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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正陽子:軍營殘夢里,扇子扇滅功名》

建安十三年的秋雨,總帶著一股子鐵銹味。權跪在中軍帳前的泥濘里,甲胄上的血痂被雨水泡得發(fā)脹,順著護心鏡往下淌,在地面暈開一朵朵暗紅色的花。帳內傳來操的怒吼,震得帳頂?shù)挠蜔舳荚趽u晃——三天前他率五千精兵追擊袁殘部,卻中了埋伏,折損了大半人馬,連祖?zhèn)鞯幕㈩^槍都落在了亂軍之中。

“廢物!”帳簾被猛地掀開,一個校尉將半截槍桿扔在他面前。那是虎頭槍的槍纓部分,鎏金的虎頭被劈成了兩半,眼眶里鑲嵌的綠松石碎成了碴。“袁尚那廝拿著你的槍挑著弟兄們的人頭,在陣前罵了三天三夜!”

權的手指摳進泥里,指甲縫里塞滿了血和土。他想起出發(fā)前,母親將這桿槍交到他手里時說的話:“鐘家兒郎,要么馬革裹尸,要么衣錦還鄉(xiāng)。”當時他拍著胸脯保證,定要把這桿槍插進鄴城的城門樓子。

雨越下越大,打在頭盔上噼啪作響。他聽見帳外傳來傷兵的呻吟,那聲音像鈍刀子割肉,一下下剮著他的耳膜。三天前的戰(zhàn)場在腦海里翻滾:他的副將王二牛被一箭射穿了喉嚨,血噴了他滿臉;炊事兵老馬抱著一個炸營的火藥桶沖進敵陣,連個全尸都沒留下;還有那個剛滿十六歲的傳令兵,臨死前還攥著他寫的家書,字被血浸透,糊成了一團。

“鐘離將軍,丞相讓您進去。”一個親兵低聲說,語氣里帶著憐憫。

帳內彌漫著濃重的酒氣和血腥味。操坐在案前,手里把玩著一枚玉玨,案上堆著一堆竹簡,上面寫滿了陣亡將士的名單。“元常啊,”操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你說,這天下什么時候才能太平?”

權愣了愣。他從小就聽人說,曹丞相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可此刻他看著這個鬢角染霜的男人,忽然覺得他和城門口賣糖葫蘆的老漢沒什么兩樣,都在這亂世里掙扎求生。

“末將不知。”權低著頭,“末將只知,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接著打。”

操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疲憊。“打?打到什么時候是個頭?”他拿起一枚竹簡,“這上面的名字,昨天還在帳外操練,今天就成了一堆白骨。你告訴我,他們是為了什么而死?”

權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為了功名,為了鐘家的榮耀。可當那些鮮活的生命在他面前一個個消失,他忽然覺得那些所謂的功名,像極了城墻上的涂鴉,風一吹就掉。

回到自己的營帳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親兵端來一碗熱湯,他喝了兩口,卻覺得滿嘴都是苦味。帳外傳來吹角聲,那是換崗的信號。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總在清晨帶著他練劍,晨光透過院中的老槐樹,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劍穗掃過地面,驚起一群麻雀。

“將軍,該歇息了。”親兵收拾著案上的文書,忽然“咦”了一聲,“這是什么?”

權湊過去,看見文書下面壓著一張泛黃的紙,上面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一個老道手持扇子,站在云端,腳下是連綿的軍營,營中飄出的不是炊煙,而是一縷縷黑色的霧氣。

“哪來的?”權皺起眉頭。

“剛才打掃戰(zhàn)場的弟兄撿的,說是在王副將懷里發(fā)現(xiàn)的。”

權的心臟猛地一縮。王二牛是他的同鄉(xiāng),從小一起長大,連尿床都在一個炕上。他拿起那張紙,指尖觸到紙面時,忽然覺得一陣發(fā)燙。圖案上老道的眼睛像是活的,正幽幽地盯著他。

他忽然覺得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帳外的吹角聲變得遙遠,傷兵的呻吟變成了孩童的嬉笑。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清晨,父親的劍穗掃過地面,驚起的麻雀落在他的肩頭,嘰嘰喳喳地叫著。

“功名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權猛地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案上睡著了。帳外的雨已經停了,月亮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他揉了揉眼睛,看見案上的那張紙還在,只是上面的圖案變了:老道手中的扇子扇動著,營中的黑霧漸漸散去,露出一片青草地,草地上開滿了黃色的小花。

他忽然想起王二牛的老娘,那個總在村口老槐樹下納鞋底的老太太。每次他回家,老太太都會塞給他一把炒花生,說:“元常啊,早點打完仗,回來娶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

權站起身,走到帳外。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遠處的山巒在晨光中顯出模糊的輪廓。他看見一個傷兵正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伙房,腰間的箭傷還在滲血,卻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你哼的什么?”權走過去問。

傷兵嚇了一跳,連忙站直了身子:“回將軍,是俺老家的小調,俺娘教的。”

“唱來聽聽。”

傷兵猶豫了一下,小聲唱了起來:“二月二,龍?zhí)ь^,家家戶戶種黃豆。九月九,釀新酒,兒女繞膝樂悠悠……”

權的眼眶忽然濕了。他打了這么多年仗,殺了那么多人,究竟是為了什么?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哼著家鄉(xiāng)的小調,平平安安地種黃豆、釀新酒嗎?

就在這時,他看見東方的天際出現(xiàn)了一道奇異的光芒。那光芒像一把利劍,劈開了黎明前的黑暗,在云層中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個手持扇子的老道,正微笑著看著他。

權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忽然明白了那張紙上的圖案是什么意思。那些黑色的霧氣,不是別的,正是他心中的執(zhí)念,是對功名的貪婪,是對殺戮的麻木。

“來人!”他大喊一聲。

“將軍有何吩咐?”親兵跑了過來。

“備馬。”權的聲音異常堅定,“我要去一個地方。”

“去哪里?”

權望著東方的天際,那里的光芒越來越亮,仿佛在為他指引方向。“去一個能讓我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太平的地方。”

他轉身回帳,脫下了那身染血的甲胄,換上了一身普通的布衣。他將那張畫著老道的紙折好,放進懷里。走到帳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桿斷了的虎頭槍,忽然覺得它不再那么重要了。

晨光中的軍營漸漸蘇醒,炊煙裊裊升起,混著泥土的芬芳,聞起來格外清新。權翻身上馬,沒有回頭。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個一心追求功名的鐘離將軍了。

他是正陽子,一個手持扇子的道人,要去尋找真正的太平,要去明白,那些犧牲的生命,究竟換來了什么。

馬蹄聲在清晨的小路上響起,清脆而堅定。權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在等著他,但他的心中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平靜。他仿佛聽見風中傳來了那首家鄉(xiāng)的小調,哼著二月二種黃豆,九月九釀新酒,哼著一個沒有戰(zhàn)爭、沒有殺戮的世界。

遠處的山巒在晨光中漸漸清晰,像一幅緩緩展開的畫卷。權勒住馬,望著那片生機勃勃的景象,嘴角露出了久違的微笑。他知道,他的修行之路,才剛剛開始。

就在他策馬前行時,懷中的那張紙忽然微微發(fā)燙。他掏出來一看,只見上面的圖案又變了:老道的身邊多了一個拄著鐵拐的身影,兩人正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腳下的路蜿蜒曲折,卻一直通向遠方的光明。

權的心中一動,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將紙重新折好,放進懷里,策馬揚鞭,朝著東方的光芒疾馳而去。他知道,在不遠的前方,有一個人在等著他,有一場更大的使命在等著他。

晨風中,他仿佛聽見了扇子扇動的聲音,輕盈而有力,像是在吹散世間的迷霧,也像是在為他的新生,送上最誠摯的祝福。這聲音,伴隨著馬蹄聲,在寂靜的原野上回蕩,久久不散。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方的晨曦中,只留下一串清晰的馬蹄印,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延伸向未知的遠方,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于放下與追尋的故事。而那桿斷了的虎頭槍,依舊靜靜地躺在帳中,在晨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像是在無聲地見證著一個將軍到道人的蛻變。

軍營里的號角聲再次響起,那是新的一天開始的信號。士兵們忙著操練、做飯、救治傷員,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只有那道東方的光芒,依舊在天際閃耀,像是在為那些迷茫的人,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權的心中充滿了希望。他知道,無論前路多么艱難,他都不會再迷失方向。因為他已經明白,真正的太平,不是靠殺戮換來的功名,而是每個人心中的那份安寧與祥和。而他,將用自己的一生,去追尋這份安寧,去守護這份祥和。

馬蹄聲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而那個手持扇子的身影,卻在人們的心中,漸漸清晰起來,成為了一個傳說,一個關于放下執(zhí)念、追尋真理的傳說。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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