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山脈·晨露未晞時】

艾瑞克盤腿坐在實驗室外的巖石上，閉目凝神。晨風拂過他淺棕色的發梢，頭頂的倉鼠耳朵微微抖動，正隨著呼吸的節奏逐漸變得透明。

“能量流動要穩定。”碧霄站在他身后，指尖輕點他的脊背，一縷金色光痕順著他的脊椎游走，“嚙齒類的基因容易躁動，你要學會壓制本能。”

艾瑞克皺著眉，臉頰不自覺地鼓起……這是他在緊張時無意識激活頰囊的表現。但隨著碧霄的引導，那些細小的絨毛逐漸褪去，圓潤的耳廓重新變得尖細，最終定格在接近精靈耳的形態。

“成、成功了？”他睜開眼，摸了摸自己徹底人類化的耳朵。

碧霄扔給他一面銅鏡：“勉強及格。”

鏡中的少年已經看不出任何倉鼠特征，唯獨眼睛還保留著些許嚙齒類的圓潤輪廓，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稚氣些。

艾瑞克咧嘴笑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這是唯一沒被完全修正的部分，碧霄默許了這點無關緊要的殘留。

“去把西邊的藥草收了。”她轉身走向實驗室，“記得用我教你的精靈手法，根須必須完整。”

艾瑞克歡快地應了一聲，臨走前卻突然回頭：“碧霄大人，您今天……要寫信嗎？”

碧霄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正午·實驗室頂層】

碧霄坐在窗前，羽毛筆尖懸在信箋上方，遲遲未落。

以往她給月隱寫信，無非是簡短的幾句……【我還活著】【別來找我】【精靈族近況如何】。可今天，筆下的墨水暈開了第三個小點，她仍未想好如何描述那個蜷縮在廢墟里的孩子，那個現在會幫她校準儀器、泡花草茶的少年。

最終她寫下：

「月隱：

我養了一個孩子。」

筆尖頓了頓，又補充：

「他很聰明，學煉金術比當年的你還快。」

窗外的雪鸮不耐煩地撲棱翅膀，碧霄卷起信箋時，一片金紅色羽毛從她袖口掉落……是今早幫艾瑞克調整形態時蹭到的能量殘渣。她猶豫片刻，將羽毛一起塞進了信筒。

【永恒之森·邊境瞭望塔】

月隱展開信箋的瞬間，那片羽毛打著旋兒飄落。他接住羽毛，灰藍色瞳孔驟然收縮……上面附著著陌生的生命氣息。

信紙上的字跡依舊鋒利如刀：

「……他能用頰囊儲存匕首，但總忘記取出來洗。上周我的茶杯里泡出三顆螺絲。」

月隱的指節捏得發白。

精靈族的傳統在他腦海中炸響……唯有父母才會為孩子賜名！

“大人？”侍衛疑惑地看著突然站起的指揮官，“邊境巡邏報告……”

月隱抬手打斷，聲音比極北寒風還冷：“備馬。”

【霜雪山脈·黃昏】

艾瑞克正在擦拭實驗設備，突然打了個噴嚏。他的倉鼠耳朵“噗”地彈出來，又趕緊壓回去……碧霄說過，完全化形后要盡量減少基因顯性。

“奇怪……”他揉了揉鼻子，“好像被什么盯上了。”

地下二層的金屬門在此刻傳來微弱的震動聲。

艾瑞克豎起耳朵。這次絕對不是錯覺……有什么東西在撞擊那扇禁區之門！

他躡手躡腳地靠近樓梯，卻聽見碧霄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別碰那扇門。”

艾瑞克嚇得差點激活頰囊：“我、我只是聽到聲音……”

碧霄的金瞳在暮色中泛著幽光：“是零的龍翼在生長，他在休眠期會自動蛻鱗。”

這是五年來她第一次主動提及零的存在。

【三日后·實驗室外】

暴風雪突然提前來臨。碧霄站在結界邊緣，玉鐲上的常青樹紋路閃爍著不穩定的光芒……自從給月隱寄出那封信后，鐲子就持續散發著異常的溫熱。

艾瑞克抱著能源晶石跑來：“所有儀器都加固完畢！但地下二層的溫度……”

話音未落，遠處雪幕中突然刺出一道銀光。

月隱騎著天馬沖破風雪，手中長劍直指艾瑞克咽喉！

“把她還給我。”

劍鋒在距離艾瑞克頸動脈三寸處僵住。碧霄的藤蔓從雪地下暴起，死死纏住月隱的手腕。

艾瑞克驚愕地看著這個銀發精靈……他的眼神不像在看情敵，倒像在看……某個偷走神像的瀆神者。

碧霄的聲音比冰雪更冷：“你發什么瘋？”

月隱的劍尖顫抖著下移，指向艾瑞克腰間別著的齒輪工具……那是碧霄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

“您為他賜名。”月隱每個字都像在泣血，“您教他精靈煉金術……您甚至讓他碰您的茶杯！”

暴風雪在這一刻詭異地靜止了。

碧霄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你以為他是我和誰生的？”

月隱的劍“咣當”掉在冰面上。

【深夜·實驗室會客室】

“所以……”月隱捧著茶杯，耳尖通紅，“他是戰爭實驗體？”

艾瑞克躲在碧霄背后，只露出半個腦袋：“嚴格來說是基因改造幸存者……”

碧霄踹了月隱一腳：“你腦子里除了狗血劇情還能裝點什么？”

月隱低頭看著杯中倒影……那里面的自己確實像個滑稽的妒夫。但他突然抬頭：“那羽毛上的氣息為什么有龍族波動？”

實驗室瞬間死寂。

艾瑞克感覺碧霄的手臂僵硬了一瞬，但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我上周解剖過龍蜥。”

當夜，月隱留宿客房。艾瑞克半夜起來喝水時，看見碧霄獨自站在地下二層的金屬門前，掌心貼著艙體投影屏……那上面顯示著零持續異變的龍族基因鏈。

“再等等……”他聽見碧霄低聲說，“就快找到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