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殿·偏廳

云知意急得團團轉：“父皇！王肅貪污軍餉是板上釘釘的事，您該當庭拿下王肅的！”

“可、可咱們沒實錘啊……”云志明擦著汗，“那賬本不是缺頁嗎？”

云知意急得在殿內來回踱步，十二幅月華裙掃過金磚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響。

“完了完了完了！”她抓狂地揪著自己的發髻，“皇叔肯定不會相信我們了，這下越抹越黑了！”

云志明癱在太師椅上，額頭上的冷汗還沒擦干凈：“閨女，爹剛才是不是露餡了？那句‘容后再議’是不是說得太虛了？”

林淑華揉了揉太陽穴，指尖輕敲案幾：“重點不是這個。現在的問題是，靖安王到底怎么想的，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我總覺得他在懷疑我們的身份，他如果真懷疑我們，下一步會怎么做？”

“原著里他可是個行動派。”云知意咬著指甲，“一旦確定皇帝有問題，他會直接——”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云志明臉色一白：“那、那咱們坦白？就說我們是從未來穿越來的？”

“不行！”云知意猛地抬頭，“皇叔現在只是懷疑，我們要是主動暴露，他反而會覺得我們在編故事騙他！”

殿內陷入死寂，更漏滴水聲格外刺耳。

突然，云知意眼睛一亮：“等等……或許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她快步走到書案前，抓起毛筆在宣紙上飛快寫下幾行字：“皇叔不是懷疑父皇的身份嗎？那我們就讓他‘查’出來！”

“查出來？”云志明聲音都變了調。

“不是真查出來！”云知意急得跺腳，“是讓他以為，父皇是被誰下了蠱，才會性情大變！”

林淑華挑眉：“借刀殺人？那我倒是有個人選，周蕓，周貴妃。”

“好主意！周家本來就嫌疑最大，皇叔要是信了，自然會幫我們對付他們。”云知意越說越快，“而且這樣還能解釋父皇最近的反常，畢竟中蠱之人，言行怪異也合理嘛！”

云志明張了張嘴：“這、這能行嗎？”

“這樣可以暫時讓皇叔相信父皇你的身份，至少先保住命！”云知意有些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

“本來解決王肅的事情，或許就能讓皇叔相信我們的，現在……”云知意低聲喃喃到，“現在就算讓他相信我們的身份，也無法改變劇情走向，還是會死……”

“總比坐以待斃強。”林淑華已經起身整理衣冠，“我去準備些‘證據’。知意，你去拖住靖安王。”

“那我呢？”云志明慌慌張張站起來。

“父皇，”云知意深吸一口氣，“您只需要記住——”

“從現在開始，您是個‘時清醒時糊涂’的蠱毒受害者。”

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報聲：“靖安王到！”

一家三口對視一眼，各自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

林淑華轉到屏風后匆匆離開。

父女倆同時僵住。殿門開處，云昭負手而立，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視：

“臣，有事單獨稟奏。”

他的佩劍與玉帶扣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偏殿里格外刺耳。

云昭的目光在云知意身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嘉寧公主怎么在這？”他語氣平靜，但眼底的探究卻藏不住。

云知意立刻換上孩童般天真的表情，小跑過去拽住云昭的袖子，仰著臉撒嬌：“皇叔！父皇這的蝴蝶酥最為好吃，若是做好了送我宮里就不如剛做好的香，嘉寧就賴在父皇宮里求一口蝴蝶酥！”

云昭垂眸看她，神色略微松動，但很快又恢復冷峻：“殿下，臣與陛下有要事相商。”

云知意癟了癟嘴，眼眶瞬間紅了：“皇叔兇我……”

云昭：“……”

他嘆了口氣，終究還是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放緩：“臣不是兇你，只是皇叔要和你父皇議事，一會兒再陪你玩。”

云昭摸摸云知意毛茸茸的頭發，“小嘉寧讓內侍帶你去外面玩好嗎？

云知意趁機往他身邊蹭了蹭，小聲嘟囔：“那皇叔待會兒陪我放紙鳶好不好？”

“不行！”云志明一聽要讓“軍師”出去，頓時坐不住了。

“臣說的事恐怕不適合嘉寧聽。”云昭行禮請示云志明。

云知意連忙坐下，“皇叔，嘉寧不能出去，嘉寧會乖乖聽話的。”

云昭沒接話，目光轉向云志明，淡淡道：“那還請陛下屏退左右。”

整個福寧殿只剩下三人，靜得駭人。

“陛下，臣今日在朝堂上所言之事，不知陛下可有決斷？”云昭見殿內無人便開口。

云志明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袖口，喉嚨發干：“這個……朕覺得，此事還需詳查……”

云昭眸色一沉：“詳查？王肅貪污軍餉證據確鑿，陛下還要拖延到何時？”

云志明額頭滲出冷汗，眼神飄忽：“朕不是拖延，只是……只是……”

云知意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云志明膝前：“父皇！您怎么了？您別嚇嘉寧啊！”

云昭一怔。

云知意抬起淚眼朦朧的小臉，抽抽搭搭地說：“皇叔，父皇他……他最近總是這樣，有時候好好的，有時候又像變了個人似的，連嘉寧都不認得了……”

云昭眼神一凝：“什么意思？”

云知意抹著眼淚，聲音帶著哭腔：“一個月前，父皇突然昏倒了，醒來后就……就性情大變，總是說些奇怪的話，有時候連奏折都看不懂，嘉寧只能偷偷幫父皇遮掩……”

云昭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陛下，可有此事？”

云志明一臉茫然，下意識看向云知意，后者悄悄掐了他一下。

“啊？哦……對，對，朕最近……頭很痛……”云志明捂著額頭，演技拙劣地晃了晃身子。

云昭的指節緩緩收緊，眼底暗流涌動。

——不對勁。

——皇帝的反應，太刻意了。

——嘉寧的哭訴，時機也太巧了。

他忽然冷笑一聲，俯身逼近云志明，看著他拼命躲閃的眼睛，聲音壓得極低：“陛下，您到底是誰？”

云志明臉色唰地白了。

云知意心跳驟停，暗道不好，皇叔根本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