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市入口的刺痛預警

比鄰星西都市的廢墟黑市總在午夜蘇醒。劣質霓虹燈的光暈透過布滿劃痕的防護罩，在滿是油污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被踩碎的彩虹糖。劉鑫站在黑市入口的陰影里，右腿的臨時義肢在碎石路上微微發顫，關節處的摩擦聲“咯吱咯吱”響，被周圍的吆喝聲、能量引擎的嗡鳴聲吞沒——這義肢是從垃圾場撿的應急貨，連最基本的減震功能都沒有，每走一步都震得膝蓋生疼。

右眼的刺痛感比白天更鉆心了。仿生角膜下的瞳芯像揣了塊滾燙的烙鐵，每跳一下都帶著神經針扎似的疼，右眉骨的淡藍紋路已經變成深紫色，像要從皮膚里滲出來。他知道這是量子排斥反應在加劇，沒有星塵礦提取液壓制，瞳芯隨時可能罷工，到時候別說轉移反噬，恐怕連東西都看不清了。

“新來的？”一個叼著能量煙的守衛斜靠在門框上，機械義眼在黑暗中閃著紅光，上下打量他，嘴角撇出輕蔑的弧度，“東區來的？看你這義眼，是趙氏的‘福利’吧？免費送的東西，從來都最貴。”

劉鑫攥緊口袋里僅有的幾塊星塵礦碎片——這是白天從垃圾場扒來的邊角料，能量微弱得幾乎測不出來。他低著頭含糊應道：“找點東西。”聲音因為緊張有些沙啞，后頸的冷汗被夜風吹得冰涼，黏在衣服上很不舒服。

守衛嗤笑一聲，吐出的煙圈在霓虹下散開，帶著刺鼻的化學味：“這里的東西可都不便宜。記住規矩，別亂看，別亂問，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側身讓開入口，機械臂在劉鑫肩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力道卻透著威脅，“特別是別打聽‘藍色石頭’的事，那玩意兒能安神，也能索命。”

劉鑫的心猛地一沉。“藍色石頭”——這肯定是星塵礦的暗語。看來黑市對星塵礦的管制比想象中嚴。他走進黑市通道，潮濕的空氣里混雜著機油、過期營養液和劣質能量藥劑的味道，嗆得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兩側的攤位上擺著各種廢棄零件、貼滿膠帶的藥劑瓶和改裝武器，攤主們用警惕的眼神掃視每個過客，像一群守著骨頭的野狗。

右眼的刺痛突然加劇，瞳芯的藍光在仿生角膜下急促閃爍。劉鑫停下腳步，量子視覺穿透人群，看見不遠處的攤位后，幾道猩紅的能量紋正在移動——是趙氏的便衣，他們竟然追到黑市來了！

在這魚龍混雜的黑市深處，真能找到救命的星塵礦嗎？劉鑫壓低帽檐，加快腳步鉆進人群，后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破舊的外套。

（二）霓虹下的生存交易

黑市的主通道比入口寬敞些，懸掛的霓虹燈牌接觸不良似的不斷閃爍，在地上投下流動的光斑，像一群不安分的螢火蟲。劉鑫扶著墻壁慢慢前進，右腿義肢的關節每動一下都發出“咯吱”的抗議聲，在嘈雜的環境里格外刺耳。他能感覺到周圍攤主的目光在身上停留，帶著審視和警惕，讓他渾身不自在，像被針扎似的。

“要零件嗎？剛拆的機甲核心，便宜賣！”一個缺了半張臉的攤主突然開口，機械頜骨開合時發出“咔噠咔噠”的摩擦聲，聽得人頭皮發麻。他攤位上的能量核心泛著淡淡的金紋——劉鑫的右眼瞬間捕捉到，那是能量過載的反噬痕跡，根本就是個隨時會炸的廢品。

劉鑫搖搖頭，剛想走開，就被攤主的機械臂攔住：“別急著走啊。看你這義眼，是瞳芯吧？趙氏的實驗品？”攤主的獨眼里閃過一絲詭異的光，從桌子底下摸出個針劑瓶，“我這里有‘抑制劑’，能緩解排斥反應，要不要試試？保準管用。”

劉鑫的心跳瞬間加速，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盯著攤主手里的針劑，右眼的藍光告訴他，那里面根本沒有星塵礦成分，只有普通的鎮靜劑，甚至還帶著輕微的神經毒素。“不需要。”他推開機械臂，聲音冷硬，“我找星塵礦原石。”

攤主的臉色立刻變了，機械頜骨“咔噠”響了兩聲：“不知道！別問我！”他猛地轉過身整理攤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連推帶搡地把劉鑫趕走，“快走快走，別在我這兒鬧事！被趙氏的人看見，大家都得倒霉！”

劉鑫沒再糾纏。他知道黑市的規矩，直接問“星塵礦”就像在火藥庫點火，必須找更隱秘的渠道。他拐進一條狹窄的側巷，這里的攤位更簡陋，攤主們大多用兜帽遮住臉，交易時只露出一雙眼睛，氣氛比主通道壓抑得多，連空氣都帶著股絕望的味道。

巷尾傳來爭執聲，兩個拾荒者正為半塊能量棒推搡，其中一個的機械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劉鑫的右眼掃過他們，看見其中一人的腰間藏著個小布包，里面隱約透出淡藍色的光——那是星塵礦的能量特征！

他剛想上前詢問，就被一個穿風衣的男人攔住。對方的左手是機械義肢，指節上刻著趙氏的菱形紋章，后頸處泛著淡淡的猩紅紋——是趙氏的黑市眼線！

“找人？”風衣男的聲音低沉，帶著金屬質感，機械手指在腰間的能量槍上輕輕敲擊，發出“噠噠”聲，“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來的。新來的，規矩懂不懂？”

在這些無處不在的眼線監視下，真能找到愿意交易星塵礦的人嗎？劉鑫握緊口袋里的碎片，右眼的刺痛讓他視線有些模糊，卻更堅定了必須找到星塵礦的決心。

（三）角落里的知情者

劉鑫順著側巷的陰影慢慢后退，盡量避開風衣男的視線，右腿義肢在碎石地上摩擦出細碎的聲響。他假裝打量攤位上的零件，眼角的余光卻死死盯著那個藏有星塵礦的拾荒者，心跳得像要撞開胸膛。

“想要什么？”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劉鑫猛地轉身，看見一個蜷縮在墻角的老商販，臉上布滿了基因反噬留下的暗紅色斑塊，左眼是渾濁的仿生義眼，正用僅存的右眼打量著他。老人的攤位上擺著些生銹的扳手和螺絲刀，看起來毫不起眼，卻在攤位下藏著個金屬箱子，箱口泛著微弱的藍光，像藏著片小星空。

劉鑫的右眼瞬間亮了——那是星塵礦的能量波動！他壓低聲音，蹲在攤位前假裝挑選工具：“老人家，有沒有‘藍色石頭’？能安神的那種。”這是黑市對星塵礦的暗語，老周教過他，說這是活命的切口。

老商販的渾濁義眼突然轉向他，機械瞳孔收縮了一下：“安神？年輕人，有些石頭安神，也能索命。”他用布滿老繭的手敲了敲金屬箱，發出沉悶的響聲，“趙氏的狗剛過去，你不怕死？”

劉鑫的心沉了沉，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工具上的銹跡：“我妹妹快不行了，需要那個……救命。”他沒說假話，妹妹的維持艙能量正在下降，而他的瞳芯也快撐不住了，兩樣都需要星塵礦吊著命。

老商販沉默了片刻，渾濁的義眼里閃過一絲波動，像是想起了什么傷心事。他朝巷口瞥了一眼，確認風衣男走遠后，才掀開金屬箱的一角：“看你是個實在人。這東西金貴得很，一克能換你半年口糧，你有什么能換的？”

箱子里鋪著黑色絨布，上面放著幾塊指甲蓋大小的星塵礦碎片，泛著柔和的藍光，比劉鑫撿到的邊角料純凈得多。但真正讓他呼吸一滯的是，箱子底層藏著一塊鴿子蛋大小的原石，表面布滿了天然的紋路，藍光從紋路中透出，像被困在石頭里的星河，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劉鑫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那半塊能量棒和幾塊沒用的廢鐵，臉瞬間漲紅，“我現在沒東西換，但我可以幫你干活，拆機甲、修設備都行，我以前學過！什么臟活累活都能干！”

老商販嗤笑一聲，合上箱子：“這里不缺勞力，缺的是命。趙氏把礦脈都圈了，我們挖點邊角料都得冒殺頭的風險，你覺得這點活夠換嗎？”

劉鑫的拳頭攥得發白，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知道老人說的是實話，在這黑市上，人命比星塵礦還廉價。可妹妹的維持艙、自己的瞳芯，都在等著這“石頭”救命。

當生存資源被牢牢壟斷，普通人拿什么換取活下去的機會？劉鑫望著金屬箱上的藍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技術特權帶來的絕望。

（四）原石共振的瞬間

老商販注意到劉鑫盯著箱子的眼神，渾濁的義眼里閃過一絲警惕，伸手就要把金屬箱拖進陰影。就在這時，劉鑫的右眼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仿生角膜下的藍光不受控制地涌出，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顯眼，像黑暗中亮起的小燈籠。

“你這眼睛……”老商販的動作頓住了，渾濁的義眼死死盯著劉鑫的右眼，臉上的斑塊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是‘流瞳’？十年前的實驗品？”

劉鑫愣住了，下意識摸了摸右眼：“您認識這眼睛？”他從沒在其他人嘴里聽過“流瞳”這個詞，這是父母的研究代號，除了家人和蘇瑤，不該有人知道！

老商販沒回答，反而再次掀開金屬箱，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塊星塵礦原石，放在粗糙的手掌上。原石的藍光立刻變得明亮，表面的紋路開始流動，像活過來一樣。更詭異的是，劉鑫右眼的藍光竟然與原石的光紋同步閃爍起來，形成奇妙的共振，連眉骨的紫色紋路都變得清晰可見，像有電流在皮膚下游走。

“果然是……”老商販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用黑布蓋住原石，卻已經晚了——共振產生的能量波讓周圍攤位的能量燈都閃爍了幾下，引起了遠處幾個攤主的注意，有人已經在朝這邊張望。

劉鑫感覺一股清涼的能量順著視神經涌入瞳芯，量子排斥帶來的刺痛瞬間緩解了不少，像是干涸的土地遇上了甘霖。他能清晰地“看到”原石內部的能量脈絡，與瞳芯的生物量子晶體結構驚人地相似，就像找到了失散的同源體，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

“快蓋上！”老商販的聲音帶著驚慌，手忙腳亂地把原石塞進箱子鎖好，“你想害死我們嗎？這共振在半公里外都能被趙氏的掃描儀捕捉到！他們的人鼻子比狗還靈！”

劉鑫這才回過神，連忙收斂瞳芯的能量，右眼的藍光漸漸隱去，只留下淡淡的余溫。他看著老人因為緊張而顫抖的手，突然明白過來：“這原石和我的眼睛……是一伙的？”

老商販喘著粗氣，用渾濁的義眼死死盯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壓得極低：“你父母是誰？這眼睛是不是他們給你的？”

這個問題像驚雷在劉鑫耳邊炸響。他猛地抬頭，心臟狂跳不止：“您認識他們！他們怎么了？當年的車禍是不是……不是意外？”

“坐下！”老商販一把捂住他的嘴，指了指巷口——剛才那個風衣男正朝這邊張望，顯然注意到了剛才的能量波動。“想活命就跟我來！”老人迅速收拾好攤位，拖著金屬箱鉆進巷尾的一個隱蔽入口，“敢不敢跟我走？里面可沒回頭路。”

劉鑫看著老人消失在陰影里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步步逼近的風衣男，右眼的瞳芯還殘留著原石的清涼觸感。這突如其來的轉機背后，藏著的是父母的秘密，還是更深的危險？他咬了咬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