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露水打濕褲腳時，林沐陽正蹲在李婷家別墅的排水管下。

磨砂玻璃后透出暖黃的光，李副局長的身影在窗簾上晃動，手里還拿著個牛皮賬本——那是昨天紀委搜查時漏下的，藏在書架第三層的《資治通鑒》里。

林晚星縮在灌木叢后，校服袖口沾著草汁。她手里攥著塊石子，是林沐陽教她的信號——如果看到巡邏保安，就往排水管上扔。

夜風帶著梔子花的甜香飄過來，混著別墅里傳出的威士忌氣味，像某種危險的誘餌。

“動作快點。“

林沐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已經順著排水管爬到了二樓窗臺。匕首撬開鎖扣的輕響在寂靜里格外清晰，“我五分鐘后下來。“

晚星點點頭，眼睛死死盯著小區入口。保安亭的燈還亮著，那個打瞌睡的保安不知道，他腰間的對講機早就被林沐陽動了手腳，此刻只能傳出沙沙的雜音。

五分鐘像五個世紀那么長。

當林沐陽抱著個黑色布袋從窗口跳下來時，晚星的手心已經全是汗。

“拿到了？“

她壓低聲音問，目光落在布袋上——輪廓方方正正，顯然是那本賬本。

“不止。“

林沐陽拉開布袋拉鏈，露出里面的U盤和幾張照片，“還有他們和蜂巢的轉賬記錄。“

他抽出張打印單，上面的備注刺痛了眼：“沈家遺孤監視費，每月5000元。“

晚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甲掐進掌心。原來從她記事起，這個家就藏著雙眼睛，把她的一舉一動都匯報給那個吃人的組織。

“走吧。“

林沐陽把布袋重新扎緊，“天亮前送出去。“

兩人沿著圍墻陰影往小區外走，路過李婷臥室的窗口時，晚星突然停住腳步。窗簾沒拉嚴，能看到女孩正對著鏡子哭，紗布下的疤痕猙獰地翻著紅，像條爬在臉上的蜈蚣。

“她活該。“

林沐陽的聲音冷得像冰，“但這還不夠。“

晚星沒說話，只是加快了腳步。

她不同情李婷，卻突然想起那張全家福——李副局長抱著年幼的李婷，笑得一臉溫柔。那時的他們，或許還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將證據匿名寄給紀委時，郵局的卷簾門剛拉起條縫。

林沐陽把信封遞進郵差手里，指尖觸到郵票上的長城圖案，突然想起父母照片上的背景——那棟白色小樓的墻上，也掛著幅長城掛畫。

“哥，我們去哪？“

晚星看著他轉身往反方向走，不是回家的路。

“去學校。“

林沐陽的聲音很沉，“有些賬該算了。“

早讀課的鈴聲剛響，李婷就被紀委的人從教室帶走了。

女孩尖叫著掙扎，被手銬銬住的瞬間，目光像淬了毒的針，死死釘在林晚星臉上：“是你！一定是你們干的！“

林晚星攥緊了筆，沒抬頭。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銀鎖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晃得人眼睛發疼。

班主任把林沐陽叫到辦公室時，李副局長已經被停職的消息傳遍了校園。

男人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聲響：“林沐陽，是不是你做的？“

“是又怎么樣？“

林沐陽靠在門框上，眼神漫不經心，“他收受賄賂，幫蜂巢監視學生，難道不該抓？“

班主任的臉瞬間白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那是教育局副局長！“

“那又如何？他就比誰高貴了?“

林沐陽往前走了半步，聲音壓得很低，“比起你們學校保安給學生下安眠藥，這點事算大嗎？“

班主任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突然覺得陌生——那雙眼睛里的狠勁，根本不像個高中生該有的。

林沐陽沒再理他，轉身走出辦公室。

走廊里，李婷的幾個跟班正聚在樓梯口，看到他過來，嚇得一哄而散。他走到高二（3）班門口，正好看到晚星被個女生攔住。

“林晚星，你真惡心。“

女生的聲音尖利，“為了報復李婷，連她爸都敢害！“

晚星的臉白了，卻沒反駁。

林沐陽剛想上前，就看到她突然抬起頭：“他收的每一分錢，都沾著別人家的血淚。這樣的人，難道不該受到懲罰？“

女生愣住了，顯然沒料到她會反擊。

晚星看著她，眼神平靜卻堅定：“你要是覺得我惡心，那我們沒什么好說的。“

林沐陽靠在墻上，看著妹妹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在李婷家看到的照片——年幼的李婷把青蛙的腿扯下來，舉著向父親邀功，男人笑得一臉驕傲。

原來有些惡，是刻在骨子里的。

放學時，李婷被退學的通知貼在了公告欄上。

女生收拾書包離開時，故意撞了晚星一下，嘴里罵著“賤人“。

林沐陽伸手扶住差點摔倒的妹妹，目光冷得像冰：“你再罵一句試試。“

李婷的肩膀抖了抖，最終還是沒敢再說什么，捂著臉跑了。晚星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輕聲說：“哥，我們是不是做得太狠了？“

“不狠。“

林沐陽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對惡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他頓了頓，補充道，“李副局長的賬戶，和當年沈家公司被轉移的資金有關。“

晚星的心臟猛地一跳：“你說什么？“

“賬本上有記錄。“

林沐陽從口袋里掏出張照片，是賬本的其中一頁，“十年前，沈家公司的一筆巨款，轉到了李副局長的海外賬戶。“

晚星的手指撫過照片上的數字，突然想起生母日記里的話：“蜂巢不僅想要我們的基因，更想要沈家的產業。“原來那些陰謀，從那么早就開始了。

走到巷口時，晚星突然停下腳步，盯著林沐陽的胸口：“哥，你這里是不是有個胎記？“

林沐陽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那是塊淡紅色的印記，形狀像只展翅的鳥，從小就有。

“能讓我看看嗎？“

晚星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沐陽解開校服扣子，露出那塊胎記。晚星的瞳孔驟然收縮，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銀鎖——內側的圖案，和這塊胎記一模一樣。

“怎么了？“林沐陽注意到她的異樣。

晚星沒說話，只是把銀鎖摘下來，貼在他的胎記上。

月光下，銀鎖內側的圖案和胎記完美重合，發出淡淡的藍光，像某種神秘的呼應。

“這是......“林沐陽的聲音也變了調。

“我媽日記里說，沈家的孩子都有特殊的印記。“

晚星的聲音發顫，“但我沒想到......“

她突然想起那張兩個嬰兒的照片，想起“734號與鑰匙，基因互補“的標簽，想起蝰蛇說的“交換“。

原來她和哥哥的聯系，遠比想象中更深——不是簡單的兄妹，而是被基因綁定的命運共同體。

“哥，“晚星抬起頭，眼眶泛紅，“我們到底是誰？“

林沐陽握住她的手，銀鎖的藍光映在兩人臉上，泛著溫柔的光暈。

“不管我們是誰，“他的聲音很穩，“我都是你哥，會一直護著你。“

晚星點點頭，把銀鎖重新戴上。兩人并肩往家走，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緊緊依偎在一起。

路過雜貨店時，林沐陽突然進去買了兩支草莓味的棒棒糖，遞給晚星一支。

“吃點甜的。“

晚星剝開糖紙，把糖放進嘴里，甜意漫過舌尖，壓下了心里的澀。她看著哥哥的側臉，突然覺得那些復雜的陰謀、可怕的實驗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回到家時，張翠蘭和林國富正坐在客廳里，臉色慘白。

看到他們回來，女人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星星，陽陽，求你們救救我們！“

林沐陽皺起眉：“怎么了？“

“蜂巢的人剛才來了......“林國富的聲音發顫，“說如果我們不把晚星交出去，就殺了我們......“

晚星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她看著這對從小打罵她的夫婦，突然覺得很可笑——他們護了她十七年，不是因為愛，是因為不敢違抗蜂巢的命令。

“我們不會交人。“

林沐陽扶起張翠蘭，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你們得告訴我們真相——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張翠蘭的嘴唇哆嗦著，最終還是林國富嘆了口氣：“好吧，我們告訴你......但你要保證，不能恨我們......“

林沐陽和晚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決心。他們知道，那個隱藏了十七年的秘密，終于要揭開了。

而這個秘密背后，或許藏著他們真正的身世，藏著對抗蜂巢的關鍵。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像道無聲的誓言。不管接下來會面對什么，他們都會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