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靜居外便傳來一陣喧嘩,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清風先起身探查,回來時眉頭微蹙:“師妹,圣城城主剛下了告示,要提前舉辦一年一度的圣法師大賽。”
江惜披衣下床,走到院中:“提前?往年不是要等下個月嗎?”
“告示上說,為促進各界年輕圣法師交流,特意將賽事提前,凡年滿十六的圣法師皆可報名。”清風遞過一張剛拓印的告示,“報名點就在圣殿東側的廣場,今日便開始登記。”
江惜看著告示上“切磋技藝、共悟圣法”八個字,心里忽然一動。師父讓她來圣城,本就有增長見聞之意,這場大賽或許正是個契機——既能磨練術法,說不定還能在眾多圣法師中,摸到些關于圣城秘密的線索。
“師兄,我們去報名吧。”她抬眼看向清風,眼底閃著躍躍欲試的光,“正好看看外面的圣法師都有什么門道,也檢驗下這段時間的練習成果。”
清風看著她發亮的眼神,想起這些年她在山中刻苦的模樣,點頭應道:“也好。不過圣城藏龍臥虎,切記不可大意,以切磋為重,莫要爭強好勝。”
“我明白的。”江惜笑著應下,轉身回屋整理行裝。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身上,仿佛為她即將踏上的賽場,鍍上了一層期待的光暈。兩人簡單收拾后,便朝著圣殿東側的廣場走去,那里已是人聲鼎沸,來自各地的圣法師們匯聚一堂,一場突如其來的賽事,正悄然拉開序幕。
圣殿深處的書房內,檀香裊裊。圣靈兒攥著那張剛貼出的賽事告示,快步走到城主面前,眉宇間帶著幾分不解:“父親,為何突然要將圣法師大賽提前?往年的籌備都要再等一個月的。”
城主正立于書架前,指尖拂過一本泛黃的古籍,聞言轉過身。他身著繡著金紋的圣袍,面容威嚴,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靈兒,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可……”圣靈兒還想追問,卻被父親打斷。
“圣城表面平靜,底下早已暗流涌動。”城主的聲音低沉了幾分,目光掃過窗外圣殿廣場的方向,“這場大賽,既是讓年輕人切磋成長的機會,也是一塊試金石,說不定可以借他們的手除掉圣城的麻煩。”
他看向女兒,語氣沉緩:“那些藏在暗處的魔族,隱忍了這么久,或許就等著一個契機。大賽聚集了各地的圣法師,魚龍混雜,正好能引他們先動手。”
圣靈兒心頭一凜,瞬間明白了父親的深意——這不僅是一場賽事,更是一場不動聲色的布局。
“那女兒……”
“你是圣城的少主,”城主抬手按在她肩上,目光鄭重,“更要把握好這次機會。多與其他圣法師交流,提升自己的術法,同時也睜大眼睛看著——看看這場大賽里,到底會跳出哪些不速之客。”
圣靈兒握緊了手中的告示,指尖微微泛白,隨即重重點頭:“女兒明白了。”
城主看著她眼中燃起的堅定,緩緩松開手,重新望向書架。檀香在空氣中浮動,書房里的寂靜之下,仿佛已能聽見那些潛藏者按捺不住的心跳聲。這場提前的大賽,終將攪動圣城的渾水,而他們能做的,便是以靜制動,等著獵物自己走進網中。
迎客寨的偏院里,白楓將打探來的消息一一稟報:“主上,圣城城主突然宣布提前舉辦圣法師大賽,說是為促進交流,此刻圣殿東側的廣場已經排起了長隊,各地的圣法師都在報名。”
庭云正臨窗而立,指尖凝著一縷水汽,聞言眸色微動:“圣法師大賽?”
“是圣城一年一度的盛事,往年都在月中,這次足足提前了半月。”白楓補充道,“據說城主的女兒圣靈兒也會參賽,不少人猜測,這大賽或許不止‘交流’那么簡單。”
庭云轉過身,唇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弧度。一場聚集了各方圣法師的大賽,恰恰是最適合觀察的場合——尤其是那個火屬性的靈曜山弟子江惜,以她的性子,未必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去報名。”他淡淡道。
白楓微怔,隨即應道:“是。屬下這就去登記,用您之前備好的身份。”
“不必,”庭云抬手阻止,“我與你同去。”
換好那身備好的月白法袍,庭云收斂了周身的海神氣息,只余下與水系圣法師相符的溫潤靈力。他隨著白楓走向圣殿廣場,沿途已能聽到圣法師們興奮的議論聲,各色靈力波動交織在空氣中,熱鬧非凡。
報名點的執事接過庭云遞來的身份文書,見上面寫著“東海來的水系圣法師,名喚‘云庭’”,例行問了句:“參賽目的?”
庭云目光掃過不遠處正在排隊的人群,恰好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江惜正與她那位師兄低聲說著什么,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笑。他收回目光,語氣平靜無波:“切磋技藝,增長見聞。”
執事在名冊上記下名字,遞還文書:“三日后開賽,到時候憑此入場。”
庭云接過文書,轉身時與江惜的視線不期然撞上。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似乎覺得他有些眼熟,卻終究沒認出眼前這位“水系圣法師”,便是曾在圣光之境被她喚醒的存在。
江惜很快移開目光,繼續與師兄說著話。庭云望著她的背影,指尖輕輕摩挲著文書邊緣。這場提前的大賽,果然沒讓人失望。
“主上,”白楓低聲道,“我們……”
“回去等著。”庭云轉身往回走,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好戲,才剛剛開始。”
廣場上的喧囂仍在繼續,陽光下,各色圣法師的身影穿梭往來,沒人知道,這場看似尋常的賽事背后,已悄然布下了多少雙窺探的眼睛。
圣殿廣場上的人潮越聚越多,各色法袍在陽光下流動,像一片涌動的彩海。報名處的隊伍排到了街角,其中既有青澀的年輕圣法師,也有氣息沉穩的圣靈弟子,連空氣中都漂浮著興奮與緊張交織的靈力波動。
一陣清冽的香氣隨著風飄來,人群中不自覺地讓開一條通路。江惜正與清風核對報名信息,聞聲抬頭,只見隊伍盡頭走來一道身影——
女子身著墨色長裙,裙擺繡著暗紋,在陽光下幾乎看不出紋路,只泛著一層低調的光澤。她身形纖長,眉眼間帶著幾分疏離的淡漠,周身靈力波動極淡,若不仔細探查,只會覺得是位修為尚可的普通圣法師。
“這位姑娘看著面生,從屬哪個派系?”旁邊有圣法師好奇地問了一句。
女子腳步未停,只淡淡瞥了那人一眼,聲音清淺卻帶著不容靠近的距離感:“火系圣法師,燼瑤。”
江惜指尖微頓,竟是同自己一樣屬性的圣法師。燼瑤已走到報名臺前,執事接過她遞來的文書,見上面寫著“云游圣法師,火系”,按流程登記后遞還回執:“三日后憑此入場,賽場內不得私斗,違者取消資格。”
“知道了。”燼瑤接過回執,指尖輕輕摩挲著邊緣,轉身時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人群,在江惜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開,仿佛只是無意一瞥。
江惜只覺那目光掠過時有一絲微涼,像初春化雪的風,沒等細品,便見那抹墨色身影已匯入人流,很快消失在街角。
“云游的圣法師里也有不少藏龍臥虎的。”清風隨口說了句,拉回了江惜的思緒,“別想那么多,我們先回去準備吧。”
江惜點頭應下,可心里卻莫名記下了“燼瑤”這個名字,總覺得那看似普通的身影背后,藏著什么沒被看透的東西。
不遠處的廊下,庭云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眸光微沉。燼瑤收斂了所有魔族氣息,連靈力都偽裝成了火系,若非他對魔族的氣息有著天生的敏銳,恐怕也會被這層表象蒙騙。
“主上,是魔族的人。”白楓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警惕。
庭云沒說話,只是望著燼瑤消失的方向。能將氣息偽裝到如此地步,絕非普通魔族——看來,這場大賽引來的“不速之客”,比預想中更棘手。
廣場上的人潮依舊涌動,沒人知道,那位名叫“燼瑤”的圣法師,正帶著不為人知的目的,踏入了這場看似尋常的賽事。而平靜的水面下,各方勢力的暗涌,已隨著報名的熱潮,悄然加速了流動。
夜已深,圣城徹底沉入寂靜。白日里人聲鼎沸的圣殿廣場空無一人,只余下幾盞孤燈在風里搖曳,將石板路照得忽明忽暗。
白日里的喧囂、靈力碰撞的余波、圣法師們興奮的議論,此刻都像被夜色吸盡了般,連風都帶著幾分倦意,吹過街角時只留下低低的嗚咽。
江惜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偶爾掠過的夜鳥翅膀聲,腦子里卻反復回放著白日里報名時的場景——那個叫燼瑤的圣法師、廣場上攢動的人影、還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緊繃感。
她翻了個身,被子蹭過床板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隔壁師兄的呼吸聲依舊平穩,仿佛圣城的暗流與他無關。
江惜望著帳頂的紋路,忽然覺得這夜色像一張巨大的網,輕輕罩住了整座城。白日里的熱鬧不過是表象,那些藏在暗處的目光、未說出口的目的,都在夜色里悄悄蟄伏,等著某個時刻驟然蘇醒。
倦意再次漫上來,她閉上眼,將那些紛亂的念頭暫時壓下。不管夜里藏著什么,明天的太陽升起時,該來的總會來。
夜,越來越沉,連月光都躲進了云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