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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靠吞鬼茍到天亮

冰冷,粘稠,沉重。

風天賜的意識在虛假的死亡中沉浮,身體像一塊被投入深潭的石頭,被無邊無際的粘稠血漿包裹著,不斷向下墜落。

四周是絕對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濃重的鐵銹腥味無孔不入,堵塞著鼻腔、喉嚨,甚至每一個毛孔。

假死狀態讓他的身體機能降到了最低點,冰冷僵硬,血液近乎停滯,連心跳都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唯有那被強行擴張的雙倍腦域,像黑暗中唯一燃燒的引擎,在恐懼和求生的本能驅動下,瘋狂地運轉著,捕捉著這片死寂血海深處傳來的任何一絲異動。

嘶啦...咔哧...

聲音很微弱,隔著厚重的血漿傳來,變得沉悶而扭曲。

但在風天賜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中,卻清晰得如同在耳邊響起。

那是利爪撕開堅韌皮肉的聲音,是獠牙啃噬骨骼的摩擦聲,伴隨著野獸般壓抑的低吼和瀕死的嗚咽。

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須,艱難地穿透粘稠的血漿屏障,向聲源處蔓延、勾勒。

兩個扭曲的身影,在離他不遠的血池深處翻滾、撕咬。它們早已失去了人形,更像是被剝了皮、肌肉外露的怪物,骨骼在激烈的搏殺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個體型龐大,力量驚人,每一次揮爪都帶起大片的污血渦流;另一個則異常敏捷,如同滑溜的泥鰍,在致命攻擊的間隙瘋狂反擊,尖利的爪子專攻關節和眼窩。

下弦之陸的替補候選者。

風天賜腦中屬于風間徹的記憶碎片給出了冰冷的答案。

空出的位置,就是最甜美的誘餌。在這片被無慘遺棄的、匯聚著失敗者污血和殘骸的池底,晉升的機會需要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去爭奪。

它們撕咬著,吞噬著對方,也貪婪地吸收著血池中蘊含的、稀薄卻真實存在的鬼之能量,試圖在廝殺中完成最后的蛻變。

噗嗤。

一聲格外清晰的撕裂聲,伴隨著短促凄厲的哀嚎。

在風天賜的精神“視野”中,那個敏捷的身影被巨力撕扯,一條覆蓋著暗紫色鱗片、肌肉虬結的鬼臂,被硬生生從軀體上扯了下來。斷口處,粘稠的、散發著幽暗光澤的鬼血如同活物般噴涌而出,其中蘊含的能量波動,比周圍污濁的血漿要濃郁精純數倍。

那條斷臂,裹挾著逸散的能量和濃烈的血腥,翻滾著,恰好朝著風天賜沉浮的位置砸落下來。

冰冷的斷臂擦過風天賜僵硬的臉頰,粘稠的鬼血沾染在他的皮膚上,帶來一種奇異的、如同巖漿流過冰面的灼燒感。

那精純的能量氣息,像最誘人的毒藥,瞬間點燃了深埋在這具鬼軀血脈深處的本能。

饑餓。

吞噬。

進化。

屬于風間徹的、屬于鬼的原始欲望,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瞬間壓倒了風天賜殘存的人類理智和假死狀態對身體的控制。

他的喉管,在沒有任何意識指令的情況下,自行劇烈地蠕動起來,發出“咕嚕”的、如同吞咽口水的粘膩聲響。

下頜骨以一種違背生理結構的角度猛地張開,嘴角撕裂,露出森白的獠牙。

那條比他大腿還粗壯的鬼臂,在接觸到風天賜口唇的瞬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軟化,像一條巨大的、滑膩的面條,被一股恐怖的吸力猛地抽吸進去。

“呃——咕咚”

風天賜的喉嚨被強行撐開,頸部的皮膚和肌肉被頂出可怕的凸起形狀。

那條鬼臂毫無阻礙地滑入食道,墜入胃袋。

整個過程快得驚人,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流暢感。

就在鬼臂被徹底吞入腹中的剎那——

轟...

無數混亂、狂暴、充滿血腥和暴戾的記憶碎片,如同被引爆的炸彈,在風天賜的腦域中轟然炸開。

那是屬于這條手臂原主人的記憶,是它作為鬼的一生:

無盡的饑餓,瘋狂的殺戮,對血肉的貪婪,對力量的渴望,對上弦位置的病態覬覦......無數扭曲的畫面和尖銳的情緒洪流般沖擊著風天賜的意識,幾乎要將他的自我徹底淹沒。

在這片混亂的記憶風暴中,一個畫面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穿了一切雜音,清晰地定格在風天賜的意識核心。

無限城顛倒的梁柱陰影下。

一個嬌小的身影,穿著華美的和服,梳著精致的發髻,臉上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如同不諳世事的少女。

她纖細的手指,正輕輕點向某個方向——正是風間徹(風天賜)當時偷偷練習血鬼術的角落。那張看似純美的臉上,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深處卻閃爍著冰冷、得意、如同毒蛇發現獵物般的陰冷笑意。

零余子。

下弦之肆。

舉報者。

“原來...是你...”

一個冰冷的、帶著無盡恨意的念頭,如同毒蛇的嘶鳴,在風天賜混亂的意識中艱難地凝聚成形。

風間徹被處刑前的巨大恐懼和絕望,此刻找到了明確的宣泄口,化為滔天的怨毒。

這怨毒如此強烈,甚至暫時壓過了吞噬鬼臂帶來的、如同熔巖在體內奔流的劇痛和能量膨脹感。

然而,這個充滿恨意的念頭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展開——

轟隆...

頭頂上方,那片厚重粘稠、隔絕了外界一切的血池表面,毫無征兆地發生了恐怖的爆炸。

不是從內部,而是來自外部。

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意,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穿了血池的表層。

粘稠的血漿瞬間被凍結、粉碎、氣化。巨大的沖擊波裹挾著被凍結成猩紅冰晶的污血碎塊,如同無數鋒利的彈片,狂暴地向血池深處激射。

是童磨的冰蓮。

那幾片懸停在血池上方、散發著森然寒氣的冰晶花瓣,被童磨引爆了。

這并非刻意的補刀,更像是上弦之貳在確認“垃圾”被清理干凈后,隨手施為的一點“余興”。那輕描淡寫的引爆,對于血池深處而言,卻無異于一場毀滅性的天災。

冰冷的沖擊波和鋒利的血冰碎片,如同無數把剔骨鋼刀,狠狠刮過風天賜的身體。

假死狀態瞬間被打破,劇痛讓他幾乎要慘叫出聲。

更可怕的是,這股來自上弦的、帶著絕對壓制性的恐怖力量,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徹底引爆了剛剛吞入腹中的鬼臂能量。

兩股力量在他脆弱的身體里瘋狂對沖、撕扯,仿佛要將他由內而外徹底撐爆、凍碎。

但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童磨冰蓮引爆的極致寒意和能量沖擊,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其震蕩的漣漪,穿透層層污血,直達血池最幽深、最污穢的底部。

那里,沉淀著無數歲月以來,被無慘遺棄或處決的鬼的殘骸,以及......一些更古老、更不祥的東西。

嗡......

一種極其細微、卻讓風天賜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顫栗的共鳴,從血池的最深處傳來。

他僵硬地轉動眼球,精神力艱難地穿透被攪得渾濁不堪的血漿,向下“看”去。

在池底厚厚的、如同淤泥般的污穢沉淀物中,一片暗紅色的“苔蘚”正在蘇醒。

不,那不是苔蘚。

那是無數個極其微小的、如同針尖般大小的暗紅色細胞。

它們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覆蓋了池底一大片區域。此刻,這些沉寂了不知多久的細胞,在童磨冰蓮力量的刺激下,如同被驚醒的遠古兇獸,緩緩地“蠕動”起來。

每一個微小的細胞表面,都裂開了一道縫隙——那是一只只冰冷、漠然、沒有任何情感可言的復眼。

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暗紅色復眼,在血池的幽暗底部,齊刷刷地睜開。

它們沒有聚焦,只是本能地、貪婪地吸收著冰蓮爆炸逸散的、精純的鬼之能量。

但很快,這些復眼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穿透渾濁的血水,鎖定了能量沖突最為劇烈、如同黑夜中燈塔般顯眼的目標——

那個正在痛苦掙扎、體內充斥著駁雜而龐大能量的異物。

風天賜。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比面對無慘時更加純粹、更加古老、更加無法抗拒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深海巨獸張開了巨口,從池底轟然升起,將他死死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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