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南詔隱居
- 逆劍問天
- 峰硯
- 5973字
- 2025-08-18 19:04:35
焚魔谷魔氣散盡,久違的夕照終于灑落,映在陳逆毫無血色的臉上。他倚在李慕婉懷中,左臂白骨化雖已停止蔓延,那猙獰的模樣卻如烙印,昭示著違逆天道的代價。
“記憶……還能尋回嗎?”李慕婉指尖輕顫,撫過他冰冷的額頭。她能感知,陳逆不僅遺忘了阿良、煉丹的細節,連父母的容顏都已模糊,唯余守護陳丫的執念,如礁石般頑強地矗立在意識的廢墟中。
陳逆緩緩搖頭,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文圣曾言,極境劍識所耗記憶,非‘憶魂草’不可復。然此草……只生于修魔海極深之‘忘憂崖’,彼處魔氣更甚焚魔谷……”
“我陪你去!”李慕婉斬釘截鐵,目光灼灼,“縱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闖!你的記憶,我必為你尋回!”
陳丫緊緊攥著他的衣角,小聲道:“哥,我也去!我保護你和李姐姐!”
陳逆望著身邊二人,一股暖流驅散心底寒意。縱使記憶殘破,這份被堅定守護的暖意,卻無比清晰。他輕拍李慕婉的手,又揉了揉陳丫的發頂:“先回文廟,你我皆需靜養。”
數日后,眾人重返文廟。文圣見陳逆左臂白骨與慘白面色,痛惜又無奈:“天逆珠時空之力,本逆天而行。你強催時空逆流,能保性命已是萬幸。憶魂草確可復憶,然忘憂崖兇險莫測,魔氣滔天外,更有上古‘忘憂大陣’,一旦陷入,前塵盡忘,乃至迷失自我。”
“難道就任他如此下去?”李慕婉急得聲音哽咽。
文圣長嘆,取出一卷泛黃地圖:“南詔邊陲有‘清溪村’,遠離仙門紛擾,凡塵煙火鼎盛,最宜你養傷。沉水木劍需煙火溫養,你之天道反噬,亦可在紅塵中緩緩消解。憶魂草一事,我會遣人打探,待有確切消息,再作計較。”他頓了頓,神色凝重,“你如今狀態,不宜再卷入仙門漩渦。正陽山、藤家雖傷元氣,然魔族封印松動之訊若傳開,必有無數覬覦天逆珠者尋來。清溪村隱居,既是養傷,亦是避禍。”
陳逆接過地圖,目光掃過清溪村的位置,又落回李慕婉與陳丫身上,重重點頭:“好,我去。”
七日后,陳逆、李慕婉、陳丫三人,攜簡單行囊,告別文廟。寧姚欲遣劍氣長城修士護送,被陳逆婉拒——他再不愿因己身,累及旁人。
清溪村坐落于南詔邊境一處幽靜山谷,幾十戶人家依山傍水,多以耕獵為生。村口一條清溪潺潺,野花點綴兩岸,空氣里彌漫著泥土與草木的清新氣息,與修魔海、焚魔谷的壓抑陰森判若云泥。
村民淳樸熱情,對陳逆這攜家帶口的“外人”非但不排斥,反主動幫他們收拾村中閑置的老屋。土坯墻,茅草頂,院中一棵虬枝盤曲的老槐,樹下還有一方石磨,處處透著安穩踏實的煙火氣。
“哥!這兒真好!”陳丫跑進院子,歡快地摘了幾朵墻角野花,插在窗欞上。
李慕婉也展露久違笑顏,打開行囊收拾起來:“往后就在此安家。我種些草藥,為鄉親們看診;你做些木工,補貼家用。”
陳逆望著她們忙碌身影,又看向院中老槐,心中涌起久違的寧靜。他步入木工房,拿起沉水木劍,開始劈柴。木劍在煙火滋養下,漆黑的劍身隱泛溫潤金芒,左臂白骨處亦傳來微弱暖意,天道反噬似在悄然消融。
此后,陳逆過上了前所未有的安穩日子。晨起隨村民上山砍柴,或幫鄰里修葺屋舍;午后坐于老槐蔭下,以沉水木劍雕刻小木牌——縱使記憶殘缺,手藝卻未生疏,雕出的木兔、松鼠,總逗得陳丫雀躍不已;日暮則幫李慕婉劈柴生火,看她于灶臺前忙碌,飯菜香氣氤氳,滿心皆是暖意。
李慕婉則以煉丹術懸壺濟世。她熬煮湯藥分贈病患,教村婦辨識草藥、處理小傷。村民感激,常送來自種蔬果、新蒸的饅頭。
陳丫亦融入村中生活,隨孩童采花、溪中摸魚,笑容日漸明媚,往昔陰霾盡散。
然寧靜終難持久。這日,陳逆于山中伐木,忽聞山下傳來急促馬蹄與呵斥聲!他心頭一緊,疾奔下山。只見村口數名青袍修士,腰懸正陽山令牌,正踢翻菜攤,厲聲逼問村民!
“正陽山的人!”陳逆臉色驟變,匿身樹后。為首者,赫然是昔日客棧敗于他與李慕婉之手的那名筑基修士!竟尋至此處!
“說!陳逆藏于何處?!”為首修士一腳踹飛菜筐,果蔬滾落一地,村民噤若寒蟬。
陳逆攥緊腰間沉水木劍,怒火中燒。他可忍自身被追殺,卻絕不能容無辜村民因己受難!
恰在此時,李慕婉手提藥箱自村中走出,對修士盈盈一禮:“幾位仙長,不知鄉親們何處開罪,惹仙長動怒?”
為首修士見李慕婉,眼中貪光大盛:“李慕婉?!你竟也在此!速道陳逆何在!天逆珠是否在你等手中?”
李慕婉神色鎮定:“仙長認錯人了,小女子乃村中大夫,不識什么陳逆。”
“還敢狡辯!”修士冷哼,揚手一道靈氣直襲李慕婉,“不說實話,便毀了這村子!”
陳逆再也按捺不住,自樹后沖出,沉水木劍橫擋身前,震散靈氣:“正陽山!休得傷人!”
修士見陳逆現身,狂喜道:“陳逆!終于找到你了!交出天逆珠,饒你與這村子不死!”
陳逆看著他囂張嘴臉,又掃過身后瑟瑟發抖的村民,眼神冰寒:“珠子在此!想要,隨我來!莫擾村民!”言罷,轉身朝山上疾奔!
修士以為他要逃,厲喝:“追!休讓他跑了!”數道劍光騰空而起,直追陳逆!
李慕婉憂心如焚。陳逆傷勢未愈,左臂白骨猶在,豈是數名筑基之敵?
“李姑娘,陳小哥他……”村民圍攏,滿面焦急。
李慕婉深吸一口氣,自藥箱取出一個漆黑藥瓶:“諸位安心,我去助他。大家留在村中,莫要出來。”語畢,向陳逆方向追去。
陳逆引著追兵,奔至后山斷崖。崖下河水湍急,已無退路。
“跑啊!怎不跑了?”為首修士逼近,滿臉得意,“無人救你了!交出天逆珠,賞你個痛快!”
陳逆緊握沉水木劍,望向崖下奔流,心念已決。他自知不敵,卻絕不容天逆珠落入敵手!
“陳逆!我來助你!”李慕婉身影閃現,手中藥葫蘆潑灑出大片黑色丹毒!
丹毒彌漫,修士們急運靈氣抵御,仍有兩名修士中招,靈氣紊亂倒地。
“找死!”為首修士暴怒,一道凌厲靈氣直轟李慕婉心口!
陳逆飛身擋在李慕婉身前,沉水木劍硬撼靈氣!奈何力有不逮,被震得連退數步,一口鮮血噴濺劍身!
“陳逆!”李慕婉扶住他,淚如雨下。
修士趁機欺近,一把扣住陳逆手腕,欲奪其懷中天逆珠:“珠子是我的了!”
電光石火間,陳逆做出了驚人之舉——他抱住李慕婉,縱身躍下懸崖!
“哥——!”崖頂,陳丫凄厲的哭喊撕裂長空!她不知何時追來,正趴在崖邊,望著那決絕下墜的身影,哭得撕心裂肺。
修士沖到崖邊,望著下方奔涌激流,氣得一拳砸裂巖石:“陳逆!竟敢跳崖!天逆珠……”話音未落,他猛地瞥見激流中,一抹熟悉的銀白光華一閃而逝!
“他沒死!快追!”修士狂吼,帶人沖向崖下河流。
湍流之中,陳逆緊緊抱著李慕婉,懷中的天逆珠持續散發著微弱的銀白光暈,護住二人不被河水吞噬。但他明白,這只是權宜之計——追兵將至,而他殘破的身軀,已近極限。
激流裹挾著陳逆與李慕婉,向下游奔涌。陳逆死死護住懷中人,天逆珠的銀白光暈勉力撐開一方屏障,隔絕刺骨寒水。然左臂白骨處劇痛鉆心,胸口被靈氣震傷的悶痛更如烈火灼燒,意識在冰冷的沖刷下逐漸渙散。
“陳逆!別睡!醒醒!”李慕婉伏在他胸前,聲音帶著哭腔的顫抖。她能感覺到他氣息的微弱,只能不斷拍打他冰冷的臉頰。
不知過了多久,水流漸緩。陳逆抱著李慕婉,被沖上一片淺灘。他掙扎著爬起,將李慕婉安置在岸邊草地上,自己卻力竭倒地,陷入昏迷。
再睜眼時,身在一處陌生山洞。篝火噼啪,李慕婉正守著瓦罐熬藥,面容憔悴。見他醒來,她眸中瞬間亮起光彩:“陳逆!醒了?感覺如何?”
陳逆動了動手指,左臂白骨處已被布條妥善包扎,胸口悶痛稍緩。望著她布滿血絲的雙眼,愧疚如潮:“累你擔憂了。這是何處?”
“下游‘鷹嘴崖’的山洞,離清溪村甚遠,正陽山的人尋不到。”李慕婉遞過一碗溫熱的褐色藥湯,“附近采的‘續骨草’,能緩你白骨化之痛。”
陳逆接過,一飲而盡。藥湯微苦,入腹卻化作一股溫和暖流,舒緩傷痛。他望向洞外,夜色深沉,唯余月光透過石隙灑落。
“丫丫……”陳逆猛地想起妹妹,聲音急切,“丫丫還在村里!他們會不會……”
李慕婉握住他的手,輕輕搖頭:“安心。跳崖前,我已托付王大叔送丫丫去南詔都城的文廟了。文圣先生會護她周全。待你我傷愈,便去接她。”
陳逆心下稍安。他看著李慕婉,想起腦中關于她的大片空白,心口刺痛:“慕婉……我忘了許多與你相關的事……你……怪我嗎?”
李慕婉唇角彎起溫柔的弧度,指尖輕拂過他微亂的鬢發,如撫易碎琉璃:“不怪。記憶可尋,你安在,便勝過萬千。來日方長,我們……一起編織新的記憶,可好?”
陳逆望著她眼底的柔光,暖意充盈心間。縱使記憶殘破,他亦知曉,眼前之人,是他愿以命相護的歸宿。
此后半月,二人在鷹嘴崖山洞靜養。李慕婉每日采藥、熬藥、照料傷口;陳逆則于洞中休憩,偶爾持沉水木劍對著巖壁緩緩揮動。他發覺,縱使招式遺忘大半,“守護劍意”卻愈發清晰凝練,劍路也愈發沉穩內斂。
半月后,陳逆傷勢好轉。左臂白骨處雖未復原,痛楚已消,胸口傷痕亦愈合。李慕婉提議遷往南詔都城附近小鎮,既便打探文廟消息,亦能避正陽山耳目。
陳逆卻搖頭。他凝望洞外凡塵畫卷——遠村炊煙裊裊,夾雜著農人的笑語;田埂上老農牽牛緩行,哼著不成調的鄉謠。此情此景,令他憶起清溪村的安寧,更想起文圣所言——凡塵煙火氣,可化天道反噬。
“不去小鎮。”陳逆道,“尋一僻靜村落,繼續隱居。我想以沉水木劍,多雕些木牌,多看些人間煙火。或許……記憶能回得快些,反噬也能消得快些。”
李慕婉頷首:“好,我陪你。你在處,即我家。”
二人收拾行裝,離開鷹嘴崖。沿南詔邊境尋覓,最終駐足于距都城不遠的“杏花村”。此村比清溪更小,只十余戶,卻正值杏花盛放,粉云如海,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村民同樣淳樸熱情。陳逆與李慕婉租下一間帶院的老屋,院中有棵老杏樹,樹下置一木工案。
自此,陳逆開始了“雕木觀塵”的日子。晨起坐于老杏樹下,看村民荷鋤下田,聽他們閑話桑麻;午后執沉水木劍,雕琢木牌——時而是農人躬耕之態,時而是稚童嬉戲于花雨,時而是李慕婉晾曬草藥的側影;日暮則與她并肩坐于院中,看落日熔金,細數村中趣事。
李慕婉依舊懸壺濟世,更在院中辟了片藥圃,自用之余惠贈鄉鄰。村民喜愛這對“神仙眷侶”,常贈時蔬鮮果、新烤面餅。
歲月靜淌,陳逆記憶雖未全復,零碎片段卻漸次浮現——修魔海共尋魔心草的艱險、文圣授《逆儒經》的嚴厲、阿良教醉劍時的酩酊狂態……左臂白骨處在煙火滋養下,亦緩慢生出新膚,雖色澤淺淡,已不復猙獰。
然寧靜之下,暗流涌動。這日,陳逆正雕著一只小木兔,忽見村口老杏樹下立著一名青衫書生,手執折扇,目光似有意無意地掃向小院。那書生溫文爾雅,卻令陳逆莫名心悸——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縈繞不去。
“陳逆,怎么了?”李慕婉出屋,循他目光望去,亦見那書生。
陳逆蹙眉:“不知,只覺此人……似曾相識。”
話音未落,書生已信步走入院中,拱手含笑:“在下天運子,途經寶地,見先生雕工神妙,心向往之,冒昧叨擾,還望海涵。”
陳逆審視著天運子,那溫潤笑容下似藏深淵,卻難窺端倪。起身還禮:“先生客氣,不知有何指教?”
天運子目光落在沉水木劍上,眼底掠過一絲異芒,復歸溫和:“先生此劍不凡,隱透凡塵暖意,想必是懂‘生活’之人。在下近日研習‘凡塵與仙道’之辨,不知可否與先生坐論一二?”
陳逆遲疑,看向李慕婉。她微微頷首。
此后數日,天運子每日造訪,與陳逆談農耕織造,論功法丹藥,學識淵博,見解獨到。陳逆漸卸心防,甚至覺其言論對“守護劍意”的領悟頗有裨益。
唯李慕婉始終心存疑慮——天運子言必稱凡塵,卻總在不經意間探問陳逆過往、天逆珠下落,乃至旁敲側擊古神傳承之事。
這日,天運子又至。談興正濃時,他忽道:“陳先生,在下近日偶得一部上古奇功《踏天訣》,據聞可直破金丹,晉入元嬰之境。觀先生根骨清奇,困守凡塵未免可惜。若先生有意,此訣……在下愿傾囊相贈,助先生重登仙途,更上層樓。”
陳逆一怔。他雖渴求恢復記憶與力量,卻也知“無功不受祿”。正欲婉拒,目光卻被那《踏天訣》封面所繪的詭異符文牢牢攫住——此符,竟與焚魔谷祭壇上的魔族符文,驚人地相似!
陳逆臉色驟變,霍然起身,沉水木劍橫于身前,厲聲喝問:“你究竟是誰?!為何持有魔族符文的功法?!”
天運子臉上溫潤笑意如潮水褪去,眼神瞬間冰寒刺骨:“竟能識得魔紋……也罷,本座便是魔族‘引路人’,專為尋覓天逆珠宿主,助我族重開封印!”
他踏前一步,周身氣息陰冷迫人:“你以為躲在這杏花村,便能高枕無憂?天真!正陽山與藤家已然聯手,不日便將尋至!若你識相,隨我走,交出天逆珠,尚可保你二人性命;否則……待他們尋來,爾等死狀只會更慘!”
陳逆盯著天運子那雙毫無溫度的眸子,焚魔谷魔首的獰笑仿佛在眼前重疊。怒火升騰,他將李慕婉護于身后,沉水木劍直指對方:“要我交珠?除非踏過我的尸體!”
天運子森然冷笑:“冥頑不靈!那便先拿她祭旗,再奪你寶珠!”他抬手便是一道漆黑魔氣,如毒龍出洞,直噬李慕婉心口!
陳逆瞳孔驟縮,急擋身前,沉水木劍金光暴漲,格向魔氣!“嗤啦!”魔氣雖被阻,沛然巨力仍震得他踉蹌后退,喉頭腥甜,一口鮮血噴灑在劍身之上!
“陳逆!”李慕婉扶住他,反手擲出一個藥瓶,丹毒粉末彌散!
天運子早有防備,鬼魅般側身避開,魔氣于掌中凝成一柄暗沉長劍,直刺陳逆:“受死!”
陳逆強提精神,欲舉劍相迎!驟然間,腦海如遭重錘猛擊!先前艱難尋回的記憶碎片——修魔海的并肩、文廟的教誨——竟如沙塔般轟然崩塌!連“李慕婉”三字,都變得模糊不清!是天運子的魔氣,引動了深埋的天道反噬,極境劍識再次開始瘋狂吞噬他的記憶!
“如何?記不得她是誰了?”天運子看著陳逆痛苦扭曲的面容,眼中滿是殘忍的譏誚,“此乃天道反噬!你越是掙扎,遺忘便越快!終將淪為無憶無情的行尸走肉!”
陳逆望向李慕婉焦灼的面容,腦中卻一片混沌的空白。他緊握木劍,卻不知為何而戰,為誰而守。
天運子獰笑著欺身而上,魔劍直貫陳逆胸膛:“放棄吧!你已不配為敵!”
千鈞一發之際,院外陡然傳來急促馬蹄與清叱:“陳逆!吾等來也!”
陳逆與天運子同時側目!只見寧姚率領一隊劍氣森然的修士,如疾風般卷入小院,凜冽劍光直取天運子!
“劍氣長城?!”天運子臉色劇變,不敢戀戰,抽身欲退!
寧姚豈容他走脫?劍光如匹練,瞬間洞穿其肩胛!黑血噴濺!天運子慘嚎一聲,反手揮出一道濃稠魔氣阻敵,借機化作黑煙遁走!
寧姚未追,急至陳逆身前:“陳逆!無恙否?”
陳逆茫然地看著寧姚,又轉向身旁淚眼婆娑的李慕婉,眼神空洞如迷途嬰孩:“你們……是誰?我……我是誰?”
寧姚與李慕婉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重的憂懼——陳逆的記憶,竟倒退至如此境地!
李慕婉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聲音帶著強忍的哽咽:“陳逆,別怕,我是李慕婉,是你的……家人。我們會幫你,幫你想起一切。”
陳逆望著她,雖憶不起分毫,掌心傳來的暖意卻莫名地讓他心安。他順從地任由她扶著,坐回老杏樹下。
他不知曉,天運子遁走前,已將一枚“劫種”深埋于這方小院之下——此物貪婪吮吸著凡塵煙火氣,悄然孕育著一株“滅世之花”。待其綻放,整個杏花村將被魔氣吞沒,村民盡化傀儡。而這劫種的核心,正是以他流失的記憶碎片煉成,唯他能感知其存在,亦將被其不斷蠶食心智。
此刻的杏花村,杏花依舊紛飛,炊煙裊裊,笑語隱約。無人知曉,一場湮滅村莊的災劫,已悄然扎根于這片寧靜的煙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