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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決裂的晚餐

  • 阿剛的榮耀與拯救
  • 陽光科童
  • 3237字
  • 2025-08-15 10:23:04

校門口那場毀滅性的風暴,像一場劇毒的酸雨,徹底腐蝕了阿剛生活中本就搖搖欲墜的一切。家,不再是那個他勉強可以縮在堡壘里的避風港,而成了一個散發著腐爛氣息的囚籠,一個時時刻刻提醒他恥辱與厭惡的刑場。

他不再和父親阿強說一句話。即使兩人在狹窄的過道里迎面碰上,阿剛也會像避開一灘污穢的積水般,面無表情地側身,眼神空洞地掠過對方,仿佛那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障礙物??諝饫飶浡钊酥舷⒌谋浜统聊?。阿強試圖改變,那場當眾出丑和被掌摑的羞辱,似乎真的在他麻木的神經上撕開了一道口子。他開始更早起床,雖然動作依舊遲緩笨拙;他嘗試收拾自己,刮掉拉碴的胡子,換上稍微干凈點的衣服;他甚至開始笨手笨腳地打掃客廳,盡管常常弄得一團糟。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濃烈的、標志性的酒氣,似乎淡了很多。偶爾,阿剛能捕捉到他看向自己時,那眼神里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探尋和一絲努力維持的清醒。

然而,這一切遲來的、笨拙的改變,在阿剛心里激不起半點漣漪。他只感到一種更深的疲憊和厭煩。父親清明的眼神,只會讓他更清晰地回憶起那天癱坐在嘔吐物旁、眼神渙散的“行尸”;父親笨拙的打掃,像是對那個不堪回首場景的拙劣模仿,更加凸顯其無能;而那努力維持的清醒,則像一層脆弱的、隨時會破裂的假象,提醒著那深入骨髓的劣根性。厭惡,早已沉淀成冰冷的磐石,橫亙在他和父親之間,任何試圖靠近的姿態,都只會讓這塊石頭更加堅硬冰冷。

“假惺惺?!卑傇谛睦锢淅涞剜托?。堡壘崩塌后的廢墟上,他為自己筑起了新的、更加堅硬的冰墻。而唯一能穿透這冰墻,帶給他一絲喘息和虛假“熱量”的,只有那個小小的屏幕。

王者峽谷成了他全部的精神寄托和避難所。現實世界的壓抑、冰冷、窒息感,在進入峽谷的瞬間被隔絕。他幾乎將所有醒著的時間都投入其中。上課時,書本攤開著,視線卻牢牢鎖定藏在桌洞里的手機屏幕,指尖在虛擬按鍵上飛速滑動;放學路上,戴著廉價的耳機,沉浸在激烈的團戰語音指揮中,對周遭的喧囂充耳不聞;回到家,房門一關,隔絕外面的一切,沉浸在屏幕的光影里,直到深夜,甚至通宵。手機滾燙,電量耗盡,眼睛干澀發紅,都無法阻止他一次又一次地點開那個圖標。

“Defeat!”(失?。。?

“Victory!”(勝利!)

無論輸贏,峽谷里的每一次拼殺,都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專注和投入。只有在那虛擬的刀光劍影、生死搏殺中,他才能短暫地忘記自己是“周天剛”,忘記那個令人作嘔的家,忘記中考狀元的光環和如今沉重的枷鎖。只有在帶領隊友逆風翻盤、斬獲五殺時,那種掌控全局、被隊友依賴贊嘆的快感,才能稍稍填補他內心巨大的、冰冷的空洞。

代價是慘重的。期中考試后的第一次月考,成績單如同一張冰冷的死亡宣告書。鮮紅的數字觸目驚心:年級第217名。斷崖式的下跌,從云端直墜谷底。

當林秀顫抖著手接過那張成績單時,空氣仿佛凝固了。她死死盯著那個數字,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那是一種遠比憤怒更可怕的寂靜,像暴風雨來臨前死寂的鉛云,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頭頂。她猛地抬頭看向阿剛,眼神不再是刻刀般的鋒利,而是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死寂的絕望和難以置信的陌生感。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形銷骨立、眼窩深陷、渾身散發著頹廢和疏離氣息的少年,根本不是她記憶里那個讓她驕傲的兒子。

“你…”她終于發出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你在干什么?”

她的目光掃過阿剛緊緊攥在手里、屏幕尚未完全暗下去的手機,又落回那張慘不忍睹的成績單上。一個可怕的、她一直拒絕相信的猜測,終于變成了血淋淋的現實。

“游戲…”林秀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尖利,“你一直在打游戲?!是不是?!為了這破東西,你連前途都不要了?!連命都不要了?!!”

她猛地將成績單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了一下。

“周天剛!你給我說話??!”她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絕望而劇烈顫抖,指著阿剛的手指也在哆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在毀你自己!毀這個家!毀掉我的一切??!”

阿剛低著頭,沉默。冰墻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母親的咆哮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遙遠。他只覺得累,一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疲憊。解釋?爭吵?毫無意義。他只想這場鬧劇快點結束,讓他回到峽谷里去。

“好…好…你不說話…”林秀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死氣沉沉的樣子,最后一絲理智的弦徹底崩斷。積壓了多年的怨憤、對丈夫的失望、對未來的恐懼、以及此刻兒子“自甘墮落”帶來的毀滅性打擊,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她不再僅僅針對阿剛,而是將所有的矛頭,瘋狂地刺向角落里那個沉默的、試圖降低存在感的源頭!

“都是你?。 彼偷剞D向阿強,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劇毒的匕首,“看看你養的好兒子??!看看他現在的樣子!跟你一模一樣!爛泥扶不上墻!廢物!窩囊廢??!”

“都是你帶的壞榜樣!天天醉生夢死!除了灌馬尿你還會什么?!這個家就是被你拖垮的!兒子就是被你帶壞的!!”

“你怎么不去死??!你活著除了丟人現眼還有什么用??。 ?

尖利的咒罵如同密集的冰雹,狠狠砸向阿強。阿強佝僂著背,頭埋得更低了,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著,指節發白,微微顫抖。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么,但最終只是發出了一聲沉重而痛苦的嘆息,像一頭瀕死的困獸。他默默地站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向廚房。

客廳里只剩下林秀絕望的哭罵聲和阿剛死水般的沉默。令人窒息的空氣幾乎要凝結成塊。

過了一會兒,廚房里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叮當聲,還有一股…焦糊味。阿強端著一個盤子走了出來,步履有些蹣跚。盤子里是幾根煎得焦黑發硬的香腸和兩個邊緣同樣焦糊的煎蛋。他笨拙地把盤子放到阿剛面前的桌子上,眼神躲閃著,帶著一絲近乎討好的、小心翼翼的卑微。

“剛…剛子…吃點…”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濃重的疲憊和一種無措的笨拙。這或許是他能想到的、打破堅冰的唯一方式——用一頓飯,哪怕是一頓糟糕的飯。

阿剛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盤子上。焦黑的香腸扭曲著,像丑陋的蟲子;煎蛋的邊緣卷曲發黑,散發出難聞的焦糊味。這盤東西,連同父親身上那極力掩飾卻依舊殘留的、淡淡的酒精和汗味混合的氣息,以及他那卑微討好的眼神,瞬間引爆了阿剛心中積壓到極致的火山!

厭惡!純粹的、生理性的厭惡!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流遍全身!

這盤東西,像極了校門口那攤令人作嘔的嘔吐物!

這個卑微討好的男人,就是那灘癱在污穢中的“爛泥”!

這個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家,就是囚禁他的地獄!

所有的忍耐、所有的冰冷、所有的絕望,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砰!”

阿剛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銳響!巨大的力量讓椅子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

他看也沒看那盤焦糊的食物,更沒有看父親瞬間煞白的臉和母親驚愕的表情。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萬年寒冰,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決絕,死死盯著阿強,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了過去:

“我——不——吃——你——做——的——飯。”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冰彈,砸在死寂的空氣里。

“以后…”他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用盡全身力氣吐出那斷絕一切關系的冰冷宣言:

“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我們,不是父子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

阿強臉上的卑微和小心翼翼瞬間碎裂,只剩下徹底的、死灰般的絕望和難以置信的震驚。他張著嘴,像一條離水的魚,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高大的身軀晃了晃,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骨頭。

林秀的哭罵聲戛然而止,她捂住嘴,眼睛瞪得滾圓,里面是比看到兒子成績單時更深的、滅頂般的恐懼和茫然。

阿剛不再看他們一眼。他抓起書包,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朝著緊閉的家門沖去!

“咣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房門被他用肩膀狠狠撞開,又重重地反彈回來,在門框上劇烈地顫抖著,發出痛苦的呻吟。

冷冽的夜風瞬間灌了進來,吹散了屋里令人窒息的焦糊味和絕望。阿剛的身影,決絕地消失在門外濃重的黑暗里。

餐桌上,那盤焦黑的香腸和煎蛋,兀自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阿強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眼神空洞地望著兒子消失的門口。

林秀終于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哭嚎,癱軟在地。

家,碎了。以一種最冰冷、最徹底的方式。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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