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沒散盡，早讀課的鈴聲剛落，走廊里就飄著零星的翻書聲。夏梔捏著那張涂鴉畫紙，踮腳湊到江野桌前：“校霸，坦白從寬——這樹下扎馬尾的小人，是不是照著我畫的？”

江野正用紅筆改著英語試卷，聞言筆尖一頓，墨點在“錯誤”旁暈開個小團。他抬眼時，晨光剛好落在他耳后那顆痣上，連帶著耳根都泛了點紅：“別胡鬧，老師要來了?！?

“就鬧！”夏梔把畫紙卷成小筒，在他胳膊上輕輕敲了敲，“不說我就把它貼你后背上，讓全班都欣賞你的‘大作’?！?

話音剛落，她拽著畫紙就往教室外跑，江野在后面追得又急又怕驚動老師，只能壓低聲音喊：“夏梔！回來！”聲音里的無奈混著點藏不住的慌，像被風吹亂的線。

夏梔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轉身往樓梯口拐——冷不丁撞上一個穿著西裝的身影?！斑旬敚　睂Ψ绞掷锏慕贪负捅乇ぴ诘厣希屓祟康氖?，這一撞太猛，那人頭上的假發套“啪嗒”一聲，正正落在散落的教案上。

是班主任！

光溜溜的頭頂在走廊的晨光里泛著亮，幾縷細軟的碎發貼在頭皮上，像被遺忘在雪地的枯草。他平日里梳得整整齊齊的“黑發”此刻躺在地上，邊緣還沾著點沒粘牢的膠痕，顯得格外滑稽。

時間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夏梔的瞳孔“唰”地收縮，嘴巴張成了“O”形，手里的畫紙“啪”地掉在地上都沒察覺。她的眼睛瞪得溜圓，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顫了顫——這還是那個總板著臉、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班主任嗎？那光溜溜的頭頂泛著冷白的光，比黑板擦過的講臺還亮，讓她瞬間忘了呼吸，腦子里只剩一個念頭：老師居然是禿頭？

江野追到她身后，原本伸出去想拉她的手猛地頓在半空。他的眉峰挑得老高，嘴角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僵成了錯愕，連帶著耳根的紅都褪了幾分。他盯著地上的假發套，又看看班主任光溜溜的頭頂，喉結滾了滾，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這沖擊力實在太大，讓平時再冷靜的他都懵了神。

而班主任，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先是下意識地摸向頭頂，指尖觸到光溜溜的頭皮時，渾身猛地一震。那瞬間，他的臉“唰”地褪成了白紙，連嘴唇都沒了血色。他看著地上的假發套，又看看周圍漸漸圍攏過來的學生，眼里的震驚像被戳破的氣球，慢慢漲成了難堪——那是他藏了十年的秘密！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時到校粘假發，開會時總怕被風吹掉，連低頭撿粉筆都要小心翼翼，怎么偏偏在這時候，被兩個學生撞破了？

難堪像潮水般漫上來，緊接著是滔天的羞惱。他看見夏梔瞪圓的眼，看見江野錯愕的臉，看見旁邊路過的學生捂著嘴偷笑，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在操場中央。他的手指死死攥著西裝下擺，指節泛白，連帶著肩膀都在抖，腦子里嗡嗡作響：完了，全完了，以后怎么在學生面前立威？他們會不會背后叫我“禿頭老班”？

“你、你們……”班主任的聲音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剛要發作，夏梔突然指著他的頭頂，眼睛瞪得更大了，聲音里全是沒忍住的震驚：“老師……您、您的頭發……”

江野在旁邊猛地回神，下意識接了句，聲音里還帶著點沒消化完的錯愕：“是、是假的？”

這話像根火柴，點燃了周圍的寂靜。先是有個女生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緊接著，笑聲像野草般瘋長，從走廊這頭蔓延到那頭。連辦公室門口的數學老師都探出頭，看見地上的假發套時，也沒忍住別過臉偷笑。

班主任的臉“騰”地漲成了豬肝色，羞惱瞬間壓過了難堪。他抓起地上的假發套，往頭上扣了三次都沒扣好，最后干脆把假發套狠狠摔在地上，指著夏梔和江野，聲音氣得發顫，卻因為太激動而變了調：“反、反了！你們倆……給我站到辦公室門口！罰站一天！”

他吼完才發現，自己光溜溜的頭頂正對著一群學生，那點僅剩的威嚴像被戳破的氣球，“嘶”地泄了氣。羞恥感再次涌上來，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只能梗著脖子瞪著兩人，眼底的慌亂藏都藏不住。

夏梔看著他又氣又窘的樣子，突然拽了把江野的袖子，憋著笑壓低聲音：“3——2——1——跑！”

兩人拔腿就往樓下沖，身后傳來班主任氣急敗壞的吼聲：“夏梔！江野！你們給我回來——！”

晨光漫過操場，夏梔回頭看了眼走廊里跳腳的班主任，突然笑得直不起腰。江野跟在她身邊，嘴角揚著沒忍住的笑，眼底卻映著她的影子——原來青春里最鮮活的，就是這樣一起撞見秘密、一起瘋跑、一起讓老師跳腳的瞬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