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站的喧囂被甩在身后,朱青梧拉著行李箱,腳步難得有些不穩,上次這樣還是小時候一不小心腦袋被豚妖一口咬住的時候。她匯入機場大廳的人流。頭頂是巨大的穹頂和刺眼的燈光,耳邊是各種語言的廣播聲、行李箱滾輪聲和人群的嘈雜。她感覺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精致人偶,機械地完成著登機流程。
值機?遞護照,拿登機牌,點頭,面無表情。
托運?箱子放上傳送帶,看著它消失,點頭,面無表情。
安檢?抬手,轉身,過閘機,拿包,點頭,面無表情。
周凜那如同牛皮糖般甩不脫的身影和聒噪的聲音,在她腦海里嗡嗡作響,讓她連吐槽的力氣都耗盡了。她甚至懶得去想為什么這家伙會出現在同一個國際出發廳,又為什么會走向另一個登機口。麻木,是此刻唯一的感受。冰山美人的外殼下,是一顆被“操了蛋”的現實反復蹂躪、只想原地爆炸的靈魂。那句差點沖口而出的國罵,被她用最后一絲理智死死摁回了喉嚨深處。
“美女!你也去美國???”熟悉的聲音如同魔音,再次精準地從斜后方傳來。
朱青梧腳步一頓,沒回頭,從鼻腔里擠出一個毫無波瀾的:“嗯……”
“拉斯維加斯?”周凜似乎沒察覺到她的低氣壓,或者說察覺到了但選擇性無視,依舊熱情洋溢地跟在她旁邊。
“嗯……”朱青梧感覺自己的聲音像從凍庫里撈出來的。
“轉機去紐約?”周凜鍥而不舍。
朱青梧終于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墨鏡后的眼神如果能殺人,周凜此刻已經千瘡百孔。她用一種仿佛剛從太平間里爬出來的、帶著濃重“死人味”的語氣,一字一頓:“你、話、好、多……”
周凜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哦……”
詭異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朱青梧不再理他,徑直走向自己的登機口。周凜也識趣地(?)沒再追問,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排隊,驗票,登機廊橋……朱青梧全程保持著“半死不活”的狀態。直到她按照登機牌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的A座——然后,她看到了旁邊B座上那個正興高采烈地朝她揮手的身影。
“嗨!美女!好巧??!我們又是鄰座!”周凜笑得陽光燦爛,露出一口白牙,仿佛中了頭獎。
朱青梧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五秒鐘。她看著那張寫滿“天真無邪”的臉,看著那個熟悉的帆布包被塞進頭頂行李架,再看看自己手中登機牌上清晰的“A”和周凜座位牌上同樣清晰的“B”……
“噗……哈哈哈哈……”
一聲壓抑不住的、帶著濃濃荒謬感和解脫感的笑聲,猛地從朱青梧喉嚨里爆發出來!她再也繃不住了!什么冰山美人,什么甲等天師,什么任務機密!去他媽的!她一把摘下墨鏡,捂著臉,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整個人脫力般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太離譜了!太荒謬了!這到底是什么孽緣?!老天爺是在玩她嗎?!
周凜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狂笑嚇了一跳,歪著頭,疑惑地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這人怎么突然發瘋了?”真是令人不解。
朱青梧笑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止住,擦掉眼角笑出來的生理性淚水,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看向周凜時,她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和煩躁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認命的平靜,以及……一絲冰冷的探究。
她沒說話,只是看似隨意地從隨身小包里摸出一個只有指甲蓋大小、通體碧綠、如同翡翠雕琢的精致小盒。她指尖輕輕一彈盒蓋,盒蓋無聲滑開,里面靜靜趴著兩只米粒大小、通體晶瑩、翅膀閃爍著七彩微光的奇異小蟲。
“去?!敝烨辔嗟筒豢陕劦啬盍艘痪?。
那兩只小蟲瞬間振翅飛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微光殘影。它們圍繞著朱青梧和周凜的座位,以一種極其玄奧的軌跡飛舞起來,翅膀高頻振動,灑下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帶著淡淡甜香的微塵。這些微塵迅速擴散,在兩人座位周圍形成了一個直徑約兩米的、極其淡薄的、如同肥皂泡般的透明光罩。光罩外,機艙內的景象和聲音依舊清晰,但光罩內,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膜隔絕,聲音變得有些遙遠和模糊。
“幻蠱·靜域?!敝烨辔嗟_口,聲音在光罩內顯得格外清晰,“現在,沒人能聽到我們說話,也看不清我們在做什么。”
周凜瞪大了眼睛,好奇地伸出手指想去戳那層若有若無的光膜:“哇!這是什么?好厲害!像科幻電影里的能量護盾!”
朱青梧沒理會他的驚嘆,只是伸出手,掌心向上,語氣不容置疑:“把你的身份符箓,再給我看看?!?
周凜一愣,隨即乖乖地從內袋里掏出那塊磨損嚴重的木質符牌,遞了過去,臉上依舊是那副“我很配合”的表情。
朱青梧接過符牌,入手依舊是那種粗糙的木質感和微弱的靈力波動。但她這次沒有再看符牌本身,而是從風衣內側的口袋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體漆黑、表面刻滿流動銀紋的令牌——正是臨行前師父張靜清交給她的巡天司最高權限令牌。
她將周凜的木質符牌放在自己掌心,然后,將那塊漆黑的巡天令,輕輕壓在了符牌之上。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嗡鳴響起!巡天令表面的銀紋瞬間亮起,如同活物般流動起來,投射出一道淡淡的銀色光束,將周凜的木質符牌完全籠罩。令牌內部似乎有極其復雜的微型符文陣列在運轉,發出極其細微的“滴答”聲,如同精密的鐘表。
朱青梧心中冷笑:“裝!繼續裝!剛才就覺得你渾身是破綻!一個丙等小巫師,能扛住我的手刀?能一眼認出我的雷法路數?能對和光科那么了解?還說什么直覺賭蠱毒會失效……騙鬼呢!這次看你往哪藏!師父給的巡天令自帶‘靈紋溯源’功能,比機場人臉識別還準!只要你是冒牌的,或者身份信息有假,立刻就能查出來!到時候……”她瞥了一眼周凜的后腦勺,“名正言順,對著頭來一發‘掌心雷’,看你還敢不敢煩我!”
她甚至已經開始想象周凜被電得頭發倒豎、口吐白沫的滑稽場景,心中竟隱隱升起一絲莫名其妙的期待。
周凜則好奇地湊近了看,眼睛亮晶晶的,像個看到新玩具的孩子:“哇!這又是什么?電子身份證識別器嗎?還是靈力版的?好高級?。≡陲w機上都能用?手機不是都要開飛行模式嗎?這玩意兒不會干擾飛機信號吧?”他嘴里噼里啪啦問個不停,手指也無意識地摩挲著座椅扶手(指尖卻似乎有極其微弱、近乎不可察覺的能量絲線探出,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悄無聲息地試圖解析那巡天令表面流轉的符文結構)。
朱青梧懶得回答他那些愚蠢的問題,只是屏住呼吸,緊緊盯著巡天令投射出的銀色光束。
光束在木質符牌上掃描、流轉。令牌內部的“滴答”聲節奏穩定。
一秒……兩秒……三秒……
巡天令表面的銀紋光芒漸漸穩定下來,不再劇烈流轉。一個極其微小的、由純粹光線構成的、清晰無比的“丙”字印記,在光束中緩緩浮現。緊接著,一行細小的銀色文字在“丙”字下方顯現:
身份確認:丙等九品民間術士·周凜
靈力評級:微弱(符合丙等標準)
無不良記錄
認證通過
朱青梧:“………………”
她臉上的表情,從冰冷的審視,到隱隱的期待,再到此刻的……徹底石化。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天雷劈中,從頭發絲到腳趾尖都僵住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世界觀碎裂的“咔嚓”聲。
“丙等九品……微弱……符合標準……認證通過……”這幾個詞在她腦海里瘋狂刷屏。
這怎么可能?!這破令牌壞了吧?!師父給的是假貨?!還是天樞府的數據庫被黑了?!
周凜看著光束中浮現的文字,興奮地拍手:“哇!真的顯示出來了!好神奇!丙等九品,沒錯沒錯!就是我!”他看向朱青梧,一臉真誠的贊嘆:“美女,你這令牌太厲害了!比我們縣里那個破電腦錄入系統強多了!又快又準!”
朱青梧緩緩地、僵硬地抬起頭,看向周凜那張寫滿“快夸我誠實”的臉。她感覺自己的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服氣感,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她。
她默默地收回巡天令,將那塊怎么看怎么普通的木質符牌塞回周凜手里。然后,她靠回椅背,閉上眼,長長地、長長地、仿佛要把肺里所有濁氣都吐出來一般,呼出了一口氣。
“朱青梧?!彼犻_眼,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一種認命般的釋然。
“誒?”周凜一愣。
“我的名字。”朱青梧看著他,嘴角極其罕見地、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幾乎不能算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種……認栽后的無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嗎?”
“哦哦!好的好的!”周凜立刻反應過來,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朱小姐!幸會幸會!”
他看著朱青梧那難得“柔和”了一點的表情,立刻打蛇隨棍上:“你看,朱小姐,我們這一路從高鐵到飛機,都能坐一起,這肯定是緣分??!天大的緣分!”
朱青梧這次沒反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這該死的“孽緣”。她看著周凜,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不過……你的力量,我是說,你挨打……呃,我是說,你身體好像挺結實的?不像……丙等九品那么……嗯……普通?”她盡量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周凜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一笑:“嗨!這個??!天樞府那套考核體系太復雜了!又要筆試又要實操又要政審,麻煩死了!我就是小時候跟老家一個老木匠學了點粗淺的魯班術,后來又自己瞎琢磨了點亂七八糟的東西,勉強能混口飯吃。掛牌嘛,就是為了方便,有個身份證明,平時接點小活兒,幫人看看風水、修修老物件什么的,掙點外快。正經靠這個吃飯?那不得餓死!所以我也懶得去考更高等級了,丙等夠用就行!反正我也不靠這個吃飯,就是個兼職!”
他語氣輕松,帶著點江湖人的灑脫:“朱小姐,咱們這也算不打不相識了!都是同行,以后要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盡管招呼!相互有個照應嘛!”他拍著胸脯,一副很講義氣的樣子。
朱青梧看著他真誠(至少看起來是)的眼神,聽著他合情合理的解釋,心中的疑慮終于消散了大半。‘也許……真的是個天賦異稟、皮糙肉厚、又有點話嘮的熱心腸?’她這樣想著,對周凜的觀感也悄然改變。雖然依舊覺得他煩人,但至少……應該不是壞人。
她淡然一笑,這次的笑容真實了許多,雖然依舊很淺:“好,如果有需要的話?!彼龥]有承諾什么,但態度已然軟化。
周凜似乎很高興,又指著周圍那層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光膜問:“朱小姐,這個閃閃發光的是什么???好神奇!像科幻片里出現的東西!”
朱青梧看著那兩只依舊在不知疲倦飛舞的幻蠱,解釋道:“這是‘幻蠱·靜域’。一種結合了蠱術和符咒的小型領域法術。”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豪,“自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天樞府整合了全國所有神秘流派,建立了巡天司和統一的管理體系后,各流派的技術就不再是閉門造車、固守門戶了。大家互通有無,取長補短。像蠱術,早已不再是過去那種邪祟、陰毒的代表。天樞府下屬有專門的‘百蠱研究院’,對這些古老的蠱蟲進行科學的培育、篩選和優化?,F在很多蠱蟲,就像這個‘幻蠱’,已經實現了標準化、批量化生產,成本低廉,效果穩定,配合其他流派的符咒、陣法或者法器,能發揮出遠超單一流派的效果?!?
她指了指光膜:“比如這個靜域,核心是幻蠱制造的視覺和聽覺干擾場,但穩定性和范圍則由內嵌的微型符咒陣列提供能量支撐和形態維持。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異常,只會覺得我們這邊比較安靜或者光線有點特別。就算是能力較低的神秘學者,不仔細探查也很難發現端倪。算是……現代神秘學技術結合的產物吧。”
周凜聽得連連點頭,眼中閃爍著驚嘆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光芒:“哇!原來如此!真是大開眼界!天樞府好厲害!這簡直就是把玄學搞成高科技產業了!買蠱蟲是不是像買手機套餐一樣方便了?”
朱青梧被他這奇怪的比喻逗得嘴角又彎了彎:“差不多吧。巡天司內部有專門的貢獻點兌換系統,可以用貢獻點換取各種標準化道具,包括不同型號的幻蠱?!?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氣氛前所未有的平和。周凜雖然依舊話多,但問的問題大多圍繞著現代神秘學體系的發展,朱青梧也難得耐心地解答了一些不涉及機密的內容。機艙內燈光調暗,大部分乘客開始休息。舷窗外,夜色已深。飛機正飛行在萬米高空,下方是浩瀚無垠的北冰洋。墨藍色的海面在月光下泛著細碎的銀光,遙遠的天際線與深沉的夜空融為一體,幾顆孤星點綴其間,靜謐而深邃。機翼上的航行燈有規律地閃爍著,像是指引迷途的螢火。一切都顯得那么安寧,美好,仿佛之前的波折都只是旅途中的小小插曲。
……
與此同時,另一側太平洋的高空。
希臘飛往美國紐約的“太陽神號”航班,正平穩地飛行在漆黑的夜空之上。頭等艙內,一對氣質迥異的兄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哥哥身材高大,穿著得體的粉色襯衫,寬大的風衣披在身上,冷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憂慮,眼睛微微瞇起,正透過舷窗,凝視著下方看似平靜的墨色海面。他忽然發現了什么似的,修長的手指猛地抓緊座椅扶手,眉頭微蹙。
“艾拉(Ella),”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海面下……有東西。巨大的魔力波動,正在匯聚,很不穩定。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距離我們航線下方……大約五千米?!?
坐在他旁邊的妹妹艾拉,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穿著一身潔白的蕾絲連衣裙,金色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她懷里緊緊抱著一個老舊但是干凈的小馬駒玩偶,小臉蒼白,藍色的眼眸里盛滿了不安和恐懼。聽到哥哥的話,她身體明顯瑟縮了一下,抱著玩偶的手更緊了。
“哥……哥哥……”她的聲音軟糯,帶著哭腔,“那……那是什么?會不會……會不會有危險?飛機會不會掉下去?乘客們……乘客們怎么辦?”她擔憂地看向機艙內其他沉睡或看書的乘客,眼神充滿了善良的憂慮。
哥哥(亞歷克斯Alex)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眉頭鎖得更緊。海面下的魔力波動越來越劇烈,帶著一種狂暴、混亂、充滿惡意的氣息。
“艾拉,”亞歷克斯的聲音更加低沉,帶著決斷,“情況可能比預想的更糟。這股力量……很古老,也很危險。我們不能等了。必須……”
“必須立刻行動!”一個冰冷、毫無感情、與艾拉之前軟糯嗓音截然不同的女聲,突兀地打斷了亞歷克斯的話。
只見剛才還瑟瑟發抖、泫然欲泣的艾拉,此刻臉上的恐懼和柔弱全然不復存在,她緩緩抬起頭,藍色的眼眸失去了所有溫度,變得如同極地寒冰,空洞而漠然。她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極其細微的、近乎殘酷的弧度。
“乘客?飛機?”她用流利而冰冷的古語說道,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起伏,“亞歷克斯,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優柔寡斷了?凡人的死活,與我們何干?就算這架鐵鳥連同上面所有的螻蟻一起掉下去,又有什么關系?”
她松開懷里的玩偶,任由它掉在地上。然后,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指尖縈繞起一縷縷肉眼可見的、扭曲空間的金色能量絲線,毫不猶豫地朝著身旁堅固的機艙壁按去!看那架勢,竟是要直接在萬米高空的飛機上開個洞!
“艾拉!住手!”亞歷克斯臉色劇變,猛地伸手抓住妹妹的手腕!他能感覺到那璀璨能量中蘊含的恐怖破壞力。
“放手!”艾拉(或者說此刻占據她身體的存在)厲喝一聲,聲音尖銳刺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猛地一甩手,一股沛然巨力竟將亞歷克斯震得一個趔趄。
就在兄妹(或者說兄妹體內的兩個意識)激烈對抗的瞬間——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超越想象的、仿佛來自宇宙本源的龐大力量,毫無征兆地降臨!這股力量并非攻擊,更像是一種……抹除……
整個“太陽神號”航班,連同它內部的所有乘客、機組人員、行李、甚至它飛行軌跡周圍的空間本身……就像被一塊無形的、巨大的橡皮擦,從現實世界的畫布上,輕輕抹去。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沒有殘骸,甚至沒有一絲漣漪。
前一秒還閃爍著航行燈、平穩飛行的巨大客機,下一秒,便徹底消失在太平洋深邃的夜空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只留下冰冷的月光,依舊無聲地灑在墨色的海面上。
天空中唯余肆意張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