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靈田比黑石鎮的農田要神奇得多。
田埂是用泛著淡淡白光的玉石鋪成的,踩在上面能感覺到絲絲涼意順著腳底往上爬,像是有無數細小的水流在經脈里游走。田里種的不是尋常的稻谷麥子,而是些凌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有的葉片邊緣鑲著金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有的根莖鼓鼓囊囊,像藏著顆顆珍珠;還有的開著細碎的藍色小花,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清香,聞一口就讓人精神一振。
凌云拿著把小鋤頭,正在給一畦“凝露草”除草。凝露草的葉片上總凝結著晶瑩的露珠,哪怕在烈日下也不會蒸發,據說這些露珠是極好的煉丹輔料。他的動作很小心,生怕碰掉了葉片上的露珠,也怕鋤頭傷到靈草的根莖——外門的規矩,損壞靈草是要扣月例的。
“凌云,動作快點!這畦草除不完,今天的飯就別想吃了!”
監工的外門弟子是個煉氣四層的青年,叫張猛,長著一臉橫肉,手里拿著根鞭子,時不時往地上抽一下,發出“啪”的脆響,嚇得幾個動作慢的弟子瑟瑟發抖。
凌云沒吭聲,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動作。鋤頭揚起又落下,帶起的泥土里混著些靈氣,落在皮膚上癢癢的。他能感覺到,這片靈田的靈氣比外面濃郁得多,哪怕只是站著,都能感覺到絲絲縷縷的靈氣往身體里鉆,比在墨塵子的小院里修煉效率高多了。
“果然像墨長老說的,靈田是最基礎的修煉場所。”凌云心里暗暗想道。他想起昨天墨塵子教他的吐納法,試著一邊除草一邊運轉功法,果然感覺到靈氣吸收的速度又快了些。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隔壁的藥園里,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給一株“赤血草”澆水。
那是個穿著粗布衣裙的少女,梳著兩條麻花辮,辮梢系著紅頭繩,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她的動作很輕柔,像是在呵護什么稀世珍寶,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給她白皙的皮膚鍍上了一層金邊。
凌云的心臟猛地一跳,手里的鋤頭差點掉在地上。
是她?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走到田埂邊,仔細望去。
沒錯,真的是林小雨!
雖然她比在黑石鎮時清瘦了些,臉色也有些蒼白,但那雙清澈的眼睛,那微微抿起的嘴角,還有辮梢那抹熟悉的紅,都和凌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小雨?”凌云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有些發顫。
正在澆水的少女身體猛地一僵,緩緩轉過身來。當她看到田埂邊的凌云時,眼睛瞬間瞪得大大的,手里的水壺“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里面的水灑了一地,打濕了她的布鞋。
“阿云?”林小雨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眼圈瞬間就紅了,“真的是你?”
凌云點點頭,感覺鼻子一酸,有好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快步穿過田埂,走到藥園邊,看著眼前的少女,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你怎么也來了?”
“我……我來參加考核,沒想到真的通過了。”林小雨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順著臉頰往下淌,她卻渾然不覺,只是傻傻地看著凌云,“我就知道你能行!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通過考核!”
她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真誠的喜悅和激動,感染了周圍的弟子,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看著他們。
凌云從懷里摸出那塊被體溫焐熱的青石佩,遞到林小雨面前:“你給我的這個,我一直帶著呢。”
青石佩上的“安”字被摩挲得更加光滑,邊緣的毛刺也磨平了。林小雨看到石佩,哭得更兇了,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我就知道你會帶著的。”
她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說:“我爹留下的東西不多,就這個還像樣點,希望它真的能給你帶來平安。”
“它做到了。”凌云認真地說。在黑風嶺的生死關頭,在試心階的極限掙扎中,他總能感覺到胸口石佩的存在,像是林小雨在默默地為他加油鼓勁。
“你們倆認識?”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凌云和林小雨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綠色道袍的中年女弟子走了過來,她是藥園的監工,名叫柳師姐,據說已經是煉氣六層的修士了。柳師姐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不像張猛那么兇,對弟子們也很溫和。
“回柳師姐,我們是同鄉。”林小雨趕緊行禮,臉頰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
柳師姐笑著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看著這么親近。小雨在藥園表現很好,人很細心,學東西也快。”她又看向凌云,“你就是那個測出變異鋒銳靈根的凌云吧?我聽說了,很了不起。”
凌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師姐過獎了。”
“好好干吧,”柳師姐拍了拍林小雨的肩膀,“你們能在青云宗重逢,也是緣分。”說完,她就轉身去巡查別的地方了。
林小雨看著凌云,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阿云,我真為你高興。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一定能有大出息的。”
“你也很厲害,”凌云看著她沾滿泥土的雙手,和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能通過考核,來到這里,不容易吧?”
林小雨低下頭,小聲說:“我把我娘留給我的銀簪賣了,換了些盤纏,一路打聽著過來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危險,好幾次都差點……”她沒再說下去,只是用力搖了搖頭,“不過都過去了,現在能在這里看到你,真好。”
凌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林小雨有多珍視那支銀簪,那是她母親唯一的遺物。為了來到這里,她一定吃了不少苦。
“以后有我在,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凌云認真地說,眼神里充滿了堅定。
林小雨抬起頭,看著凌云堅定的眼神,臉頰更紅了,輕輕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哼,兩個凡俗來的窮鬼湊一對了,真是天生一對。”
凌云和林小雨轉過頭,看到王富貴帶著兩個跟班,正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鄙夷的笑。他顯然是路過這里,看到凌云和林小雨相談甚歡,心里又不舒服了。
“王富貴,你說話客氣點!”凌云皺起眉頭,眼神冷了下來。
“我說錯了嗎?”王富貴嗤笑一聲,故意提高了聲音,“一個是黑石鎮的窮小子,一個是賣了娘的遺物才湊夠路費的窮丫頭,不是天生一對是什么?”
“你胡說!”林小雨氣得渾身發抖,眼圈又紅了。
“我胡說?”王富貴走到林小雨面前,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看看你這衣服,都洗得發白了,手里還拿著個破水壺,也配待在青云宗?我看你還是趁早回去,找個凡夫俗子嫁了,生幾個娃,安安分分過日子去吧。”
“你閉嘴!”凌云一把將林小雨護在身后,眼神里閃過一絲狠厲,“再敢說一句,別怪我不客氣!”
“喲,這是要護著她?”王富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一個煉氣一層的廢物,也敢跟我叫板?信不信我讓你連靈田都待不下去?”
周圍的弟子都圍了過來,想看熱鬧。張猛也走了過來,看到是王富貴,臉上立刻露出了諂媚的笑:“王公子,怎么了?是不是這兩個小崽子惹您不高興了?”
“你看看他們,”王富貴指著凌云和林小雨,“在靈田里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我看他們就是故意擾亂秩序,該罰!”
張猛立刻點頭哈腰:“王公子說得對,該罰!該罰!”他轉向凌云和林小雨,臉色一沉,“你們兩個,跟我去執事堂一趟!”
凌云緊緊握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知道,現在和王富貴硬碰硬沒有好下場,但他不能讓林小雨受委屈。
林小雨拉了拉凌云的衣袖,小聲說:“阿云,算了,別跟他們計較了。”
凌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怒火,冷冷地看著王富貴:“我們沒做錯什么,不會跟你去執事堂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王富貴的臉色沉了下來,“張猛,給我把他們拿下!”
張猛應了一聲,擼起袖子就向凌云走來,臉上帶著獰笑:“小子,別怪我不客氣了!”
凌云將林小雨護得更緊了,眼神里充滿了警惕。他知道,一場沖突在所難免。
陽光灑在靈田上,給那些奇異的靈草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原本寧靜祥和的靈田,因為王富貴的挑釁,變得劍拔弩張起來。凌云看著眼前的困境,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林小雨受到傷害。
他的手悄悄摸向了腰間,那里藏著墨塵子給的那本《基礎劍譜》。他知道,是時候讓這些人看看,他凌云,不是那么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