠？”他喊了一聲，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客廳里靜悄悄的，沒有熟悉的“喵嗚”回應，只有窗簾被風吹得輕輕晃動。

朱志鑫心里忽然一緊，猛地坐起身。

他趿著拖鞋沖出臥室，目光掃過貓窩、陽臺、沙發底下——所有棠棠常待的地方，都空空如也。

“棠棠？”他又喊了一聲，聲音里帶上了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別躲了，出來好不好？”

他甚至掀開了沙發墊，查看了衣柜角落，像個失去方向的孩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茶幾上——那里放著他昨晚沒吃完的蛋糕，旁邊還有一個熟悉的藍色小毛衣，是他給棠棠買的那件，領口的絨球軟軟地垂著。

她不在了。

這個認知像塊冰，瞬間砸進朱志鑫的心里，凍得他指尖發麻。

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嗎？還是她又像上次在寵物醫院那樣，貪玩跑出去了？

不，不會的。

棠棠那么乖，從來不會亂跑。

朱志鑫跌坐在沙發上，拿起那件小毛衣，指尖撫過上面細密的針腳。

毛衣上還殘留著淡淡的、屬于棠棠的橘子香，可那個穿著毛衣的小身影，卻不見了。

他忽然想起棠棠這幾天的反常——躲著他，夜里不睡，眼睛里總有化不開的不安。

原來那時，她就打算離開了嗎？

“為什么……”他低聲喃喃，喉嚨像被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他想起他們相遇的那個夜晚，她琥珀色的眼睛怯生生的；想起她第一次叫他時的小心翼翼；想起她在雷雨夜里鉆進他懷里的依賴；想起她擋在他身前，對著私生飯炸毛的兇狠……

那些畫面像電影片段，在他腦海里一幀幀閃過，每一幕都帶著溫度，卻讓此刻的他更覺得冰冷。

就在朱志鑫眼眶發燙的時候，浴室里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像有人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他愣了愣，以為是自己幻聽，可那響動又清晰地傳來了一次，還帶著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家里進賊了？

朱志鑫猛地站起身，抄起沙發上的抱枕，屏住呼吸往浴室走。浴室門虛掩著，能看見里面映出的晃動影子。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了門——

浴室里站著一個少女。

淺棕色的長發濕漉漉地垂在肩頭，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鎖骨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她身上裹著一件明顯寬大的黑色衛衣，是朱志鑫昨天隨手扔在臟衣籃里的那件，長度剛好遮住膝蓋，露出的小腿白皙纖細。

而最讓朱志鑫震驚的，是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是清澈透亮的琥珀色，像浸在水里的寶石，此刻正睜得大大的，帶著驚慌和無措，像只被抓住的小鹿。

像極了……棠棠的眼睛。

“你……”朱志鑫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誰？為什么會在他家里？她的眼睛為什么和棠棠一模一樣？

少女也嚇壞了，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手緊緊抓著衛衣的領口，指節泛白。

她看著朱志鑫震驚的臉，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她還沒學會怎么用人類的聲音，說一句完整的話。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水珠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清晰得讓人心慌。

朱志鑫的目光落在少女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個淺淺的印記，形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粉。

他忽然想起那張畫著小貓和星星的歌詞紙，想起背面那行歪歪扭扭的字：“如果我不是貓，你還會喜歡我嗎？”

想起昨夜消失的小貓，想起那件被留下的藍色毛衣，想起少女那雙和棠棠如出一轍的琥珀色眼睛。

一個荒誕卻又唯一的念頭，猛地撞進他的腦海。

朱志鑫的心臟瘋狂地跳動起來，他往前走了一小步，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棠棠？”

少女聽到這個名字，渾身猛地一震。

她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她終于輕輕點了點頭，嘴唇翕動著，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一個又輕又澀的音節：

“嗯。”

晨光透過浴室的窗戶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帶著塵埃飛舞的光柱里，藏著一個被守護了很久的秘密。

原來她一直都在。

以另一種方式，陪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