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舍燈不熄。吾輾轉難寐，往事紛至沓來。

大一之時，中秋之夜。同窗多尋鄉黨聚飲，舍中唯我與老四。孤寂赴食堂購月餅，于陽臺望月，嫦娥影下，共度此宵。及寢，仍吾二人，余人未歸，心有失落。

夜半子時，忽聞門外咚然一聲。老四問：“何物聲響？“

我曰：“莫非鄰舍暖瓶爆裂耶？“

沉寂逾刻，又聞咚聲。

我疑曰：“聽其聲似在門側。“

老四怒：“夜闌人靜，何人擾夢！“遂蒙頭復睡。我思之久而不解，亦棄之，蒙頭就寢。朦朧間，門外復有三四聲悶響，若重物墜地。

詰旦未明，老大歸，一腳踹門入，容色憔悴而聲若洪鐘：“爾等癡兒！昨夜吾醉臥門外，屢仆地，竟無人出視！“

我與老四相顧無辜。

我問：“汝聞聲乎？“

老四淡然：“未聞。“

反問我：“汝呢？“

我面作剛毅：“一無所聞。“

老大無奈臥榻，見其臂上青紫斑駁，或有脫皮。

老五歸舍，憶曰：“夜宿交大東門橋，見車來車往，恐被撞，遂于橋東守至天明。“蓋東門橋乃過街天橋，車從橋下過，這廝不知何思也。

大一之時，值元旦。同窗聚于其舍，共慶元日。班中凡十六七人，男生十，女生六七，濃妝艷艷。甫入舍中，異香撲鼻。老大愕然，唯傻笑而已，竟無言以對。老四搖頭贊曰：“真香哉！甚香也！”。

每學期將終，課業暫歇，校園喧囂漸歇。宿舍樓如傾翻馬蜂窩，男生心似貓爪撓，久未見女生，坐立難安，若籠中困獸。白晝若得與明眸皓齒者語，便為奇功，必于夜闌添油加醋向舍友炫耀。

夜闌熄燈后，常論日間所見女生，形貌衣飾，發型籍貫，往事逸聞，談笑間發抒久抑之情。

一夕，舍友臥談男女事，忽老二嘆曰：“似已月余未與女生語，盍致電女生宿舍？“

老四趣曰：“撥陌生號碼。“

老二裸身自被中出，設電話外放，撥號。嘟嘟聲后，甜聲傳：“喂，誰呀？“老二聲音微顫：“喂，吾等外語學院男生，欲結聯誼宿舍，可乎？“

柔甜聲復起：“吾舍皆已就寢，有事明日言之可否？“

老二曰：“吾等甚寂，欲聞卿聲，卿聲甚甜，咱……喂喂喂……“

那邊已掛線，舍內一片笑。

老二惋惜：“此女聲甚佳，惜號碼已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