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第四章客棧疑云藏舊事

暮色像塊浸了墨的絨布,慢悠悠蓋在青風鎮的屋頂上。迎客樓的燈籠次第亮起,橙黃的光透過雕花木窗,在青石板路上洇出一片片暖暈。

林硯之坐在二樓臨窗的桌前,手里摩挲著那半塊“歸雁”玉佩。玉佩邊緣被摩挲得光滑,玉質溫潤,在燈火下泛著淡淡的油脂光。樓下傳來酒客劃拳的喧鬧,夾雜著店小二跑堂的吆喝,倒比破廟里的風雨聲讓人安心。

“小哥,嘗嘗我們這的醬肘子?”李掌柜端著盤油光锃亮的肘子走過來,臉上堆著和善的笑,“這可是用老湯鹵了三個時辰的,在青風鎮獨一份。”

林硯之連忙起身道謝,看著那肥瘦相間的肘子,忽然想起南山的野豬肉。師父總說他鹵的野豬肉天下第一,可此刻嘗著這客棧的肘子,竟覺得滋味也不差。

“李掌柜,”林硯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您認識蘇振海蘇老鏢頭?”

李掌柜的笑容淡了些,拿起桌上的酒壺給林硯之斟了杯酒,嘆了口氣:“何止認識。我十五歲進云鶴鏢局,跟著老鏢頭走南闖北,他待我如親兒子一般。”他呷了口酒,眼神飄向窗外,像是落進了遙遠的回憶里,“那時候的云鶴鏢局,可是北地第一大鏢行,鏢旗一亮,黑道白道都得給幾分面子。老鏢頭一手‘流云掌’,打遍江北無敵手……”

“那后來怎么……”林硯之追問。

“五年前,我們接了趟皇鏢,護送一批貢品去京城。”李掌柜的聲音沉了下去,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走到黑風嶺時,被一群蒙面人劫了。那些人身手狠辣,招式路數很像……很像金刀門的功夫。老鏢頭為了護鏢,硬接了對方領頭人的三掌,雖然保住了貢品,自己卻中了奇毒,武功廢了大半。”

林硯之心里一動:“金刀門?趙奎?”

“除了他還能有誰?”李掌柜恨得牙癢癢,“趙奎以前是老鏢頭的徒弟,后來因為心術不正被逐出師門,懷恨在心。他自立門戶后,處處跟云鶴鏢局作對,那趟皇鏢,分明是他一手策劃的!”

林硯之攥緊了拳頭,想起白天趙奎那副囂張的模樣,難怪蘇老鏢頭要特意提醒他當心金刀門。

“那蘇老鏢頭現在……”

“他帶著女兒蘇婉兒,在鎮外的破窯里住著。”李掌柜嘆了口氣,“鏢局散了,兄弟們死的死,散的散。老鏢頭的毒需要常年用藥,家底早就掏空了,連那破窯還是以前一個老伙計留下的。”

林硯之心里不是滋味,想了想問道:“我明天想去看看他們,不知怎么走?”

李掌柜眼睛一亮:“小哥肯去看他,老鏢頭一定很高興。從鎮西頭出去,過了那座石板橋,有片廢棄的磚瓦窯,他們就住在最里面那間。”他頓了頓,又叮囑道,“不過你得小心點,金刀門的人經常在那附近轉悠,怕是沒安什么好心。”

林硯之點頭記下,正想再說些什么,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個尖嗓子喊道:“李掌柜!快給爺上最好的酒菜!要是慢了,拆了你這破樓!”

李掌柜臉色微變,對林硯之說了句“失陪”,匆匆下樓去了。林硯之探頭往下看,見四個穿著金刀門服飾的漢子正叉著腰站在大堂中央,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赫然是昨天在破廟里被蘇老鏢頭用銀針傷了的那個。

“原來是三當家的,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李掌柜陪著笑,“快樓上請,最好的雅間給您留著。”

獨眼龍“哼”了一聲,三角眼掃過大堂:“少廢話,好酒好菜趕緊上!對了,給爺找兩個水靈的姑娘陪酒!”

“這……”李掌柜面露難色,“三當家的知道,小店是正經客棧,沒有姑娘……”

“沒有?”獨眼龍一腳踹翻身邊的桌子,碗碟碎了一地,“你是不是不給我黑風寨面子?信不信我現在就砸了你這破店!”

周圍的酒客嚇得紛紛結賬走人,大堂里頓時冷清下來。林硯之皺起眉頭,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這獨眼龍明明是黑風寨的人,怎么跟金刀門混在一起了?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黑風寨啥時候成了金刀門的狗了?連找姑娘都得靠別人?”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個穿青布裙的少女站在樓梯上,手里拎著個藥簍,正是蘇婉兒。她頭發簡單挽著,額角還沾著點泥灰,可那雙眼睛亮得像寒星,直勾勾盯著獨眼龍。

“小丫頭片子,找死!”獨眼龍認出了她,獰笑著就沖過去,“昨天讓你爹用陰招傷了我,今天正好連本帶利討回來!”

蘇婉兒側身躲過,藥簍里的草藥撒了一地,其中幾株暗紅的血參滾到獨眼龍腳邊。她撿起墻角的扁擔,指著獨眼龍罵道:“你們黑風寨和金刀門勾結,劫我鏢局鏢銀,害我爹中毒,還有臉在這撒野!”

“勾結又怎樣?”獨眼龍笑得更狠了,“識相的就乖乖跟爺走,說不定還能饒你爹一命!”

林硯之再也坐不住,快步下樓,擋在蘇婉兒身前:“住手!”

獨眼龍見又是他,氣得眼睛都紅了:“又是你這臭小子!今天非廢了你不可!”他揮拳就打,拳風帶著股腥氣,比昨天在破廟里更猛。

林硯之早有準備,側身避開拳頭,鐵劍“噌”地出鞘,劍尖直指獨眼龍咽喉。這一劍又快又準,正是“流云十三式”里的“驚鴻”,是師父說過的保命招式。

獨眼龍沒想到他劍法進步這么快,嚇得連忙后跳,后背撞在柱子上,疼得齜牙咧嘴。他帶來的三個漢子見狀,紛紛拔刀圍了上來。

“誰敢動我家小姐!”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蘇振海拄著根拐杖從門外走進來。他臉色依舊蠟黃,咳嗽了兩聲,卻挺直了腰板,眼神里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黑風寨的雜碎,真當我云鶴鏢局沒人了?”

獨眼龍看到蘇振海,眼神里閃過一絲忌憚,卻嘴硬道:“老東西,你現在就是個廢人,還敢嚇唬我?”

“廢人?”蘇振海冷笑一聲,突然身形一晃,快得像道影子,手中的拐杖“啪”地抽在獨眼龍手腕上。獨眼龍慘叫一聲,手里的刀掉在地上,手腕以詭異的角度彎著。

林硯之和蘇婉兒都看呆了——他們從沒見過蘇振海有這么快的身手。

“老鏢頭的‘流云步’還是這么厲害啊。”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趙奎帶著十幾個金刀門弟子走了進來,腰間的金刀在燈火下閃著寒光,“只是不知這‘流云掌’,還能不能用?”

蘇振海臉色微變,扶著桌子才站穩,顯然剛才那一下耗了他不少力氣。他咳了兩聲,冷笑道:“趙奎,你帶這么多人來,是想砸我的場子?”

“不敢。”趙奎皮笑肉不笑,“只是聽說蘇老鏢頭身子好些了,特來看看。對了,”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林硯之身上,“這位小哥昨天壞了我的事,今天又傷了黑風寨的兄弟,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林硯之握緊鐵劍,正想說什么,蘇振海卻搶先開口:“他是我的朋友,有事沖我來。”

“沖你來?”趙奎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老東西,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想護著別人?我聽說你最近在找能解‘蝕心散’的藥材?巧了,我這兒正好有一株‘還魂草’。”他從懷里掏出個錦盒,打開來,里面躺著株紫黑色的草,葉片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只要你把云鶴鏢局的鏢令交出來,這還魂草就歸你。”

蘇振海的臉色變了變。鏢令是云鶴鏢局的信物,有了鏢令,就能調動以前鏢局的殘余勢力。林硯之這才明白,趙奎打的是這個主意。

“你做夢!”蘇婉兒搶著說道,“我爹就算死,也不會把鏢令給你這種叛徒!”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趙奎收起錦盒,臉色一沉,“給我把他們拿下!”

金刀門的弟子立刻拔刀沖了上來。林硯之護在蘇振海身前,鐵劍舞得密不透風。蘇婉兒也撿起地上的扁擔,和他背靠背站著。李掌柜和幾個店小二也想上前幫忙,卻被金刀門的弟子攔住了。

大堂里頓時一片混亂,刀光劍影交織,桌椅翻倒的聲音、兵器碰撞的聲音、怒罵聲混在一起。林硯之越打越心驚——金刀門的弟子招式狠辣,配合默契,顯然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他雖然憑著“流云十三式”的精妙勉強支撐,卻漸漸感到吃力,手臂上已經添了道傷口,鮮血浸濕了衣袖。

蘇振海看著他們打斗,急得直咳嗽,卻無能為力。他的毒還沒解,稍微動氣就頭暈眼花,剛才那一下“流云步”已經是極限。

就在這時,趙奎突然抽出腰間的金刀,獰笑著撲向蘇振海:“老東西,沒人護著你了吧!”

林硯之大驚,想回防已經來不及。他眼睜睜看著金刀帶著勁風劈向蘇振海,心里一片冰涼。

“爹!”蘇婉兒尖叫著撲過去,想用身體擋住刀。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房梁上飛落,快得像只夜梟。那人穿著身黑衣,蒙著面,手里握著柄短匕,“當”的一聲格開了趙奎的金刀。

趙奎被震得后退兩步,又驚又怒:“誰?”

黑衣人沒說話,身形一晃,短匕如同毒蛇出洞,直刺趙奎咽喉。趙奎連忙揮刀格擋,兩人瞬間打在一處。黑衣人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議,短匕在金刀的縫隙里穿梭,招招不離趙奎要害。

林硯之和蘇婉兒都看呆了——這人的身手,比蘇振海全盛時期還要厲害。

金刀門的弟子想上前幫忙,卻被黑衣人幾下就打倒在地。獨眼龍見勢不妙,偷偷溜出了客棧。

趙奎漸漸不支,被黑衣人一腳踹在胸口,倒飛出去,撞在墻上,吐出一口血。他看著黑衣人,眼神里滿是恐懼:“你是……‘影閣’的人?”

黑衣人沒理他,短匕抵住他的咽喉:“告訴你們門主,云鶴鏢局的人,影閣保了。再敢動他們,殺無赦!”

說完,他身形一晃,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里,仿佛從未出現過。

大堂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眾人的喘息聲。趙奎掙扎著爬起來,怨毒地看了蘇振海一眼,帶著手下狼狽地走了。

“爹,您沒事吧?”蘇婉兒撲到蘇振海身邊,扶著他檢查有沒有受傷。

蘇振海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林硯之手臂的傷口上:“小哥,你怎么樣?”

林硯之這才感覺到手臂的疼痛,搖了搖頭:“我沒事。”

李掌柜連忙拿來金瘡藥,小心翼翼地幫他包扎傷口:“嚇死我了,剛才那黑衣人是誰啊?身手也太厲害了。”

蘇振海皺著眉頭,像是在想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影閣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組織,沒人知道他們的總部在哪,也沒人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只知道他們收錢辦事,只要給得起價錢,什么事都敢做……可我們沒請過影閣的人啊。”

林硯之也覺得奇怪,那黑衣人為什么要幫他們?

“不管怎么說,今天多虧了他。”蘇婉兒松了口氣,看著滿地狼藉,眼圈紅了,“李叔,客棧的損失……”

“損失算什么,人沒事就好。”李掌柜擺擺手,“我這就叫人收拾收拾。老鏢頭,您還是先跟我上樓休息吧。”

蘇振海點了點頭,被蘇婉兒扶著往樓上走。經過林硯之身邊時,他忽然停下腳步,看著林硯之懷里露出的半塊玉佩,眼神猛地一縮:“小哥,你這玉佩……”

林硯之把玉佩拿出來:“老伯認識這個?這是我師父給我的,說找到持另一半的人,就能知道一些事。”

蘇振海的手微微顫抖,從懷里掏出個一模一樣的玉佩,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歸雁”二字。

林硯之驚呆了:“您……您就是我要找的人?”

蘇振海看著完整的玉佩,眼圈紅了,喃喃道:“師兄……你終于讓徒弟來找我了……”

他的話讓林硯之更加疑惑:“師兄?您認識我師父?”

蘇振海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何止認識。你師父林長風,是我同門師兄。當年我們一起在‘清風觀’學藝,后來他下山闖蕩,我進了鏢局……”

林硯之愣住了,他從小就跟著師父在南山,師父從沒提過自己還有同門師弟,更沒說過自己來自清風觀。

“那我師父他……”

“說來話長。”蘇振海嘆了口氣,“今晚先休息,明天我再把一切都告訴你。”

林硯之看著蘇振海疲憊的臉,點了點頭。他知道,明天將會有很多秘密被揭開,而這些秘密,或許會改變他的江湖路。

夜色更深了,迎客樓的燈籠依舊亮著,只是大堂里的狼藉,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驚心動魄。林硯之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心里充滿了疑問。師父為什么要隱瞞過去?他和蘇振海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還有那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真的是巧合嗎?

他握緊了那半塊玉佩,感覺這江湖,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他,就像一葉漂在江湖里的小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風平浪靜,還是驚濤駭浪。

主站蜘蛛池模板: 虹口区| 什邡市| 平邑县| 荣成市| 墨江| 溧阳市| 德保县| 黔南| 孝义市| 西乌珠穆沁旗| 漾濞| 宝兴县| 阿克陶县| 安龙县| 白玉县| 璧山县| 鲁甸县| 青神县| 施甸县| 宜黄县| 商河县| 井陉县| 香河县| 巴南区| 遵义市| 宜君县| 淮南市| 卢龙县| 洛宁县| 泰来县| 武隆县| 静乐县| 大英县| 健康| 咸丰县| 嫩江县| 高密市| 平定县| 高要市| 肥乡县| 永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