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碗風波過后，日子竟奇異地平順起來。姜九笙摸著漸漸顯懷的小腹，恍然驚覺，自己在這魔域已經待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里，夜淵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處理起魔域事務時殺伐果斷，眼神冷得能凍傷人。可待在她身邊時，雖還是話少，卻鮮少再動怒。最關鍵的是，他給的補品從沒斷過，全是她在原書里只敢想不敢見的頂級靈材，千年雪蓮燉燕窩是家常便飯，連漱口的水都摻了凝神的靈露。

姜九笙對著銅鏡轉了圈，看著自己圓潤了些的臉頰和明顯隆起的小腹，滿意地點點頭。

正欣賞著，夜淵從外面進來，目光掃過她，淡淡開口：“就肚子大了點，其他地方還是細胳膊細腿的。”

姜九笙立刻炸毛，叉著腰（雖然這個動作現在做起來有點費勁）：“你懂什么？這叫精準長肉！營養全給崽吸收了，說明我這娘當得稱職！哪像某人，長了一身腱子肉，除了打架殺人，什么都干不成！”

話音剛落，后頸就被一只微涼的手捏住了，力道不重，帶著熟悉的掌控感。

“再說一遍？”夜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點危險的意味。

姜九笙立刻慫了，脖子一縮：“我說……我說尊主您身材魁梧，英武不凡！”

夜淵低笑一聲，松開了手，指尖卻不經意地在她后頸蹭了蹭，像在逗弄什么小動物。

到了晚間，姜九笙起夜，剛走到殿門口，就聽見夜淵在廊下跟魔醫說話。

“……她身子還是太輕，能不能讓她再長點肉？”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別扭，“抱起來……不太舒服。”

姜九笙腳步一頓，臉頰“騰”地就熱了。這家伙……居然在跟魔醫討論這個？還說抱起來不舒服？他什么時候抱過她了？

她悄悄退回去，捂著發燙的臉，心跳有點亂。

第二天一早，一群魔侍就捧著十幾個錦盒進了殿，打開一看，全是各式各樣的漂亮衣服。靈蠶絲織就的裙擺流光溢彩，上面繡著精致的花紋，還巧妙地融入了安胎的陣法。

姜九笙一件件翻看著，忽然停在一套粉色的衣裙上。那粉色嫩得像三月的桃花，上面繡著團團簇簇的靈蝶，看著就嬌俏得很。

她愣了愣——自己以前明明偏愛素色，怎么突然就對這種粉嫩嫩的顏色挪不開眼了？

“尊主說，姑娘近來氣色好，穿這些顏色襯得更精神。”旁邊的魔侍恭敬地解釋。

姜九笙拿起那套粉色衣裙，在身上比了比，鏡子里映出的身影雖懷著孕，卻被那抹粉色襯得眉眼柔和，竟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她心里忽然軟乎乎的，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這個翻臉比翻書快的大反派，嘴上嫌棄她輕，背地里卻讓人做了這么多衣服，還特意選了這種……一看就很符合小姑娘心思的顏色。

“算他還有點良心。”姜九笙嘀咕著，小心翼翼地把粉色衣裙疊好，放進了最顯眼的衣柜里。

摸著肚子，她忽然有點期待——等崽生下來，是不是也能穿這么粉嫩嫩的小衣服？

這么一想，連帶著看那些頂級補品都順眼多了。長肉就長肉吧，為了能讓某個大反派抱起來“舒服”點，也為了崽，她多吃點就是了。

當晚，她難得多吃了點，美滋滋的上了榻，蓋著柔軟的被子睡了

后半夜——

姜九笙是被一陣心悸驚醒的，額頭上沁著薄汗，心跳得像要炸開。

夢里的畫面太清晰——朦朧月色下的竹林，簌簌作響的竹葉，還有夜淵那雙染了紅的眼。他把原主按在落滿竹葉的地上，呼吸滾燙，帶著失控的暴戾，卻又在親吻時透著不自知的珍重。又親又咬，掐著她的腰往懷里按，力道狠得像要把人拆吃入腹……

“靠！”她低罵一聲，后知后覺地紅了臉。原作者那筆“遙遙相望”，合著是春秋筆法啊！這哪是相望，分明是……

她下意識摸了摸肚子，掌心下傳來小家伙輕輕的胎動，像是在回應她的震驚。

沒等緩過神，腳已經先一步動了。姜九笙赤著腳就往殿外跑，裙擺掃過地面，帶起一陣風。淵邪殿離她的住處不遠，守殿的魔兵見她挺著肚子沖過來，嚇得趕緊放行。

夜淵正在批閱魔域卷宗，見她赤著腳闖進來，眉頭瞬間擰緊，起身就迎了上去：“怎么不穿鞋？”

不等她說話，他已經彎腰將她打橫抱起。熟悉的冷香裹了過來，姜九笙被他抱在懷里，腦子一熱，剛才夢里的畫面又涌了上來，脫口就道：“你想不認賬？”

夜淵腳步一頓，低頭看她，眸色深沉：“認什么賬？”

“還能什么賬？”姜九笙仰頭瞪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湊到他耳邊，聲音又輕又急，“你左胸下三寸，有塊月牙形的胎記！竹林那晚……你敢說你不記得？”

話音落下，夜淵抱著她的手臂猛地一緊，眼神里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了然，最后竟漾開點說不清的笑意。

“看來，你也想起來了。”他低頭，鼻尖蹭過她的發頂，聲音帶著點啞，“本尊早記起來了。”

姜九笙一愣：“早記起來了？那你……”

“那你以為，本尊為何留你？”夜淵抱著她走到內殿的床榻邊，小心地放下，又轉身去拿床邊的軟鞋，蹲下來替她穿上，“除了這孩子，難道……就沒別的原因？”

他的指尖碰到她微涼的腳背，動作輕柔得不像話。姜九笙看著他低垂的眼睫，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合著這家伙早就記起來了？那之前那些試探、那些別扭，全是裝的？

“你故意的！”她氣鼓鼓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夜淵順勢握住她的手，抬眸看她，眼底帶著點笑意：“是，故意的。看你什么時候能想起來。”

他起身坐在床邊，指尖輕輕劃過她隆起的小腹，聲音放得很柔：“那晚我走火入魔，意識混沌，只記得把你拽進了竹林。等清醒時，你已經不在了。本想找你，卻不知你是誰，只當是場幻覺……”

直到她挺著肚子闖到魔域，說懷了他的崽，他才隱約將人對上。后來血脈共鳴術應驗，他便徹底確定了。

姜九笙聽得心里亂糟糟的，又氣又有點甜。她別過臉：“那你還說我細胳膊細腿……”

“是瘦了點。”夜淵輕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不過，抱起來……其實挺舒服。”

姜九笙的臉“騰”地紅了，抬手拍開他的手，卻忍不住彎了嘴角。

原來那些沒說出口的在意，早就藏在他的一舉一動里了。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連帶著魔域的陰森都淡了幾分。姜九笙靠在夜淵懷里，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覺得，這穿書的日子，好像也沒那么糟。

至少，她不僅抱住了大反派的大腿，還順便……把大腿本人也拐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