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名頭
- 晚清:七海銀帆
- 米文化
- 2308字
- 2025-08-16 00:04:00
父子兩離開藥堂后,程水生笑說道:
“爹,放心吧。以后養家的活我來。我會多掙錢,然后想辦法轉籍。這件事,先不用跟我娘說,免得到時候做不到,讓娘空歡喜一場。”
程阿海只當兒子的寬慰,也不多想,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最好能看到兒子娶妻生子。
“去買些米和其它物什吧。”程阿海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欣慰道。
很快,他們來到一處米鋪。
“老板,買點米。”水生低聲說。
老板抬了抬眼皮:“什么米?精米一斗四百文,糙米一斗二百文。”
這么貴,水生暗暗咋舌。這都是一石2兩銀子了。
“糙米。”水生毫不猶豫。
精米?那是‘程陽’才吃的,自己夢里都不敢想的東西。
“要多少?”
“先來一斗吧。”程水生也不敢你弄太多米回去,免得引入注意。
“一斗糙米,二百文。”老板朝伙計喊了一聲。
伙計立即從里面出來,拿起一個舊木斗,從一個敞開的麻袋里舀米。
那米顏色暗淡,夾雜著不少碎米和細小的砂礫。
程阿海數出二百文銅錢遞過去。
程水生提著藥包和一袋糙米,跟著父親離開。也準備去買點臘肉。
他們不敢多逗留,轉身就要往回走。
就在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喲,這不是爛泥渡的疍家仔嘛?看病買米,今兒個發財了?”
水生心頭一凜,猛地回頭,只見兩個穿著花里胡哨短褂、流里流氣的青年正抱著胳膊,一臉不懷好意地擋在他面前。
其中一個,嘴角叼著根草莖,斜眼打量著水生手里的米袋和藥包,眼神像毒蛇一樣。
“孝敬點給爺們買煙抽唄?”另一個混混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作勢要拍水生的肩膀。
水生猛地抬頭,眼神銳利如刀鋒,不再是之前的惶恐,而是一種冰冷、帶著審視意味的平靜。
仿佛這一刻,他被‘程陽’的性格所影響。
‘程陽’作為游歷世界,航行大海的博主,性格就不是軟蛋。
此時的他,肩膀微微一沉,巧妙地卸開了對方拍過來的力道,同時身體微側,將裝著糙米的袋子護在身后。
另一只提著藥包的手卻看似隨意地垂在身側,也將自己父親護在身后。
“手,拿開。”
水生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沉穩,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與他年輕的面容形成強烈反差。
那混混被水生突然轉變的氣勢和那冰冷的眼神懾了一下,動作一僵。叼草莖的混混也瞇起了眼,收起了幾分輕佻:
“嗬?爛泥渡的疍家仔,幾天不見,膽兒肥了?”
水生無視他的嘲諷,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兩位大哥面生得很,不知怎么稱呼?在哪個碼頭上發財?”
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在詢問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兩個混混被問得一愣。
他們這種底層潑皮,最忌諱的就是被人盤問根腳。
叼草莖的混混臉色一沉:“小子,你管得著嗎?識相的,把東西留下滾蛋!不然……”
“不然怎樣?”
水生打斷他,“碼頭上的規矩,梁四爺最是清楚。他說過,爛泥渡這一片,他的!”
他刻意加重了“梁四爺”三個字,目光緊緊鎖住對方的眼睛。
“梁、梁老四?”叼草莖的混混臉色明顯變了變,連他旁邊的同伴也收斂了兇相,眼神里多了幾分忌憚。
梁老四的名頭,在南沙這一帶的棚戶區底層絕對是響當當的,還跟水鬼幫有關系。
是真正掌控著這區域碼頭苦力的人。
他們這種街溜子,在梁老四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水生捕捉到了對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慌亂,面上卻依舊平靜,語氣放緩,帶著一絲“懂事”的無奈:
“兩位大哥辛苦,討口煙錢也是常理。這樣,”
他空著的手伸進懷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小把銅錢,大約有十枚,在手里掂了掂,發出嘩啦的聲響,吸引了周圍零星幾個路人的注意。
他上前一步,動作不快不慢,帶著“規矩”感,將那十枚銅錢遞向叼草莖的混混。
“這十文錢,算是我程水生孝敬二位大哥買煙的,還請二位大哥行個方便,讓我們父子過去。”
水生的話說得滴水不漏。
錢不多,但給了對方一個臺階下;
點明了梁老四的名頭,暗示自己“有關系”。
但拿了錢還不放人,那就是不講規矩,不給梁老四面子。
叼草莖的混混臉色變幻不定。
那十文錢少得可憐,根本不夠分,但對方抬出了梁老四,又是在大街上,還主動“孝敬”了……
他目光陰鷙地盯著水生平靜無波的臉,又掃過那包“仁心堂”的藥和米袋,最后落在那十幾枚銅錢上。
強搶?
為了這點東西得罪梁老四,那真是活膩歪了!
這小子……有點邪門!
壓根不是之前的模樣!
他一把抓過水生手里的銅錢,動作粗暴,帶著不甘。
銅錢在他手里叮當作響。他惡狠狠地瞪著水生:“小子,算你識相!今天看在……哼!”
他沒敢提梁老四的名字,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滾吧!”
水生面不改色,微微頷首:“多謝大哥。”
他不再看兩人,攙扶著有些發懵的父親,從容地提起米袋,步伐沉穩地從兩個混混中間穿過,朝著爛泥渡的方向走去。
別的東西也不買了,等明天去別的地方買。
他挺直的背脊和沉穩的步伐,與兩個混混憋屈又不敢發作的難看臉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走出十幾步遠,程阿海才回過神,壓低聲音,帶著后怕和難以置信:“阿生,你……你怎么敢……”
水生目光直視前方,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陰沉:
“爹,怕也沒用。梁老四的名頭不用白不用。十文錢買路,比丟了藥、搶了米,甚至被打強。”
他頓了頓,嘴角那絲冷意更甚,“況且,這兩個雜碎我記住了。”
剛才他看似隨意的盤問,其實就是在等對方報號。
雖然對方沒報,但他看清了叼草莖混混臉上有道細小的舊疤,另一個左耳缺了一小塊。
這特征,足夠了。
“記住了又能怎樣?”程阿海嘆息。
“不怎么樣。”水生語氣平淡,眼神卻銳利如鷹,“但梁老四,最恨的就是有人假借他的名頭在外面‘收錢’。因為這錢不是他收的。”
程水生沒有再說下去。
等繳錢的時候,會“不經意”說出去,打著“討煙錢”的名義,收了疍民程水生十文錢——而這錢,會是上繳梁四爺的錢。
這等于是在打梁老四的臉,說他罩不住自己地盤上的人,連疍民都要被勒索!
以梁老四控制棚屋區的霸道和對“規矩”的看重,他手下的人必然會去查。
至于梁老四會信他們,還是信自己一個小疍民,那就看梁老四怎么想了。
梁老四找自己麻煩?到時候多補一些錢就是。